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河对岸的第一声炮火响起，训练有素的焰拳老兵们以为这就是战争的信号，随即就为母猪蹄防线内提前布设好的火炮，点燃了引线。
数十道沉重地声音，伴随着实心的炮弹，从炮管里飞射而出。
迦勒看着它们划出了提前一个计算过的弧线，跨越过了母猪蹄区的木制防御工事，落在了城墙的那一头真魂者军队的营帐之间。
“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声中，猎魔人和断角提夫林以及高公爵，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错愕，显然都没料想到，战争会爆发的这么即时。
毕竟战舰所在的冲萨河河面，与此地母猪蹄区防线，中间有着好几里的距离，高公爵事先也并未派传令官，去通知莉亚娜军官开火。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众人结束演讲，等待邪念队伍的行动有所进展后，再由母猪蹄区防线进行第一次轰炸的。
但随着河岸那一头的战舰率先打响了第一炮，母猪蹄区防线的众人也只得改变策略，并继续开火了。
因为炮火声已经惊醒部分真魂者军队里的敌人，己方想要获取最大的战果，就不能错过现在的时机。
现在局势看来，想要为后续的防守减轻压力，主动出击是人数较少的己方最优解。
真魂者大军数量多但管理差，主动出击能打地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受惊的敌人们将会在一段时间内维持混乱无序的状态。在敌人受惊并混乱时，就是己方军队集中火力的时刻。
随着炮弹撕碎的营帐，点燃的箭矢如雨般落下，真魂者大军着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打懵了。
众多地精乱叫着四处逃窜，豺狼人被血腥味所刺激，开始咆哮和无差别攻击敢于靠近自己的任何‘人’，愚笨的食人魔则干脆吃起了倒下‘同伴’的尸体，抓着一根熊地精的大腿骨，啃得津津有味。
但紧接着真魂者军队中，接替了凯瑟里克指挥官之权的米尔寇部署，就指挥起了不受惊的亡灵军队们，分割杂乱的阵列、收拢和调度其他种族的乱兵，试图把这乱糟糟的真魂者军队给重新驯化回一支强军。
“轰隆——”
“轰隆——”
“轰隆——”
又是两阵、连续几十声的轰鸣声，这是母猪蹄防线守军的第二和第三轮炮击。
但也仅仅只有这三轮了，连续三轮的弹药发射，已经让炮管内部高温变形，再发射下去会炸膛的。
在连续射击后炮兵们就不得不拎起准备好的河水，往滚烫的炮管上浇水，以缓慢降低炮体的温度。
弓箭手们顶替了火炮手的战略位置，这些拿起了弓的焰拳士兵们，站列成好几排。以身边的火把为火源，包油的箭头沾取火焰后，拉开弓朝着真魂者大军的大致位置进行着抛射。
“咻咻——”声不停从耳边传来。
迦勒等人快速穿过了木制城墙后方有条不紊作战的焰拳们，登上了最近也最高的一处哨堡。
这座石制哨堡修建在地势略高的土丘上，建筑体仅有五六米高，但地基的天然位置不错。是母猪蹄防线为数不多可以俯瞰大半个战场，一览战局实况的地方。
刚一上来，三人就发现箭雨的落点有点歪，有三分之一的箭矢都落了空。
木制的临时城墙毕竟不是正经城墙，宽敞的正经城墙上，能容纳弓箭手站在墙上射击，不至于盲射。
但现在这木桩拼成的木制城墙，墙宽站不了人，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神射手能站在哨堡的制高点以外，大多数弓手们是只能待在阻拦视线的木墙后面，根据军官的指令进行盲射。
高公爵心中飞速计算了一下箭矢落点，紧接着就通知身后的传令兵，要求弓箭手队的军官调整盲射的角度和方向。
