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 13:51
东京高专地下，薨星宫
在这片时间和空间都因天元的能力而变得与外界不同的空间里的一角，天元和祂指定而来的护卫们，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摇身一变，分别化作调酒师和参加晚宴的宾客。
“你输了，老太婆。”九十九由基拿着通话刚挂断的手机，朝着坐在对面穿着酒保服的天元摇了摇，一脸得意，“怎么样？悠真最后选择了五条哟。”
她就说嘛，她教导出来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跟羂索混在一起？她这个师傅大人的铁拳可不是吃素的。
“那个面具怪胎又没瞎，怎么看都是五条老师比较好吧？”钉崎野蔷薇穿着一身修身的晚礼服，刘海用镶钻的发夹固定住，脸上画着淡妆，她踩着高跟，有些别扭的在天元构建出来的酒吧里转悠，“诶…镜子去哪里了…奇怪…”
“那个男人…”坐在九十九由基身边的胀相咕哝了一句，他拿着酒杯，晶莹的玻璃杯反射出他有些无精打采的脸庞，“九十九，妳出手的话…”
“我可不是那种下得了手，清理门户的无情女人。”九十九由基摇晃着杯子，冰块在玻璃杯里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喂，悠真的术式很恶心的好吗？在某些时候挺克制我的。”
况且，在九十九由基教导虎杖悠真的那几年，她的底牌早就被那个奸诈狡猾的小弟子给摸清了。
“哎…总之…他现在跟五条在一起是好事。”五条悟不会放任虎杖悠真跟羂索勾搭在一起，跑来闯薨星宫的，九十九由基可没有小看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特级术师的占有欲和疯劲，“好怪，竟然有种压力分摊出去的欣慰感…”
“…我并没有妳这么乐观。”天元看着和祂面对面坐着的唯一女性特级术师，异化的面孔上看不出祂此时的心情如何，“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爱情并非必需品。”——而是工具，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调剂品。
当然，天元还不至于跟虎杖悠真一样找个人谈恋爱，也还没疯到学羂索给人当爸又当妈，心血来潮复活旧情人玩你追我逃的**游戏。
即使到现在，天元仍然没有告诉九十九由基等人死灭洄游是依托祂设下的净界形成的。因为自12年前天内里子被杀，天元拒绝与其他星浆体同化，选择未知的进化道路开始，祂只能依靠结界术和其在全国设下的多个净界维持所剩不多的理性。
而其**有四个净界是所有结界的要害（中枢），分别为：东京皇居净界，高专地下的薨星宫净界，京都山国御陵净界，以及最大的飞驒灵山净界。
而就在不久前，虎杖悠真为了袭击皇室直系成员，对皇居结界造成了损害。虽然那个小口很快在天元的操控下恢复，加上羂索为了维持死灭洄游的运行及时加固，但那一瞬间入侵的诅咒气息仍然冲击到天元的理智。
仅仅是一瞬，都让天元本该不为外物所动的心震颤了起来。
——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毁掉这些净界能强行终止死灭洄游的话，即使拼着让这结界术倒回到千年前，某些咒术师一定会干的。
——他们无法拯救全部人，但如果解放那些净界便能拯救更多的人的话…
祂仅存的人性在恐惧，在担忧，在戒备本就对祂没什么好感的九十九由基会在知道死灭洄游的真相后，让无法参加死灭洄游的五条悟在外侧破坏。
天元将雪克壶里调制好的鸡尾酒倒入玻璃杯中，放上装饰用的柠檬片后，最后插上吸管，推到一言不发的胀相面前。
“羂索让他与宿傩的容器成为兄弟，大概是让容器处于摩罗的庇护下成长。”也有可能另有图谋。
在少年院事件后，虎杖悠真复活了桂介和徹也，他们加快了对总监部的渗透，直到涉谷事变后，总监部几乎被虎杖悠真的人给控制住了。
“他不是「容器」，悠仁有自己的名字。”弟控的胀相忍不住纠正道，“别的我不管，我只在乎他们到底想利用悠仁做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胀相的「他们」指的不只是羂索一人。
