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并不擅长“与人交往”这件事。我的圈子和其他女孩子相较起来狭窄得像是蛋壳里的世界,我的心也很小,容纳不了太多人。我和他人所有的联系都建立在“排球”之上,脱离了它,我不是他们的谁,他们也不是我的谁。
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及川和岩酱升学之后,我又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上学、吃饭、放学回家,要说有多大变化,其实也没有。我习惯于独处,也享受一个人待着的时间,要是有人突然打破我堪堪维持下来的平衡,那我才是真的伤脑筋。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喜欢孤独,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我非常珍视我的每一位朋友,就连远在东京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都时常有联系。
我看到岩酱的信息,第一想法竟然是:及川彻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可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我老说,及川你这人心眼儿小,输了比赛还一直针对人家,但那其实都是些闲暇时的无聊之话,没有哪个小心眼儿的人对着对手也慷慨地进行一番指教,告诉人家哪些打法还有缺陷。及川彻也只是胜负欲强了些,在我看来这正是他的闪光之处。总而言之,或许我在今天早上困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对着及川彻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也许是很过分的话……
鉴于我被打上“零经验”的人际交往,我觉得我此时应该向别人求助,并迫切地需要一位男性友人给予我帮助,岩酱是指望不上了,再去短信轰炸他似乎不太好,我又想到了我哥,但他最近训练很忙,每天都很晚才回家,于是清濑灰二也pass掉。
我翻着好友列表,因为人数很少,很快就滑倒了底端,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工藤新一”四个字上,手一抖就切进了聊天页面,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两个月以前,我拜托他在东京帮我买下新发行的游戏。
我模糊的印象告诉我,工藤新一的脑子好使得不得了,我顿觉我做了个明智之举,啪啪一顿打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发过去,询问他应该怎么做。
对方应该是在忙,手机不在身边,很久都没有回消息。在这期间我点播了场去年排球世界杯的比赛来看,美国队打巴西队的,等着消息过来的缘故有些心不在焉,看得并不投入,如果教练在这肯定会狠狠地用叠成条状的报纸敲我的脑袋让我专心分析比赛。
八月末的宫城县热得让人昏昏欲睡,空调的声音在我头顶嗡嗡作响,我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闷头打了一会儿瞌睡,下午的时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短促的提示音,把我从昏睡的状态拉出来。我拿过来一看,工藤新一终于回了我消息。
工藤新一:「总之我觉得,你应该先去道歉。」
「可我和他是非常亲密的好朋友。」
发送过去后,我忽然意识到,这层亲密关系也只是我单方面强加给及川彻的。我们的生活除了排球和游戏,似乎就没有重合的地方。我不知道他除了排球和游戏以外还有什么爱好,除了岩酱和我,他还和哪些人来往。我甚至怀疑或许对及川来说,我们并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工藤的下一条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再亲密的朋友也会出现不和的时候,我跟兰就经常吵架,所以就要去把握那个“度”在哪里,哪些地方是对方的界限,哪些地方是安全区,只要不过界,怎么样都行。当然,以上都是我个人的一些见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真的想多了,或许这种“删好友”的行为对你是一种稍微有些过界的玩笑话,对他来说可能无伤大雅。鉴于我对你的了解,你对待有些问题该敏感的时候大条的得不行,该你神经大条的时候又想东想西,所以我建议你直接当面去问他。」
我简直要为工藤新一鼓掌了,多么有逻辑有条理有道理的一段话,我都想把这条回复收藏起来反复瞻仰时时背诵。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谢谢你工藤君。」
对方没有再回复,我估计他又忙着干他的事情去了。我把电视关掉,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这毒辣的日头,估计及川在训练的可能性不大。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上了零钱包,万一去人家家里堵人没堵到还得往青叶城西跑一趟。
及川家离我家很近,不算上下楼时间走路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外出没打伞,日光眩目,滚烫地烧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暑气蒸腾,从我脚底升起来,我整个人都像是在火里烤一样。匆匆跑到及川家楼下,我又像是从火里拿出来又过了热汤,不过几分钟就汗水淋漓,直直地往下淌。
我心想:祸从口出啊,要不是想着当面道歉更诚恳,我何苦跑这一趟。
等到及川开门惊讶地看见门外的我时,我已经顾不得我和及川正处于一种尴尬的“冷战”状态,熟门熟路地越过他,跑到客厅的空调下接受凉风的清洗。
“喝什么?”及川走近我,问道。
“都行,白水吧。”我用手扇着风,“叔叔阿姨不在吗?”
及川在餐厅盛了杯水,加了冰块,也给自己弄了杯,走过来递给我,顺便回答我的问题:“出去开会了。”
我已经被及川的体贴举动感动得不行,此时更有种“不道歉就不配喝水”的愧疚之感,我望着及川,直到他不自在地准备出声的时候,我诚恳地说道:“对不起啊及川,我早上不该吼你,睡懵了说话也不过脑子……如果伤害到你的话,真的很抱歉。”
及川一口水直接喷出来。
“你喊我什么?不是,你来就为了这个?”
