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走进便利店，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值班店员推推眼镜，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个径直走到便当区的警察。
带进来一丝酒气，举止并不算亲密，反倒有点不自然，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分开选购商品。
“奇怪，怎么看到饭反而不饿了？”女警察这样问。
“大概口水也有缓解饥饿的功效，”男警察拿起一瓶蛋黄酱，一本正经地推测。
“骗谁呢，没听说过，”夏枝横了他一眼。
怎么，以后减肥只靠接吻就行了？
其实她晚上吃了不少，毕竟两顿饭呢，刚刚会觉得饿，大概是吐完的胃部摩擦感。
倒是给了两个人从宴席中脱身的理由。
还是拿了一份鸡排饭，吃不了就给他，以他对蛋黄酱的消耗量，怕是饭量也不小。
土方拿了两盒牛奶，当然，肯定少不了蛋黄酱。
简单在便利店转了一圈，又带上一瓶洗发露，之前用的见底了，去前台结账。
值班店员动作麻利，很有礼貌地询问，“便当需要加热吗？”
“需要，”夏枝点头，在便当加热的时间里顺势询问，“少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
“诶？怎么突然...”少年被问的措手不及，脸红的反问，“偶像歌手算吗？”
肯定的点头，她继续问，“平时有觉得身上很累肩膀发酸？”
“可能是夜班排的太多的缘故，是有些类似的症状。”
少年觉得，真选组警察对市民如此关心，根本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
随意搭在柜台上的手臂轻挥，把趴在少年身后的咒灵打散，夏枝语重心长的劝导，“追星要节制啊少年。”
“诶？是，”感觉身上轻松许多，眼镜少年大声应答，取出加热好的便当，鞠躬道，“非常感谢。”
虽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对关心自己的人有礼貌总是没错的。
“是什么？”便利店的自动门在身后闭阖，土方问道。
“追星少年的纯爱诅咒。”
“话说，那只鬼，还在吗？”土方问的小心翼翼，大晚上的，他很怕听到“还在，就在旁边”的结果。
“他啊，早就不在了，没跟我上飞船，大概即便是魂魄，也不想离开江户吧。”
路过刚才的小巷，土方脚步一转，停下来。
“干嘛？”夏枝拉着他往前，没拉动，这家伙竟然还有那个意思吗？
“咳，刚才没发挥好，”土方挠挠头发找理由，其实是，没亲够。
“以后再给你发挥的机会，”夏枝忍下笑意，“回去啦，便当要凉了。”
五番队的工作由她接手回来，恢复往日节奏。
在抽出时间给冲田三叶小姐回信后，真选组的尸检室开始动工。
说是尸检室，但也有实验功能，一共是两个房间，一间是尸检区，里面放置手术床以及工具设备，另一间是实验区，配备实验器材。
位置选在屯所较为偏僻的侧门旁，跟审讯室距离很近。
大概就是，她从尸检室出门，抬眼就能正面对上审讯完成的副长的程度。
在这两个专职功能室正对面，隔着后门玄关小广场的地方，是真选组的临时监狱。
经过半年的潜伏，解决了对宇宙来说都是大隐患的飞船医院，迹部夏枝算是近期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频频被请去参加幕府会议，见了不少令人作呕的高官。
其实这些‘高贵’的人或者天人，还是很瞧不起乡下武士的，所以大多数会议，夏枝都是跟着松平大叔坐在茂茂将军身侧，近藤或是土方并不会出席。
不过在他们看来，迹部夏枝的气质大概跟真选组划不上等号，言辞中，不少有打算把她笼络去自己阵营的挖墙脚之意。
好在，己方的松平大叔是非常擅长在这种交锋中装糊涂的人，茂茂将军正义中带着些许脱线，夏枝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出声，就会被转移走关注点。
经过整整两个月的会议沟通，这个案子以警察厅厅长松平片栗虎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向媒体宣告：【江户武装警察组织成功打击宇宙器官走私案件，多国领导人磋商后依《国际法》取缔该医院】而告终。
幕府难得一次获取民众信任，给真选组拨款相当大方，额外给了一个让人说不出话的奖励：地下都市吉原桃源乡一日游。
“这是生怕人看不出来，吉原跟幕府有勾结吗？”冲田总悟表情无语，他是真的不明白，幕府的酒囊饭袋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狗屎东西。