“抱歉，我虽然能够通过结界来了解外界，但对于结界不能及的地方和没有咒力的对象无能为力。”
天元知道他的老对手和习惯与前者玩捉迷藏的虎杖悠真有躲避祂探查的方法，先前虎杖悠真的咒力反应出现在广岛结界，本人却跑去袭击东京皇居一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无论是什么生物，只有在刚诞生的时候最为弱小，而咒术师现在已经失去了彻底铲除虎杖悠真的时机。
“九十九小姐不是特级吗…”钉崎野蔷薇想起五条悟的身手，下意识将身边的女人与他比较，“而且虎杖他哥的能力天元大人都说的很清楚了，包括弱点也是。”
九十九由基抿了一口杯中酒液，长叹了一声。
“理论上是这样说没错，但在把悠真赶去高专之前，他的术式精度就已经很深了，咒力量虽然因为分裂灵魂的缘故比较少，但他的咒力提取效率和应用效率都超过我了。”
“诶——意思是九十九小姐现在打不过了吗。”
“啊哈哈哈，悠真要是不反抗的话，我可以锤爆他啦。”
“摩罗难对付，是因为他对扩张术式的使用，就像他的做人底线一样灵活，他会临时根据对手进行调整和变化。”天元的语调毫无起伏，祂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同时在思考着些什么，“以及，即便是我，也无法知晓其全部能力资料。”
（九十九由基在天元评价虎杖悠真的时候，发出一响亮的嗤笑。）
这是因为虎杖悠真作为术师活动以来，向来很注意保护他的信息。在天元结界笼罩的范围内，非必要情况下才会使用术式和借助寄放他灵魂的咒物「孙次郎」使用几个已被记录的血鬼术。
“五条老师说他已经能够展开领域了。九十九小姐知道那家伙的领域是什么吗？”
“噫，是超级——恶心的那种类型。”
钉崎野蔷薇的问话令九十九由基想到虎杖悠真第一次领域展开的时候的情景，她记得好像是因为她踢出的「凰轮」不仅打到虎杖悠真的脸，还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精心打理的仪容和头发被破坏，被惹急了的虎杖悠真开了还不完善的领域糊了她和倒霉被波及的东堂葵一脸。
“我记得那时候…悠真领域的必中效果，似乎是‘对领域内所有物质的重力的绝对控制’。”
“那个不成熟的恶心领域仅坚持7秒，便因为他自身无法承受该领域效果而领域自动解体。因为不受控，悠真那小子还很不爽的黑着脸好几天。”九十九由基一脸嫌弃的评价道，“这很符合他控制狂的性格。”
“那是过去了。摩罗曾在与五条悟祓除特级咒灵·漏瑚时再次使用过领域，那时候已经是具备必中和必杀性质的成熟领域了。”
与追求必中效果的古代领域相比，现代术师的领域在这个条件的基础上还追求必杀，这提高了现代术师们习得领域展开技能的门槛。
“那时候显示出来的领域效果是‘自由的操控领域内所有物质的重力’，原理大概是通过术式将重力公式多次组合得到的不适用于现实的取巧方法。”天元补充道，“至于在这之后，他可能再次离开了我的结界能探查的范围，我不得而知…”
“……我们不是应该讨论羂索持有的咒灵和掌握的术式吗？”安静许久的胀相突然打断天元的发言，“那个男人（虎杖悠真）的事，交给五条悟就好了。”
“五条悟在的话，无论是那个人想对悠仁做什么，或者想跟羂索同流合污，都是不可能的。”
*
东京，五条宅
过往的岁月里，五条悟并不是没有与人换着穿衣服。在最桀骜不驯的那三年，他和夏油杰也曾在对方的房间里通宵打游戏，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胡乱错穿对方挚友的衣服或裤子，衣衫不整的冲出宿舍。
「好脏啊，一股子阴暗怪刘海的汗臭味。」
「诶——真搞不懂为什么漫画里面那么多『男友衬衫』元素…不觉得脏吗？」
但这一次不一样。
而是，自己的味道留在喜欢的人身上，将对方紧紧包裹着，就像用气味彻底占有对方，将他想得到的伴侣给锁在他的窝里一样。
这是他的。
那件被穿过的衣服，会有着他的洗衣液的香气，他洗衣液没有洗干净的他的气息，以及…他的恋人身上的味道。
味道…会混在一起的。
喜欢。
——是初恋呢。
他的。
苍蓝的眼眸跟随着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身影而移动 那带着冬季独有气息的冷风，从黑色的铝合金门，吹拂过他**的白发，也带来了对方身上那股因血鬼术的持续运转的特殊冰凉香气。
