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十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镜头给到了他自己。
大病初愈的活下来的自己，电影里的他看上去昏昏沉沉的，脑袋上的伤痕让风十郎知道那个自己的脑袋绝对受到了影响。
他甚至没有收集环境里的其他信息，没有看见远处稀咲铁太的算计，也没有注意到和Draken对峙的半间明显的挑衅。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兄弟，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败的Mikey。
「别管我！伊佐那！我也是东万的！你别管我伊佐那！」
风十郎朝远离伊佐那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他扫视着伊佐那紧抿的唇角和紧盯着屏幕的眼睛，不觉咽了咽口水。
镜头沉默地跟随着向前奔跑的佐野风十郎，羽宫一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喘息声在电影院里回荡。
“你哮喘要犯了。”Mikey也坐直了些身体，他揽着弟弟的身体让还在后退的胆小鬼坐的舒服些。
谁都看出来了，这一幕来到了**阶段。
“还没有。”
风十郎看到影片里脱去天竺外套的伊佐那拦住了自己，他有预感影片里的自己要干大事了。
事实不出他所料，在屏幕里的佐野风十郎朝着伊佐那的胳膊狠狠咬下去的那一刻，屏幕外的风十郎开始拼命否认：“我没干！不是我咬的！那不是我！伊佐那你能看出来他脑袋坏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Mikey身后躲，还好影院的座位很是宽大，经得起他这样折腾。
被当做盾牌的Mikey在听到弟弟和自己说出的一模一样的“那不是我”的否认后，便自动不气了。他散了力气，让风十郎像小狗一样往自己身后躲。
伊佐那冷笑出声，他握了握自己的右臂，那里被咬过似的开始泛起疼痛。
“别躲，风十郎。”他没有转移自己看着屏幕的视线，用手点了点自己的扶手，“滚过来。”
风十郎从Mikey身后露出了眼睛，他有些惊奇的看着长大的伊佐那：“你变得好像个大人，伊佐那。”
伊佐那差点被气笑了：“我三十了，风十郎。”
“滚过来。”他再次重申。
风十郎哼哼唧唧地照做了，刚靠过去就被伊佐那卡住了手腕，整个胳膊都被拖了过去，让这个肌肤饥渴症患者抱住了。
屏幕里的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上一秒风十郎还发狠咬了一口伊佐那，让极恶世代用看勇士的眼神将这未成年上下打量了番，下一秒这位勇士便开始逮着羽宫一虎打了。
Mikey看着脸上满是血渍无情挥拳的弟弟，他知道对方已被黑色冲动占据，但是他对弟弟要杀了羽宫一虎这一做法没有丁点意见。
他想杀就杀啊，已经杀了无数人的极恶总长这么想，如果杀人能让我的弟弟活下去，那么世界上的人死光了都无所谓。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姓佐野的双胞胎身上，这让羽宫一虎松了口气。
他漠然地看着影片里的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听着影片里的旁白无喜无悲的开口。
「我希望佐野风十郎就这么打死我，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任何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身边的场地紧张地提起了气，他轻声提问：“一虎，你会死吗？”
“我已经死了。”羽宫一虎说道，“在座的都是死人，你也是。”
红色是屏幕里的主基调，电影里甚至往边角处加了一些血渍，让人能够更加清晰的了解到这是属于被暴揍的羽宫一虎的视角。
但是拳头被人拦下了。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羽宫一虎勉力地支起眼皮，他看向被按在兄弟怀里疯狂的佐野风十郎，看着名为花垣武道的弱者死死握住了对方的手。
画面又开始转换，面目狰狞死去的羽宫一虎的尸体横距在众人面前，卡着自己喉咙干呕的佐野风十郎，坚定地说着是我杀死了羽宫一虎的Mikey，这几帧闪烁地极快，如果观众没有仔细看着电影，说不定就漏掉了这些画面。
「我永远记得Venti这时候的眼睛，充满着愤怒和痛恨。」
「这很好，他恨我，总比他看不见我要好。」
「我恨姓佐野的双胞胎，所以他们也该恨我，不要谅解我，单纯恨我就好。」
然后羽宫一虎便坠入黑暗，再睁开眼睛时是在医院里，场地圭介欣喜的脸在刺目的白色中让羽宫一虎几近落泪。
“啊...”