很快第二波整齐的箭雨又从后方被抛射了出来，比前面箭雨的落地位置更加精准，给予了敌军更大的伤亡和混乱。
没空注意高公爵的指挥，迦勒和卡菈克在这哨堡顶端平台，飞速找了个无人的掩体躲藏，侧着身子观察敌军内的动态。
真魂者大军内部依旧乱糟糟的，炮火轰击与箭雨点燃了数十道黑烟，随着风势微微飘散，传来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你看到了吗？”嘈杂的战场中，猎魔人不得不大着嗓门询问着队友。
“没有，太乱了，”断角的提夫林同样大声回答。
两‘人’此时正在寻找真魂者大军的指挥官在哪个方位，在失去了凯瑟里克这位将军以后，真魂者大军依旧能勉强保持着秩序，执行围城和分攻利文顿包抄飞龙关要塞的战略，那就代表着敌人中必然还有新的指挥官。
主动开火打出敌军受惊状态是己方战略目的其一，其二就是为了能更好地观察出敌方指挥官动向。
正常情况下，指挥官为了安抚和收拢受惊部下在自己身边，调度行动是非常明显的，但真魂者大军里的动静却有些出乎意料。
“这个指挥官大概率是个亡灵，米尔寇信徒把自己也制作成亡灵后，调度亡灵军队的动作就不会和生灵一样明显。”雷文伽德公爵观察了一番战场后，凭着经验对着众人补充道。
“我讨厌亡灵，”迦勒嘀咕着掏出自己的随身望远镜，他朝着最有可能存在亡灵指挥官的其中一个位置看去，那方位中有着成队的不死亡灵，以沙土、同伴尸体等等东西在尽快扑灭火焰，分割并威慑受惊的真魂者乱军。
但他没有看见疑似指挥官打扮的‘人’，于是猎魔人又换了一个亡灵军队调度频繁的方向，继续寻找起敌军的指挥官。
正在这个时候，地面轻轻开始颤抖，一阵无形的心灵风暴，从博城地底深处爆发，席卷了整座城及附近的战场。
它比过去几天爆发的心灵风暴要强上许多，或许代表着邪念的队伍已经入侵到了主脑的近侧。
“呃——”脑子有虫的卡菈克和雷文伽德公爵同时扶额，抵御起主脑对自己的呼唤。
焰拳队伍中同样有着不少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扶额痛呼，ta们中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蝌蚪寄生，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耳边才会有那温柔的呼唤声。
而那温柔的呼唤声，能让自己摆脱身体上的痛苦。
“醒醒！都醒醒！还记得昨天报纸上的内容吗！公爵的新政令第一条！不要回应任何呼唤！”城外战斗中的焰拳军官，大声提醒起了身边人。
与此同时，博门城内城外的各间圣所里，许多收到通知，早有准备的各神修士们，也纷纷敲响了圣所内的警钟。
包括但不限于利文顿的慈爱神殿、贡德信仰的奇迹之殿、幸运女士之厅、克蓝沃圣所、警惕之盾……
当真公爵归位以后，以他为首的博城官方势力为维持秩序暗中做了不少事，比如通过报纸发布了12条新政令，又比如通知各教派在博城里的主祭们，在特殊事件发生时集体敲响警钟。
“当——当——当——”十数座或大或小的铜钟，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些大教堂的修士们，甚至开启了钟楼里自带的扩音法阵，确保不会遗漏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声声钟声足够唤醒这片土地上所有沉睡的人，也足够压下被寄生者脑海里的轻柔声音。
只要意志力稍微强一点的人们，都可以从那被蛊惑的梦幻状态里被惊醒，并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在蠕动。
“长、长官，我脑子里似乎有条虫子，”母猪蹄防线内，一位焰拳弓箭手双手发抖，嘴唇颤动，害怕地差点哭出来。