冰冰凉凉的，像是一朵完美的六角雪花落在蜡梅上，化作雪水，滴落在他脸上的感觉。
他贪恋的看着恋人的侧脸，心中的占有欲和疯狂再一次陷入与理智和信念的拉扯。
这是他的。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雪白的豹子盯着他的目标，眼睛因兴奋而瞪大。他在苍蓝的咒力簇拥下，瞬间出现在他的恋人背后，后者正挽着袖子，一脸仇大苦深地清理黑色制服上粘着的纸巾渣。
五条悟有那么半秒心虚，他记得自己昨晚曾随手揣了一包纸巾在口袋里，但也只有那一瞬间，他很快便理直气壮了起来——谁让他生活废的小男朋友忘了在洗衣服前掏一掏口袋呢？
——漂亮的家猫怎么会有错呢？都怪铲屎官太笨了。
“还以为你又丢下我走了呢。”
“不走。”他那被湿衣服上的碎纸巾给折腾的皱眉的恋人低头看了眼洗衣机里剩余的衣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已经答应过你了啊。”
五条悟闻言，瞬间化作的黏人精轻而易举的挂在了比自己矮的恋人身上，鼻尖抵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那血管生机勃勃的跳动。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猫科动物喜欢用轻咬来表达爱意了。此时的他，也想这么做。
然而他最后选择了舔了舔他咬不动的皮肤，敏锐的舌尖隐约能描绘出这层薄薄人皮下鳞片的纹路。
好奇怪啊。
就像有什么危险、非常邪恶诡异的东西，强行将自己塞在一层逼真的人皮套子里。
不过这是他看上的，那就没问题了。
“嗯…”五条悟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鼻音。
“怎么了？”披着人皮的恶魔将那双能捏碎人类头颅的手张开，手指缓缓与人类的相扣、契合起来，似乎是怕伤害到他，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五条悟的嘴唇大幅度向两侧上弯。
“嗯？很高兴哦。”
“那时候在总监部堵悠真还真是做对了。”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临时起意，绕到总监部的话，他大概就错过这颗橘子精主动扯掉表面那层的橘子皮，露出那璀璨的真实模样砍了那些逼逼叨叨的烂橘子。
于是他起了好奇心，想用尖尖的猫爪再次戳破那层橘子皮。他想触碰那颗即使布满裂纹，依旧闪亮的光球。
“「那时候」啊…悟君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唔……悠真那时候的眼神可没有吓到的样子。”
“眼神？”
“超～傲慢那种烂橘子眼神哟～让我特别想把悠真弄生气。”坏心的大猫伸出他修长漂亮的手，拨弄着恋人后脑勺那几根偷偷翘起来的倔强头发，“还是一颗会干正事的烂橘子预备役诶，哇～超稀奇的。”
人们所远观的花，不需要为谁而开或是被谁给欣赏，他只需要追随着每天第一缕的阳光，直到最后一丝夕曛落下就好。
但那太累了，不是每朵花都能做向日葵。
所以他偷到了一颗黯淡到发黑的太阳，小小的，放在他的玻璃房里正好，努力一下就可以独属于他的太阳。他不用怕这轮太阳会灼伤他的枝叶，也不用担心太阳会看上其他的花——因为只有他能直面那可怕的光线和温度。他可以在阳光下随意的开放，舒展他的叶片，不是为了谁。
这是他的。
虽然有点抱歉，但他不后悔在一次午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告诉他的学生，他想抢走粉发少年最重要的人。不是挑衅，只是告知。
在遇到爱情时，每个人类都像是在悠长的黑夜里，看到那一点火光的飞蛾，即使知道会粉身碎骨，依然忍不住靠近、触碰。
他们会在柔软的窝里依偎着，像两只在雪地里从追逐到趴在一起取暖的西森猫，一直，一直……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啦，不用管烂橘子啊，咒灵啊，还是诅咒师什么的。”