Mikey听到仍旧被伊佐那拖过去大半个身体的风十郎发出的感叹。
“原来如此。”他这么说。
他又懂了。
Mikey有些不爽地想着。
他懂了什么？什么原来如此？谁来行行好把佐野风十郎脑袋里的思维挖出来给他没懂的哥哥说说？
风十郎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他在伊佐那开口的前一秒换了另一只塞到对方怀里，然后就着这个别扭姿势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如一具空壳般的羽宫一虎。
他没怎么仔细看过他，在这十几年的等待里，风十郎尽量避免去看他，但是他清楚的记得羽宫一虎是在艾玛之后，这个电影院的第三个客人。
被剃了短发，脖子上的虎头突兀又显著，他跨进电影院的第一步就看到了佐野风十郎，这让羽宫一虎像是被什么刺到似的猛地收回了脚。
不知道他停留在原地都想了些什么，羽宫一虎最终沉默地坐在了影院的最后排，是离佐野风十郎最远的一个位置。
“一虎。”风十郎平静地唤着凶手的名字。
被叫着名字的人没动，他的视线依旧在屏幕上，但是很明显，他什么都没看进去。
风十郎并不介意羽宫一虎的无视，他和屏幕里的那个自己说出了一样的话。
“我的脸，在你看来更像Mikey还是大哥？”
羽宫一虎喉头干涩，他一边看着屏幕里的佐野风十郎流泪，一边看着屏幕外的风十郎笃定的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了椅背上。
“说话，一虎。”
“你想我说什么，Venti？”
羽宫一虎眨了眨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大家都死了，死人是不需要说话的，辩解是生者才有的权利。
“我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
风十郎不置可否，他知道羽宫一虎说不出来，但是这里是一座神奇的电影院。它说出众人藏在心底的秘密，剖开一切闭合的心房，将那些该大声说出来的话替他的主人说出，让一切都不会有遗憾。
风十郎敢打赌，这自白书绝对会有属于伊佐那的那一个。
希望不要有我，他默默祈祷。
「我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行，我失去了最好的伙伴。」
「我有着最美好的初衷，却导致了如此啼笑皆非的结局。」
「我要杀了Mikey。」
「我想杀的真的是他吗？」
「我要杀了Venti。」
「但他躺在病床上薄的就像一张纸，我没有让冲枚和冲和这么干。」
「还好他没死。」
还好他没死。
这句话像一阵清风，在电影院里轻飘飘的从头划到尾。
Mikey也转过了头，他学着风十郎的样子将下巴也枕在了椅背上。
伊佐那没动，他仍旧看着进行中的影片。
风十郎感到自己伊佐那绑架的胳膊被人又紧了紧，他非常明智的没有吭声。
很明显，伊佐那猜到了电影里风十郎接下来要干的事，并且对此极其不爽。风十郎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电影院里不给斗殴，伊佐那现在就要冲到后排把羽宫一虎大卸八块。
他才不管羽宫一虎内心有没有愧疚，有没有痛苦，有没有什么细腻的心思。
在黑川伊佐那看来这个人就该死，他杀了真一郎，他的存在威胁到了风十郎，那么这个人就不该活。
但是Mikey不一样。
羽宫一虎是为了他犯下了这滔天罪行，所以Mikey在保持着对羽宫一虎憎恨的同时，亦沉默地将他的罪孽一同背负了起来。
羽宫一虎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他懂了这一幕最终的结局，如标题所示，将他从经年的愧疚和痛苦拉出来的是一根从双子手中垂落的蜘蛛丝。
这蛛丝的名字不是原谅。
它名为妥协。
羽宫一虎看向了那两双黑眼睛，他真真切切的让自己不要转移视线，去直面这错误，这一切的根源。
“你确实更像佐野真一郎，Venti。”
“永远不原谅你，一虎。”
风十郎回答。
“但是你还是东万的一员。”Mikey和屏幕里的自己说出了一样的话。
羽宫一虎垂下头，他脊背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却让人觉得他此刻是跪着的，他的灵魂和身体皆给出了臣服。
在这死后的电影院，所有人都见证了一场本应在活着的时候就该解决的遗憾。
