我不想去探究瘦猴这么做的原因,左不过就是讨厌我罢了,而对于一个讨厌你的人,你做什么事都是讨人厌的,还费尽心思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嘛呢。
我很久没和妈妈一起放学。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因为常常被请家长,所以经常和妈妈一起放学回家。
我挽上妈妈的手,小心翼翼询问:“妈妈,你没生气吧?”
我原以为清濑女士会挺生气,毕竟她也是小学老师,干的还是教导主任这一行,应该最烦我这类的学生才对。
但我想象的都没有发生。
“我生什么气?”清濑女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被欺负了当然要欺负回去啊。”
她甚至还提点我:“只是你做得太显眼了,应当做得更隐蔽一点。”
“是是是,”我急忙点头,表示受教了,“下次我会这么做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树上的叶泛黄了,秋风一吹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来,草木变得光秃秃,到处一片惨淡的颜色。
我想起我和桐田熟悉起来,也是去年秋天的事情。而一想到桐田,我就想找山本她们的茬,可她们见了我就绕道走,不露一点破绽,让我觉得很没趣。
哥哥开学后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家里复习,他的腿已经好了不少,可以慢慢下地走路了,只不过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小心。我妈说等到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带哥哥去东京的复健中心,那里有她的熟人。
然后在初冬的某一天,妈妈说,她要和爸爸分开了。
其实我早有预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开始频繁往返于神奈川与宫城,跟爸爸的话也是越来越少,两个人貌合神离。
听到妈妈的话,我才有种悬着的心放下的感觉。
我妈头一次认真地望着我,这一次仿佛我已经和她处于平等的位置:“你是要留在宫城吗?”
我觉得我妈在问多余的话,我不可能和我爸待在一块儿的。我想和妈妈一起,但是又怕她不要我。
但或许我的担心才是多余的,因为清濑女士下一句马上又冒了出来:“妈妈想带你回东京,你会和妈妈一块儿的,对吧?”
我急忙说:“当然。”
三年多以前,我确诊多动症,从东京离开来到宫城,初来乍到,操着一口东京腔,被及川一言道破。现在,我的齿轮在命运的推动下缓缓契合上另一个齿轮,又要回到很多年前出发的地方。
但是——
“那爸爸呢?”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啊,他就留在这儿。”妈妈叹口气,“他就是那么个人,为田径生,为田径死。”
敲定离开宫城的日期,我的生活就像按下了加速键,准备期末考试、收拾行李、还有跟及川和岩酱说我要离开的事情。
之前我自知自己在择校方面上理亏,所以一般不怎么跟我那两个竹马提过国中的去向,也没有提起“我如何展望我的国中”之类的话题,我觉得及川可能会因为这个闹别扭,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潜意识里不想他跟我生气。没想到现在不去白鸟泽了,那样绿油油的橄榄枝,轻而易举地放弃,不知道及川又要怎么说我。
“——综上所述。”我狗腿子一般给对面的二位奉上两杯可乐,顺便把炸鸡往他们面前推了推。“我就要回东京啦,过几天就走,今天约你俩出来就是想当面说说。”
及川:“你一瓶饮料一点炸鸡就把我打发了?我不依!”
岩酱:“及川你闭嘴吧。”
我无意将气氛弄得伤感,我们三个本身都不是容易煽情的人。于是我很快就转移话题,我说之后寒暑假还会回来玩,希望那个时候他们能够打败白鸟泽打进全国大赛。
及川:“不去白鸟泽了,所以说得出这种话了?”
岩酱:“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
我暗暗有些高兴:及川也是有点难过的吧?来不及探究这点情绪从何而来,就很快被我抛到脑后去了。
吃完炸鸡,我把脑袋塞进围巾里,遮住我的嘴鼻,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天色尚早,我们还能边聊天边走回去。
我眼前浮现出去年的平安夜的场景:也是我们三个人,顶着鹅毛大雪,一起走在这条路上。只不过上次是走过来,这次是回去。
我也会很想念这段时光。其实分离与邂逅,都是常态,我们不都是一直在遇见、在说再见吗?如果之后想起曾经拥有的美好记忆,都还能笑出声来,那可真是珍贵的关系,那就是好朋友。
我对他们张开双臂:“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嘛?”