他的身体进一步笼罩住怀里的恋人，狠狠的在对方身上深呼吸，像一只沉迷猫薄荷的大猫。
“悠真，等所有破事结束之后，我们去度假吧。”
“嗯。”
“不带其他人，就我们两个。”
”可以。”
“烂橘子就交给你应付了哦。”
“行。”
“家里那些喜欢唠叨的老头老太太就送给悠真玩了，不可以当零嘴吃哦。”
“好。”
“那…我们合键同栖（注1）吧。”
“……会不会太快了？”
“诶呀？怎么不继续说「好」了？”
“诱拐未成年…夜蛾校长会揍你的。”
“你又不是！我都计划好了，一三五睡你家，二四六在我家，周日酒店开房，野外露营也可以…”五条悟亲了一口恋人的脸颊，声音黏黏糊糊的，“好喜欢睁眼就看到悠真的感觉呢。谈恋爱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啦。”
“……不觉得有口气很恶心吗？”
“唔，我们可以做‘晨间运动’，吃点小悠真的橘子汁除臭就不会了哦。”任性自我的大猫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地挂在饲主身上好一阵喵喵喵，在冬风里轻轻摇晃的白发，像是雀跃的猫尾巴，在为自己得到全部关注而高高翘起，末端的尾巴尖欢快的摆动着，“睡过头的话，就一起翘班吧，我们可以一起去摸鱼探店，有几家甜品店一直想跟悠真去试试，情侣有隐藏款套餐哦。”
虽然现在他去计划这些未来有些像是在立“战争胜利后回老家结婚”的不详Flag，但是…
“我好色的猫先生想这么…远了吗？”他听见他的橘子精饲主这么问他。
“你的小猫咪忍不住想要规划有悠真的未来嘛。”五条悟像个正处青春期的毛头小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我的学生们都成长起来了，无论是改变咒术界还是祓除诅咒，以后这些事情就丢给他们做就好了。”
他明显想要偷懒的发言，让外貌看上去比他小的恋人无声的笑了起来。
很好看。
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于是五条悟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
“反正悠真的那些家臣们也很能干嘛，让他们干活，我们偷懒吧。”
“徹也他们会气的追杀你的。”
“那有什么关系！老子揍烂橘子可有经验啦。”
“说是这么说…「最强」先生不先考虑解决现在的东西？那些小孩死了就没有以后了。”
“没事哦，有我们给他们兜底啊。”
又是「我们」。
他的猫大概是在暗示他，想要更进一步吧。
他作为虎杖悠真，和五条悟的「以后」啊…更进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呢？
人类的情感向来变化很快，这大概是与他们寿命短暂有关。
虎杖悠真不知道，他从未计划过「工作」之外的事情，这也包括「退休后」。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前世之前那些零落的记忆，都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可以寿终正寝的幸运儿。
虎杖悠真的这一世会很长，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长到将身边全部的人送走一波又迎来新的一波，长到被激素支配的爱情消退，淡化成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又或者是贴在骨灰瓮上的黑白照片。
虎杖悠真不相信人性中的美好品质会如黄金一样坚固，黄金尚且能被王水，被水银，被□□等物质腐蚀，更何况虚无缥缈的爱情呢？
他不相信人的情感能「永远不变」。
虎杖悠真在这段感情里相当克制，大多时刻理性压制着那丝悸动。他有脑子不好的不靠谱同伴，有肖似茉爱的幼崽（时透兄弟），有跟随他的族人和家臣，有坚定信奉他的信徒，这些是他费尽心思才重新攒在手里的东西——要这些东西为了爱情而让步、放下，虎杖悠真做不到。
“真是不合时宜的提议。”
“也许我正在暗中使坏。”
不知道虎杖悠真的猫感知到了什么，黏人的大猫像新捣出来的的粘牙麻薯一样，懒洋洋地贴在他的背上，两条长腿得寸进尺的交叉着缠在他的腿上，令他寸步难行。
“可是我抓住你了啊。”