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天人的器官结构，夏枝不感兴趣地摇头，询问道，“我不用去吧？”
“不，”土方吐出一口烟圈，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她，“你是重点奖励对象，这个通知里明确要求你参与这项娱乐活动。”
看他罕见地在队长会议中抽烟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冲我来的？”
“明面上大概不会做什么，背地里，下个药什么的，那帮人也不是干不出来。”
土方语气艰难地提醒。
夏枝气笑了，“真把我当娇花了，谁都采得动？”
“这次你能平安渡过，当个食人花也完全可以，”冲田总悟眼神带着血腥气，已经开始幻想大杀四方了。
“你还未成年吧，你也去？”看他那样，夏枝也开始皱眉。
“确实呢，虽然总悟小小年纪就担任一番队队长，但，果然，花街还是不合适吧？”近藤也神色严峻起来，保护年纪最小的那个理所当然，侧头询问道，“呐，十四？”
“跟年龄关系不大吧？”总悟没等土方说话，轮流看向这几个人，认真反驳，“其他暂且不提，我的最大作用，是能阻止近藤老大陷进去吧？”
众人像是突然被点醒，没错，刚刚一直在考虑如何阻止真选组唯一的女性被下黑手，现在发现，最不安定的隐患其实是局长啊。
吉原，花街，女人的国度，这地方对近藤局长来说，可是宇宙级别的陷阱。
“那你也得去，”土方拍板决定，安排工作，“齐藤、原田留在屯所坐镇，其他人，正常排班巡逻。”
“诶？什么，什么意思？”近藤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想寻求解答。
大家已经行动起来，没人理他。
为了维护真选组的声誉，即便是幕府奖励的娱乐活动，逛花街还是没打算穿警服。
夏枝倒是也没穿浴衣，还是简单休闲的白衬衫黑西裤老一套。
乘坐电梯到达七八层楼的深处，看到这个地下都市的规模，众人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记住，尽量别吃东西，也别喝水，酒更不行，”土方还在侧头叮嘱，生怕她忘了。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口渴了，都是因为你一直提醒我这个，”夏枝想把他赶远点，这人是有多不放心啊。
像是考试前耳提面命的哦卡桑，搞的她都开始紧张了。
“那不然给你这个解解渴，”土方递过去一瓶蛋黄酱。
“你想腻死我吗？”夏枝白了他一眼。
“这是现阶段唯一能信任的东西了，”土方是发自内心的。
“别操心我了，其实大家所承担的危险程度一样，难道不会有人给你下药吗，把大家全部药倒才是最方便的吧。”
“其实我不用，”近藤回头严肃跟他们两个说话，“这么多小姐姐在，我已经快要倒了。”
局长已经开始荡漾了，总悟，你可要看好他啊。
“近藤老大，你要把她们全部想象成攘夷浪士，”总悟在旁边尽心出建议。
“唔，没错，”近藤认同的点头，“我的武士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完全不行啊，”土方无语的猛拍额头。
夏枝却突然很理解局长，“这不是近藤先生的错，憋了这么多年，实在辛苦。在这样一个地方，就像是把火种丢进干燥的草堆，错的是这个世界。”
“不需要这么体谅他吧，谁不是憋了这么多年啊，”土方吐槽道。
“诶？土方先生也会经常蠢蠢欲动吗？”她纯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也只有近藤老大这样什么都不想的人才会经常吧，我的工作量，有时间蠢蠢欲动吗？”
“近藤老大，他说你是不动脑子的猩猩，”总悟尽心翻译。
“诶？十四？”近藤表情受伤。
“混帐我是那个意思吗？”
“也就是说，只要有时间，你也会咯，”夏枝更关心这个。
“你的理解能力又是怎么回事？”
“国文课常年满分，很强吧？”
“啊，到了，”走在前面勉强拴着近藤的总悟走到店门口，“是这家吗？菊屋？”
“没错，”近藤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走进之前，夏枝的手腕被拽了一下，侧头去看，土方叼着烟，目视前方神色冷峻，话是对着她说的。
“我在，就算...，也没关系。”
夏枝意会到了，忍笑反问道，“就不考虑是毒药的可能吗？”
“在这种地方，可能性不大吧，”土方瞥她一眼，对她明知故问有些不爽，他刚说出那句话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的好不好，一点都不知道体谅。
“好啦好啦，不用担心。”
土方一直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有误解，他们真选组就没有女人缘。