“你真是——”及川很无奈,岩酱则是脸有点红。
但是我很快落入两个温暖的怀抱。
过了几天,妈妈和我整理出了我和她的行李,大包小包地装着,让搬家公司运回东京。哥哥的行李只装了一部分,他是要留在爸爸身边的。
虽然有些不满,但我尊重他的选择。
离开的那天,爸爸没有出去,他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他以前从不抽烟的。他沉默地看着我们打包行李,沉默地看我们把行李运上车。
“日和。”爸爸叫住我,我正准备穿鞋,听到他的声音也停下了动作。
他靠近了,身上有很重的烟味,我不禁皱起鼻子。他可能想抱我,但是我后退了,最后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对不起。”他说。
我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指的什么,对什么说对不起。只是突然一瞬间,觉得他还挺可怜的。
“没关系。”我听见我的声音说。
我可能释然了:不重要了,不管他曾经多偏爱我哥,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那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曾经期望我哥替他达成的伟大梦想,他曾经期望的平静生活,这些东西,都离他远去了。
“下次见,爸爸。”
清濑女士——现在是宫城女士手头有不少积蓄,她在当老师的同时还同其他老师经营了一些小生意,赚了点外快,在东京租了个三室一厅的小公寓,就在离以前我们在东京的家不远的地方。
因为提前叫人来布置了,公寓里已经布置了家具,虽然陈设简单,但是该有的一应齐全,因为面积并不大,我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背着包,推着哥哥的轮椅,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怎么样大姐,这个公寓还不错吧?”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二十七八上下,留着蓬松的短卷发,鬓边剃得短短的,是宫城女士的弟弟,我的舅舅。这间公寓,听妈妈说就是良田舅舅帮忙找的。
他把我哥从他背上放下,我哥扶着桌子站着。
我好奇地瞅良田舅舅,今天上京,舅舅一早就在公寓门口等我们了。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面,没成想他现在还留着以前我初见他时的发型,看上去没怎么变化。
以前印象里无比高大的舅舅,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我又瞟了眼正在整理搬家公司运来的行李的我妈,忽然意识到,我们家的身高……似乎女性的身高尤为高挑呢。
我妈比我高个脑袋尖,应该一米六七左右,良田舅舅又比我妈高一个脑袋尖,但不超过一米七。
我哥——不知道我哥还会不会长,不过按我这个生长势头,估计未来能和现在的他长得一样高不成问题。
“还好,就是小了点儿——良田,快帮我把这两箱东西搬进主卧。”我妈吩咐道。
良田舅舅立马过去了,路过我的时候还咧嘴一笑:“我这外甥女真高!”
清濑灰二找了个沙发坐下,他腿脚不方便,于是叫我帮他找一下书。他来东京应当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只带了两本习题册。
我蹲在茶几旁,帮他把书放到桌上,仔细瞧了他的脸,才将萦绕在我心里的问题问出口:“哥哥,为什么还要留在爸爸身边呢?”明明你也并非很快乐。
哥哥翻书的动作一顿,他想了想对我说:“小和,不是每件事都有原因的。我想这么做,于是就做了,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可我也十二岁了,翻了年马上就上国中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算长大呢?是参加成人式那天吗?还是年满二十岁那天?我不懂。
我没有再问,因为我知道从哥哥那里得不到答案。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要我长大了就懂了。
良田舅舅来东京逗留了半天,就急急忙忙返回神奈川了——彩子舅妈怀了孕,本来该举办婚礼,也因此耽搁了。马上又是新年,这几天的车票不好买,良田舅舅搭了朋友的车回去。
到东京时还是白天,收拾完东西就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东京比宫城要暖和一点儿,这个时间宫城肯定已经下雪了。风吹得树枝猎猎作响,我有些认床,第一天晚上躺了许久才睡着。
我跟桐田说了我来东京的事,但是她住的地方离我很远,而她又忙,所以见面的事情一再耽搁。直到大晦日前一天我们才有时间约上,匆匆一起吃了甜品,还欣赏了东京的初雪。
这段时日清濑灰二白天被我妈去复健中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不让我去,于是没事干的我就只能捧着书复习。
我准备就近读国中,还好离家最近的那个学校也挺好的,在维基百科上都能查到,排球部好像也挺有名,最主要的是校服好看,符合我一贯的审美。
我绑了布条在头上,上面写着“奋斗!”,仿佛这样能得到力量似的,看国文都顺眼了不少。我早上晨起就开始诵读课文、读背英语单词,每天背一个经典名人警句,抱着桐田借我的笔记本狂啃,下午就做做数学题保持题感,当初想上白鸟泽都没这么拼命。
新年初詣那天,我用了比以往虔诚十倍的心,期望神灵听见我的声音:求求您,让我考上吧!
神灵回应了我的愿望。
于是这一年的四月,我如愿地进入了想去的中学——
新的相遇,新的邂逅;
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第一卷·破土之芽结束——
这一章有时光**,可能有点仓促?本来说这一卷只写二十章的,一不小心就多写了,因为我本身就是慢节奏的人。能忍住慢节奏看下去的朋友们,真诚地感谢你们!
下一卷开始就是青春时期啦,少年的情怀、少女的悸动,下一卷情感比较丰富,友情、亲情、还有青涩的喜欢(还不能叫**情),因为我想契合小排球时间线,日和的事业线主要集中在高中,初中当然也会有(但不多,防止剧透我就不多说啦)
下一章是桐田的番外,希望有反转吧嘿嘿。
另外最最重要的,我马上要开学了,主要精力要放在学习上TT因为我得准备润的材料所以要比别人多上几节辅修的专业课,会很忙,更新没有办法做到日更。大概一周两到三更吧。离开学还有几天,至少这几天我会日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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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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