缠着虎杖悠真的人却这么回答他，就好像一只在主人出门前故意横躺在过道，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主人离去的天真家猫——动物的感情总是单纯的，所以也会因为这一份无瑕的情感付出代价，最后死在心怀不轨的人类手里，成为他们屋子内的摆件，又或是服饰箱包上的点缀。
“真可爱（天真）啊，猫先生。”
真是记吃不记打的蠢猫，盯住他又如何呢？这场狂欢游戏的发起者和真正玩家，可不是他啊。
有狮群归属的狮子在捕猎的时候，向来是集体行动的。
即使有一只「雌狮」过于叛逆和心怀鬼胎，但暂且…那家伙还口头上承认他是首领。
他总有一天可以杀了那家伙
——等到那家伙让他失去兴趣的那一刻。
*
东京高专地下，薨星宫
“如果当年盘星教没有选择暗杀星浆体，而是转向保护隔离，我早就站在他们那边了。”每次谈论到令星浆体的话题，九十九由基便忍不住露出厌烦的表情，她将左手抵在矮桌上，手掌掩盖住嘴唇泄露出的不屑的弧度，“……可恶，真不喜欢谈论以前的事情。”
“注定的命运什么的，与生俱来的职责什么的，天性不可改什么的…这些别人强行加诸在我们身上，还不允许让我们反抗或选择的东西…真的荒唐的可笑。”
“我讨厌那样。”
“……”
天元本想借这个话题，询问那些与祂融为一体的星浆体少女们在祂体内说些什么，但想了想，祂最后还是放弃了。
祂知道九十九由基厌恶祂，厌恶被加诸在星浆体上的“使命”。为此，自她以强大实力反抗咒术界高层，挣脱星浆体的命运后，她一直在寻求让世界不再产生诅咒，最后让祂这个老太婆不被咒术界需要，从而解放所有背负着可悲命运的星浆体的方法。
即使天与地成为天元新的自我，即使祂现在更接近咒灵，祂仍然有着属于“天元”的意识——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忧虑，现在的祂像个被植入“天元”程序的机器，有的只是祂通过复杂结界术坚持下来的责任。
所以祂向高专的咒术师们隐瞒了不少关键信息：
天元没有告知死灭洄游是依托在祂设下的净界基础上设下的梵界；也没有告知九十九由基只要花时间让虎杖悠真继续朝着那个方向成长下去，迟早全国范围内非术师溢散出的咒力水平会再一次回到曾经战国时代的模样。
所以即使天元根据虎杖悠真和其手下的行为，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和计划，祂也没有吭声。尽管祂已经“进化”，不再是人类术师，但祂还是更偏向咒术师一方多一点——祂唯一担心的是九十九由基的反水，以及九十九由基可能的死伤招致虎杖悠真和其势力不顾一切的报复。
到时候要指望谁来阻止呢？五条悟吗？天元不觉得五条悟这个力排众议私下埋葬挚友尸体，导致如今一系列事情发生的人，会记住上次的教训，避免重蹈覆辙。更何况虎杖悠真是个没有人心却十分擅长拿捏人心，并以看人心堕落为乐的魔鬼，五条悟要是被他哄着带进沟里，那时候就晚了。
如果虎杖悠真未曾被羂索以人类女子身体诞下、重生成功就好了。
但那不可能的，即使羂索不出手，八原那个在战国时代恶名昭彰的偏执黑巫女迟早也会忍不住复活祂的兄长的……甚至，或许会更快成功，羂索的偏执拖慢了那只借由母胎重新降临于世的恶鬼。
而自虎杖悠真在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完成“开食（注2）”后，便很难有机会彻底杀死这只“鬼”了。吃过人和没吃过人的鬼，终究是不一样的。
“……”
“妳有没有想过，如果……”天元突然止住，只有祂这个薨星宫主人听到的声响回荡在祂的脑海里。
ゴゴゴゴゴ——
カシカアアアアアアア——
薨星宫正上方最外层由天元拒绝外人进入的结界，被人从外面破坏了。如果此时是白天，那么外面的自然光已经随着结界的破碎而进入此处，取代由天元空性结界内营造出来的阳光。
ビャヤ——
*
薨星宫正上方
“现在是阴阳交汇的子时，象征着新生，而子半（注3）则是一日之始。”
“我很确信，小真会选这个时间搞事，有时候真受不了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啊。”
——所以他也顺水推舟的选择这个时间点入侵薨星宫。
自言自语的羂索抬手挥了挥，像是在清扫掉自己周围那些由天元结界破碎后伴随的碎片。
