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及名讳的药研藤四郎眼底闪过了转瞬即逝的笑意。
“了解。”
他退回到自家审神者的身边，将芥川龙之介安置妥当。
而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人群。
伴随着利刃出鞘的冷厉金属声，药研藤四郎猛地拔出了自己的本体刀。
这还是他被召唤以来，第一次能履行作为刀剑的本职，在战场上替主人斩尽来敌。
“这里就由我来开路！”
少年的身影像一道无可寻迹的幽灵，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缩短了与对方的距离。
“太天真了。”
药研藤四郎望着对方骤然放大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情绪交织着由内而发的惊恐，构成了扭曲的生命最后的画面。
他抽出深埋在对方体内的刀刃，随手将刃上的血甩落。配着背后轰然倒地的尸体，药研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活人身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符合年纪的，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下一个，是谁。”
在漫天飞洒的血雾之中，应泽笑眯眯的揽着怀中的幼童，悠闲的望着场中少年浴血奋战的身影，就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话剧一般，透着满身的单薄无害。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骤然抬手，手持的折扇稳稳的架住了自后方破空而来的刀刃。
刀刃嵌在折扇的木骨之中，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厮磨声。
应泽低垂着眼眸，眼底金色一闪而过，他唇角的笑意骤然便淡去了些。
“这还真是……”
偷袭者见一次不成，正咬牙打算加大力道，将抵挡的折扇也一并砍断，随即便被一个闪身赶来的药研捅穿了后心。
“啧，渣滓。”
握着刀柄的指节嘎吱作响，药研藤四郎没有顾及抹去脸颊血迹，只是皱着眉抬头确认着应泽的安危。
“您没事吗，大将。”
“无碍。”
应泽收回手来，他轻抚过了折扇中一道丑陋的断痕，对着周遭满目的狼藉，阴雨和血气无声的叹息。
“……只是，可惜了这幅绘扇。”
就在刚才，那个人最后残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也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有形之物，终将逝去。”
应泽远远的望着通往海边港口的那个方向，最终还是没有再赶过去。
“……这句话无论听了多少遍，都让人感到讽刺。”
他并不讨厌那个人。
不如说，那人对于他，从来都是极好的，而对方也很好的遵守了D伯爵定下的规定，这在人类之中，也算得上是难得可见的。
当然，这仅仅是对于他们而言罢了。
至于同为人类的部下和敌人，是怎样看待他的前主人的这件事，他虽不曾关注，却也知晓的透彻。
身为黑手党的boss，对方身上所染上的罪恶的浓重，可不是光靠祈祷和赎罪就能够抵消的。
应泽回想着记忆中那人的模样，却发现对于对方的记忆，早已经淡化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如果能够给您一次再次抉择的机会的话。”
话音落下，他骤然笑出了声。
一开始是静静的闷笑，尔后便是仍循着礼节的，笑声低低的压在唇间，像遇上了冬日雪融后显露的茸草般，倒也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
“人类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吧。”
断裂的折扇被随手丢弃在地面，美艳的绘图转瞬便被浑浊的污水染透。
他本就是为了这位前主人才来到这里的，既然对方现在已经彻底消逝，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理由了。
“再买把新的吧，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家不错的店，衣服也……”
药研藤四郎跟上人的脚步，话语中满是无需掩盖的笑意。
应泽望着对方伸出的双手，没再将怀中的孩童交回给对方，只是用指腹抹去了对方眼下的一块血痕。
随即，药研藤四郎眼疾手快的制止了对方下意识将沾着血迹的手指往唇边送的动作，看起来也是有些熟能生巧了。
“药研？”
直面着自家大将询问的眼神，他下意识就抬手想推眼镜，不出意料的推了个空。
“……大将，请您注意卫生。”
“……”
应泽无言的揉了揉药研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
他搂着怀中的孩子，另一只手则空了出来，牵住了身侧的少年。
他不熟悉有关于刀剑的历史，也不熟悉所谓付丧神的存在。
他或许不会将对方当做人类看待，但不论是外貌，还是年龄，药研藤四郎在他的眼里，都只是个幼崽罢了。
而幼崽，是需要呵护的存在。
药研藤四郎突然笑了出来，面容尚还透着青涩的少年，在他身上所沉淀着的那份淤厚的黑暗，在笑容下也仿佛被一并冲淡了。
他眨了眨眼，顶着一头被应泽揉乱了的发，好看的浅紫色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走吧，大将。”
“嗯。”
不过……是错觉吗？
药研藤四郎微偏了下头，他余光扫过身后并不起眼的角落，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吗，药研？”
他收回了视线。
“不，没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熟悉的气息在这里。
……
他，药研藤四郎。
一振睁眼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锻刀室熟悉的景象，也不是自家审神者的脸，而是一片狼藉废墟的护身短刀。
“哟，大将。我……等下、大将？”
药研藤四郎罕见的卡了下壳，对着满目疮痍苦恼的止住了话头。
审神者这是……把本丸给炸掉了吗？
本该精神满满的自我介绍的机会，结果就这样打了水漂。这对药研藤四郎来说，至今也算是一件有些遗憾的事情。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如何寻找到自家还未完全签订上契约的审神者这一问题，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所幸，在这片偌大的废墟周遭绕了一个大圈后，药研藤四郎在一棵参天大树的底下，找到了那个与他有着契约的人。
——虽说是人，但他总感觉这样形容，对于当时的那个人来说，却并不恰当。
黑发、金瞳，分明不似这个时代的存在，若上好白瓷般无暇的肌肤，及身着的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繁复而艳丽的异国服饰。
——在那个或许是他的审神者的人的身上，无一不透着一种……异样的、非人的美。
那是一种超脱出性别和时间局限的美，在一颦一笑之间，尽能牵动人心弦，也像是梦中的幻境，是不存在于尘世的虚影。
那真的是人类吗？
那人只是静静的坐在树下，不语的望着面前的废墟，手中持着一柄只剩尾羽的断裂的箭矢，也不知是在此地呆了多长的时间。
“……人间五十年下天の内をくらぶれば梦幻のごとくなり……”
“一度生を受け灭せぬ者のあるべきか。” ①
药研藤四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对上了对方投来的视线。初见面就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多少让他感到有些难堪。
“抱歉……不自觉的就……”接上了。
毕竟是那个人最为钟爱的歌词，在那个人的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他对此早已熟记于心。
①D伯爵：出自漫画《恐怖宠物店》，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②人间五十年：出自《敦盛》节选，织田信长在辉煌人生的起点“桶狭间之战”，以及终末的“本能寺事变”之时，都曾经唱过这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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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那真的是人类吗？
应泽：不是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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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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