近藤也觉得，自己跟十四年龄差不多，他不受女人欢迎，十四肯定也是这样，门庭冷落。
可惜，几个人一落座，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近藤目瞪口呆地看着围着十四的五六个游女，一口一个“土方先生，土方先生”的娇媚呼唤，自己这里，只有妈妈桑觉得厚此薄彼不好看派来了一个游女。
看了一圈，总悟旁边还有两个人呢，那孩子还未成年啊，你们想干什么？
近藤突然对夏枝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因为她身边也只有一个人，甚至那个游女的表情还有些僵硬。
确实，夏枝微微一叹，右手压上游女倒酒的手，“小姐姐，你抖成这个样子，让人很难安心喝下去啊。”
“十分抱歉，客人。”
自己果然搞砸了，游女惊恐道歉，想放下酒杯跪伏在地，却发现手还被旁边的女性客人扶着，稳稳地把酒液倒进杯中。
“我没有那么可怕哦，”夏枝笑着安慰道，“小姐姐名字叫什么？”
“妾身名唤夕颜。”
名为夕颜的游女此刻思绪混乱，妈妈桑说，这几个客人是幕府警察，今天的任务是把他们灌醉。
尤其是其中的女警官，单纯的酒不行，还要佐以迷药以及助兴的药物。
这种药在吉原非常普遍，都不需要刻意去找。
但是大家都不愿意主动给女孩子下药，就索性都围着那几位长相不错的男客人去了。
只有自己，揽客不行，性格古怪，没人喜欢跟自己一起，就被妈妈桑派来给这位客人倒酒。
那边，在游女簇拥中的土方倒是颇为冷静沉稳，专注于给米饭挤蛋黄酱，码成规规矩矩的螺旋向上造型，成功利用自己的异食癖让人退避三舍。
“很可爱吧？”夏枝小声跟旁边的夕颜小姐姐分享，试图让她放松一些。
“诶？可，可爱吗？”游女夕颜猝不及防，实在无法共情。
“当然，”夏枝理所当然的点头，“是一种帅而不自知、萌而不自知的可爱。”
“您，喜欢那位先生？”夕颜睁大眼，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两张漂亮的脸蛋，男帅女美，如果不看警官先生正在吃的饭的话。
“是很般配没错，但，果然还是...”
“嘘，要保密哦，”夏枝端起酒杯，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喂！”土方瞳孔骤缩，出声阻止已经晚了。
不是提醒她不能喝吗，以她旁边游女的表现来看，那杯酒绝对有猫腻啊。
近藤和总悟也神色严肃地看了过来。
夕颜浑身颤抖，她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心理素质并不能过关。
如果这位大人出了什么事，警察局跟吉原讨要说法的话，自己绝对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
虽然在这地狱中活着并不容易，但她还从没提起过去死的念头。
先抬眼安抚住同伴，又把手摁在身边游女小姐的手臂上。
夏枝调动全身的反转术式分解药物。
人啊，不逼自己一把，怎么能知道能力极限在哪呢？
这杯酒，她不喝，可怜的游女小姐无法交差。她喝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估计游女小姐也会被怀疑没有好好做事，免不了惩罚。
以她目前的身份，无法解救被逼无奈的游女，不害别人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她垂眸，低声道，“暗处的敌人太多，总要知道是谁想算计我吧。”
夕颜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句话，诧异地看了过去。
装晕离开之前，她给土方递了一个眼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意会。
游女夕颜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忧心道，“您真的没关系吗？”
“比起我，还是担心一下夕颜小姐你的演技吧，”确定这件房间暂时没有别人，夏枝伸了个懒腰，“如果再露馅的话，说不定躲不过惩罚哦。”
“您为什么...”帮我？
“嘛，虽然并不算彻底清楚，但我也大概了解在这里要经历什么，”夏枝抬眼看向天花板，难得想跟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姐姐谈一谈心。
“在来之前，我有考虑过要不索性闹一番，但，受限于现在的身份，以及，吉原与春雨以及幕府联系太密切，即便走了大运成功，我们也无法接管这里，搞不好还是会陷入其他危机。”
尽管是法外之地，但还是位处江户，这里与在飞船上不同，即便她拿出【坂田花梨】的身份证明也没人信，她就是货真价实的真选组队长。