“倒是你这个失败品会在这里，挺让我无语的。”羂索保持平淡的表情入侵薨星宫，在他看来能闯入薨星宫并不算什么难事，但在看到前方站在一棵松树下的胀相后，脸上难免出现肉眼可见的无趣和嫌弃，“我现在既没有什么事要用到你，对你也没什么兴趣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因为感兴趣。”胀相面无表情的看着羂索，“只是莫名地对你涌起一股杀意。”
羂索忽略他眼中“失败品”的话语，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种过剩的不自量力意识麻烦收一收吧，我找的可不是你。”——天元竟然让这种货色出来对付他？是想要用九相图拖延他，好让其他人观察他的术式和其他能力？
“你在找那个会说话的大拇指……？他好像不太想见到你。被讨厌的人。”
“天元吗？那是次要的呢，我本来还说想问问那孩子游戏体验的，不过他不在…”羂索露出惯常的微笑，看向胀相，“也算是好事啦，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碰到五条悟。”
“让你当一次性炮灰的话，还真是奢侈…你要是死了的话，我那位睚眦必报的主君会把我的脑袋当成核桃砸开的。”
“五条悟已经出来了。”胀相不觉得有最强术师在侧的情况下，虎杖悠真那个阴险的男人还能出来作妖，“你们不会得逞的。”
“呵呵，是吗？你们也太相信我家小真了吧？五条悟也是。”羂索故作无奈的叹气，扶额，“他习惯从最亲近的人开始吃哦。”
从很早开始便关注着虎杖悠真和五条悟的羂索，自然是知道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破事的。但他并不认为虎杖悠真会沉迷于被激素支配的恋爱错觉，比起恋人，羂索更相信五条悟此时已经在虎杖悠真的待食用名单上的第一位。
虎杖悠真再怎么通过外力修补灵魂，他从前世开始便不是人类，而是借居人形诞生，以至亲血肉为降临祭品的「异类」。和不是人类的虎杖悠真谈恋爱，那位六眼此刻就如一只在饥肠辘辘的毒蛇面前毫无警惕之心的豚鼠。
一个个的…五条家的漂亮六眼们，是用脑子换的实力吗？
高专的咒术师不会指望五条悟来救场吧？真傻。怎么不想想五条悟找到虎杖悠真的时候，也是虎杖悠真故意泄露自己的踪迹，以此拖住五条悟呢？
羂索虽然喜欢看有趣的事情发生，但偶尔也会觉得跟这些听不懂话和脑子迟钝的笨蛋说话很累。要是每个人都像他家孩子一样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会多很多乐趣吧？
可惜了。
至于胀相等九相图兄弟…在羂索看来就是白白浪费最后一个赤筑月景后人所制造的残次品，他可不像虎杖悠真会对自己未成年的血裔有几分宽容，在羂索这里，废物就是废物，即使九相图能够勉强废物利用，他们依然是废物。
“天元没告诉你们，死灭洄游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了吗？”羂索抬头看了看虚假的天空，想着赶场去凑凑另一边的热闹，兴许还能见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收获一些灵感什么的，“…除了个别地区，身处日本的非术师在同化前的适应过程已经结束了。”
似乎是通过胀相那张变了脸色的脸联想到了什么，羂索顿了一下，说出隐含挑拨意味的话语：
“虽然愚忠，但小真的部下们很能干，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不愧是继国十真的精锐部队里最杰出的那几只狂犬们，在那些结界里清除敌人（玩家）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效，“真是帮大忙了。”
反倒是那些顶着他后人身份的家伙们，什么好的基因都没有遗传到，一个个过于平凡…或是固执到愚蠢的地步。这让羂索感到失望。
半妖与灵力者的后代因为有了人心，有了人类的血液去调和狂躁的妖血，因此他们能同时使用灵力和妖力，任意选择作为妖怪还是人类生存。甚至，被愿力化作的诅咒浸染的时候，他们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身体还能诞生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篡位”。