我一脸茫然:“你不是生气了吗。”
他蹲在地上,拿卫生纸给地板做善后工作,我也跪坐下来帮他。
“我也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本来是想给你换个备注结果不小心按到删除键了。”及川边擦地边解释道,湿哒哒的纸团被他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你怎么不加回来,我真的以为我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而且岩酱也说你跟他发了很多消息。”
“我加了啊,”及川说,“你没理我。”
我愣了半秒,下意识把手机掏出来看,在岩酱把我删了之后我就没再看聊天消息,这一会儿果然跳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好友申请。
意识到这是个乌龙的我:“呃。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但你从不会主动地,我是说,主动地问我,总喜欢逃避。”及川彻说,“你总是很被动,平时也是,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说,非要人问你你才表露一二。”
他说罢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像被雨淋湿的马尔济斯犬:“虽然我觉得今天是我受了委屈。”
我并不意外得到及川这个评价,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我知道,我若主动与人交往,没有好下场的一定是我。
吃饭都是“什么都行”,最初接触排球时也是“哪个位置都可以”,因为自己没什么主见,任何投票我都随机操作。
“我知道你很笨拙,其实我也是。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在交友方面比我还差劲。”及川彻站起来,他垂眸望着仍然跪坐在地上的我,高度差带来的不平等的凝视,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我所有的想法都在他面前暴露了个彻底。
“就算是我,就算是我们好朋友,有些时候一些无心之语也很伤人——虽然我也不是那种能百分百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人,但我们可以一起加油。”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可我还是福至心灵般领会到及川的意思。
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们有的是时间。
或许我之前也在不安,在自卑,在漏洞百出的人际交往里忐忑踌躇,又不爱走心,一味模仿着别人和别人之间的作为朋友的相处之道,却不知道,对每个不同的个体,都该拿出相应的态度。
及川彻在开导人的方面,真是天赋异禀啊。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道:“我想打球了,我想试试二传。”
是昨天凌晨我向他提起过的事情。
及川彻先是一愣,他看了看外面几乎要蒸发一切的天气,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这个天气?”
然后又不等我的反应,他跑回房间里,返回客厅的时候手上拿着颗排球,应该是颗新球,因为上面还没见着有多少斑驳的痕迹,颜色亮得晃眼。
“服了你了,不过你认我当老师,我也不是不教。走吧。”
及川彻这次比第一回教我的时候更有耐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带了滤镜,我甚至觉得他是位好老师。
——除了他非常喜欢在我身上做一些实验之外。
汗水淋漓,我的额发都黏成一根一根的,贴在我的脸上。我随手拿手背擦了把汗,肌肉记忆让我在看到迎面而来的排球时顺势低下身子,权衡上手还是下手更佳之后,把球传了回去。
“还要再试试吗?”及川彻问。
我垂眸望着手腕,有汗水顺着睫毛往下滴落,我眨了眨眼睛,防止它掉进眼里。
及川彻对于开发“清濑式背传”这项技能兴趣盎然,每当我说“再折就要断了”的时候,他都说:“这还没到极限!还能再折!”
我怀疑他的手长到了我的身上,否则不会对此进行一番研究,并且乐此不疲。
我并不喜欢我的手腕,在它弯曲的时候,我觉得非常丑陋可怖。
可是,它又的的确确的在某方面上,成为了我的“天赋”。
我总得试着去接受它。
于是我说:“来吧,再来。”
话音刚落,我听见训练场场馆的大门被人重重打开的声音,来人似乎怒气冲冲,我听出那步伐又快又急。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人来,在我循声望去时,我听见熟悉的、曾经很多次发生在我记忆中的:
“你们两个,打球又不叫我!”
“这不是猜到你要来了嘛,岩酱。”及川彻笑嘻嘻地回道,“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你少恶心我……”岩酱说着,转过头来问我:“和好了?”
我点头,怕岩酱紧接着就会对我和及川进行一番说教,于是我反应极快地在岩酱再度开口前截住他:“我在练二传来着。”
“二传?”岩酱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他在原地跳了几下,跃跃欲试。“我给你垫球吧,及川到对面去,你的一传没我的好传。”
“岩酱——你在说什么鬼话哦——”
“难道不是吗?”
聒噪的蝉鸣,喷洒而出的橘子汽水,排球馆里吱呀转悠的老式风扇,一下一下、打在地板上的击球声,还有熟悉的斗嘴呛声。
我的夏日限定。
其实我很赞同及川彻的那句“心有灵犀”。
因为每当我们觉得很烦闷的时候,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地选择这个老旧的排球场馆,选择靠窗的那个球场,最好是在黄昏,因为那时候的日光最温柔,连带着呼吸都轻得像是羽毛轻搔。
这是我们结缘的地方。
日本人总爱说“缘”,五元的硬币总是囤起来用于参拜。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是每当回想起我的夏日限定,我就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线,把互相不认识的人串联起来,从邂逅到相交,从陌生到熟悉。
——能打排球真好啊。
现在的我,好像也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朋友问我男主是不是及川,我说再看吧,但我私心还是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青梅竹马就很好了。
互相包容、有着共同爱好、敦促着彼此共同进步的三个人,这样就很好啦。
而且日和是很缺爱的孩子,不知道我在写的时候有没有让大家看出来,她是有一点讨好型人格的(这一点我之后会加强写的),我希望她之后能收获到很多的爱意。
又啰里啰唆说了一大堆,不好意思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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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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