她并不敢赌。
“还是，非常感谢您，”夕颜跪伏在地，“妾身会在吉原，期待您能平安康健。”
夏枝抬手搭在眼睛位置，她想，就算不能大闹，把夕颜小姐带离吉原，应该是做得到的吧？
“如果，能离开这里，你想做什么？”
“诶？我不知道，从小就被卖到这里，我已经忘记地上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偶尔听客人们说，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大概，就算回到地上，我也很难生存吧，大人不必为我费心。”
夕颜是笑着说这些话的。
“你还真是，不要这样为我找理由啊，”即便身处花街也依旧保持善良美好的品质，夏枝深吸一口气，起身贴在她耳边，“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戴上这个，换好衣服在刚刚路过的拐角等我，或者我的同伴。如果，你想走的话。”
一张跟自己的相貌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以及构筑出来的跟她身上同款的衣服，示意她藏好一点。
“您...”夕颜慌得厉害，她只有做梦的时候梦到过离开吉原，但知道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来没有抱过希望。
以往想要逃离吉原或者接不到客人的女人都被自卫队解决掉了，她以为自己也快到那一天了。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不必顾虑我能不能做到，我不会让你丢掉性命，尽管信我就是。”
示意她别说话，她又躺回去，“来人了，自然一点。”
进来的并不是一个很出乎意料的人物，是之前就对她有招揽之意的一桥家当主，一桥喜喜。
如果按照她学过的历史对照，这位将来会接任【征夷大将军】的职位，成为幕府新一任领导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德川茂茂珠玉在前，这位一桥派话事人性格嚣张头脑简单，而且总用不大正经的眼神打量夏枝，她对他就没有好印象。
现在，想到在吉原给她下药，就更下头了。
“哼，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在乎名节，只要我今天睡了她，再拍几张照片，就不信她还能在真选组待得住。”
一桥喜喜对旁边的属臣继续大放厥词，“长得还算漂亮，收进房里当个小妾也不错，不过如果她表现可以，还可以安排在见回组，老子这么宽容大度的男人可不多见，就不计较她之前不识好歹了。”
“是，当主大人真是英明，”属臣奉承道，看自家大人急不可耐的样子，连忙招呼旁边低着头的游女出门。
闲杂人等还没走远，一桥喜喜就迫不及待压了过来。
夏枝猛地睁开眼，抓过旁边的毛巾塞他嘴里，抬腿，冲着裆下猛踹一脚。
她动作太快，一桥喜喜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倒，被堵着嘴“唔~~！！！”地打滚哀嚎。
有什么怕得罪未来将军的？
如果德川茂茂不再担任将军职位，不管是病死还是被篡权，真选组那时候大概也不会存在。
抱着这种念头，夏枝把人揍了个爽。
一桥喜喜刚开始还想开口做出一番保证求放过，无奈说不出话，后来直接翻着白眼失忆了。
“太脆皮了，”夏枝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给土方发信息，【十点，到二楼楼梯口右手侧的拐角处等我，不必细究那人是不是真的‘我’，带回地上就可以。】
构筑出游女夕颜的尸体在房间里，凶器是一把匕首，放在鼻青脸肿的一桥喜喜手里。
不枉她这一年的练手，尸体做的有模有样，她觉得，就算柯南来了，也得费一番功夫破案。
这章实在费劲，因为...
崽子放假了哇呜呜呜~
我每天看到崽的蠢脸，都烦躁的写不下去。
话说回来，想这段剧情的时候，我有考虑过要不要让夏枝在吉原大闹一番。
就算不收割夜王凤仙的命，也让暗地里的敌人知道她的厉害，少打歪脑筋。
但，就像文里写的，身份立场很难不顾及。
没办法，尤其是在重温过吉原篇之后，更觉得畏首畏尾的不爽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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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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