那么，咒灵与人类的混血儿呢？是否新的咒力形态会就此而生？
“——最后的结果是，大失所望。”
无论是能与咒灵结合的女子，还是其九度妊娠，又九度落胎后形成的咒胎九相图，他们都未曾再现过以母体和同胞为养分而诞生出来的奇迹。
不过，在羂索与筑姬的灵魂达成交易后，他便从那个偏执的黑巫女那里知晓为何九相图不遵循继国一族自相残杀的规则了。
“同样是我的孩子，你们，实在是过于普通了。”——连鹤龟都不如的失败品。
随着羂索的话语声落下，两人所处的空间在羂索高超的结界术下，化作一个古色古香的和式大广间，这散发着木质清香的建筑里，处处可见雕刻着日月纹和浮线蝶纹等纹样，天花板更是用金色和黑色的描绘出一个象征赤筑山城一脉的巨大月轮十二日足纹。
羂索和胀相两人相对而坐在柔软的狐皮坐垫上，那毛茸茸的坐垫上还残留着天然毛皮特有的腥味。大广间的上首的主位空无一人，胀相只看见桧木墙壁上挂着一列泛黄的字。
「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注4）。」
曾作为死胎所化的咒物，胀相并未受过教育，他所得到的知识一部分来自他所寄生的社畜身体和受肉以来从外界学到的东西。尽管如此，胀相也能从这几个略带紫黑色光泽的墨字，察觉到此间主人作为统治者的专横残暴。
但此时的胀相无暇去深思为何羂索将这个原属于天元的空性结界更改成这一副模样，此时的他，正因为羂索轻蔑的态度而感到恼火，他已经卷起了宽大的袖子，准备在这里与羂索开战。
“你再碰弟弟们一下试试！否则在这余兴前就杀了你。”
——血脉相连的兄弟们是胀相的逆鳞。
浓重的咒力随着胀相的怒气升腾了起来，咒力凝结成丝丝血线，在胀相周身旋转着。作为人类与咒灵的混血儿，他能自行将咒力转换成供他的术式「赤血操术」操控的血液，这是他与加茂宪纪这类同术式拥有者最大不同的地方。
胀相这一点就炸的样子，令羂索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没劲啊。
早点打发（杀掉）算了，反正他家孩子也不会真的因为区区一个废物而追杀他。况且，虎杖悠真只要对他和他做的事情没有失去兴趣，即使下杀手也杀不掉他。
「哎呀，偶尔在别人的底线上反复徘徊试探，果然很有意思呢。」
「这一点我很认同小真哦。」
“难得想和你好好说话呢…”真不知道像他们这样无趣的家伙们，到底在为什么而生。
“你不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吗？”羂索可是有一肚子话想随便找个听众，看看他们的反应好不好笑呢。
回答羂索的，是在他意料中的胀相随发出的一道「穿血」。
注1：合键（あいかぎ）同栖（どうせい），指把钥匙交给恋人，可自由出入的同居（两人）；在日本，同居是三人及以上的共同生活；
注2：通常用于描述蛇类在人工饲养环境下首次进食或恢复进食的状态；
注3：子时中点（0:00），唐李淳风在《麟德历》中正式确立其为一日之始；
注4：出自《庄子·盗跖》，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典故；我に从う者は栄え，我に逆らう者は滅ぶ；
PS. 前面提到过继国一族（包括其分宗）在族人过多的时候，就如养蛊一样，会自然走向自相残杀的命运（诅咒），羂索的本意是希望作为最先怀上的胀相能滞留在母胎里，陆续吞噬母体的生命力和后续妊娠的胎儿，只是它们一个个流产了。他从筑姬那边知道了新的诅咒覆盖了从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旧诅咒——因为摩罗即使失去□□，他仍然是以意识体“活着的”，摩罗身上的诅咒“自己无法主动找到自己的后代”（主动找上门除外，例如时透兄弟和九相图，因为和悠真有束缚和约定；这个诅咒对摩罗本身无害，但会让血脉者一生不幸，包括早夭、惨死等）优先级提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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