「把你的一切献给东万和Mikey。」
属于佐野风十郎的声音在电影院里缓慢地响起，柴大寿轻哼出声。
他的不屑收获了坐的离他不远的三谷、Smiley和Angry的怒瞪。
“看我干嘛？”柴大寿嚣张地将这几个视线挨个看了回去，然后朝着被骚动吸引过来的风十郎说道，“本因坊你是不是过于软弱了？被砸了脑袋所以不清醒地投降了？”
“闭上你的嘴，柴。”
风十郎没说话，Mikey的尖锐被尽数展开。
“让我闭嘴？来，用你杀了八戒的那把枪指向我！”
柴大寿狞笑。
“大寿！”柚叶在一边低吼，但是她根本无法制止因对弟弟被杀感到无能为力而气的发疯的大哥。
“我自愿的，大寿。”
柴八戒坐在三谷的边上开口，“我将一切献给了Mikey，我爱东万，小隆，大家，我愿意为组织去死。”
“你给我闭嘴，你这——”柴大寿在座位上扑腾，他恨不得将脑袋不清醒的弟弟揍到头破血流。
“大寿。”
佐野风十郎转过头，他的银发因为离电影屏幕过近而被里面的日光反射的闪闪发光。
这让柴大寿猛地顿住了。
他如看到怪物般住了嘴。
他的弟弟妹妹们像看新大陆一样的看着一直是权威代表的大哥。
“怎么？”柴大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风十郎并不在意对方的抵触，他插嘴不过是为了让气氛缓和下来。
“我觉得下一个就是你的自白书了。”风十郎让自己微笑。
“什么？”柴大寿猛地皱眉，他看着本因坊在丢下这句话后又看向了稀咲铁太。
“稀咲。”风十郎喊道，“芭流霸罗的计谋失败后，你会去启用哪一个？是黑龙吗？”
他看着抱臂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所有人都欠我八百万表情的稀咲铁太，再次确认：“绝对是黑龙吧，你认识伊佐那，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你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稀咲铁太与一脸笃定的佐野风十郎对视，还好影片里的那个脑袋被砸坏了，他想。
不然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已经对我起了防备的本因坊。
不过——
稀咲铁太摩挲了下指节，他垂着眉脸色晦暗不明。
这电影既然都能放出来了，难道我连被削弱的本因坊都赢不了吗？
“稀咲。”
见对方没回答，风十郎再次喊了一遍。
“你觉得影片里的那个你最后赢了吗？”稀咲铁太答非所问的说着。
“那不是很明显吗，这都叫美好人生电影院了，最后赢得当然只能是我。”风十郎看着稀咲皱得死紧的眉头，“好啦，你都被伊佐那弄死了就别再想赢我了，我为小时候下赢你围棋后说过的糟心话道歉。”
“你记起来了。”
稀咲铁太的眉头舒展了，他那自死亡以来一直在心口的气不知怎么就通了。
“我一看到你长什么样子就从脑袋里翻出来了。”
“但是影片里的那个明显没有。”稀咲指着影片里与自己握手的本因坊。
“他脑袋坏了，你就别指望他能像我一样翻自己的记忆。”
风十郎毫不客气的吐槽着另一个自己。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黑龙啊稀咲？”
“是的。”稀咲铁太颔首，无视了场地圭介“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稀咲铁太你这个卑鄙小人”的喊声。
得到肯定回答的风十郎真切的笑出了声，他晃了晃脑袋安分的在和Mikey共享的位置上坐正了身体。
“大寿，我现在百分百肯定下一个自白书就是你了。”
他一边坐正，一边如此肯定的说着。
【第一幕完】
又卡住了
下章缘分到了我们会相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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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番外6.3 第一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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