“啪——”他身边的矮人军官，反手给了这个软蛋一巴掌，“还记得公爵新政令第二条是什么吗？能治！”
“能治就别怂，继续射箭！”
随着主脑心灵风暴的发起，不仅己方防线的攻击节奏出现了停滞，就连真魂者大军的内部，也都出现了同样的集体抱头痛苦状态。
“别停下！头疼忍着！别听脑子里的声音！继续射击！”各处防线有所准备的焰拳士官们，纷纷大喊着叫醒己方队伍的所有人。
“恢复阵列！”
“恢复阵列！”
“继续射击！该死的！”
“我知道头疼！忍着！”
“恢复阵列！”
………
防线里嘈杂的呼喊声还在继续，在敌我双方同时陷入心灵风暴的负面状态以后，最先恢复秩序，和重新发起攻击，才能继续保持战场上的优势。
在哨堡上，主脑造成的心灵风暴，没有干扰到脑子里无虫的迦勒，他为今日决战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都在内心预想过好几轮了。
针对全城不计其数的不自知感染者，鲜血牧师不可能像保护队友们一样，单独地每一个人都去释放抵御神术。
而另外一位有这能力的吉斯人彗星王子，能庇护的范围半径和人数，也涵盖不了全城内外的人民。
但这并非就没有破解之法，录命者寻找到了某冥府王子，在一次彻夜交谈后，又把与扎格的合作优先级，调到某巴尔之子的前面，并为扎格提供信仰支撑，就是为其原因。
因为凡血之神可以做到更精准和完美的操作。
一尊由迦勒监制，博尼大师亲手制作的血神神像，此刻正在博城地下的神殿里微微发着光。
既然扎格仅一眼就学会彗星王子抵御夺心魔的天赋，并将其改造成神术传授给猎魔人。那么摆脱了最虚弱状态的祂，也能把这个天赋，临时赋予给全城人，这是做为凡血之神应有的权能。
不过每个人掌握这项临时天赋的效果是有差别的，这取决于凡人自身的意志与精神，而血神的权能使用，也不是没有限制。
在被赋予临时天赋的凡人中，不论是战场上的卡菈克、雷文伽德公爵、邪念、盖尔、明萨拉……
或者阿斯代伦、影心、威尔、莱埃泽尔等，接受了不同任务如今分散在城内的其他队友们。
仅在主脑召唤的最初一刻，就感受到了和以往一样的头疼，但ta们随即就靠着自身的意志力克服了那种呼唤，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与战斗力。
众人这一路上都在与主脑做着斗争，即便进城后已有了安全去除蝌蚪的方式，比如让迦勒杀了自己再复活自己，但为了获得独属于自身的心灵抗性，团队里的脑子有虫队友们，无一不拒绝了猎魔人的除虫帮助。
现在这种心灵风暴加强版的情况下，满城的感染者还在苦苦与蝌蚪做着斗争时，猎魔人的队友们已经继续起了未完的任务。
主脑的心灵风暴还在持续进行着，一波接着一波，与那满城警钟、和鲜血的全城庇护做着博弈。
它在调用起它夺心魔主脑的所以脑控能力，加速转变控制下的所有被寄生者，它感觉到了危机，想要让被寄生者大批成为新的夺心魔，来保护它自己。
而血神神像依旧微微发着光，直到扎格对凡血权柄的调用来到了主物质位面能允许的极限。
〔我不能再继续加强神力干预，为凡人提供更强的庇护了。〕
远在灰色荒原位面水晶尖塔里，对着主物质位面遥望的扎格之神国分扎，对着身边的克蓝沃与录命者说:
〔我得留下一点余力，一次出手力挽狂澜的机会，以免现在就被规则提前弹出主物质位面。〕
主物质位面的规则，一向是拒绝真神亲手干预现实的，他身为凡血之神的钻空子之法，已经到了规则容忍的最大极限。
〔无妨，这比我出手干预要好的多。〕神国中的克蓝沃也朝博德之门投出了自己的目光。
城市街道上，乡镇的田野中，还有战场上，大部分人身体蜷缩成一团，冒着冷汗地在与脑子里的声音做着斗争。除了少数人屈服于一只蝌蚪以外，局势还算明朗。
而假设局势无法挽回，例如夺心魔主脑进化或登神，让博德之门数十万人口成为夺心魔帝国崛起的养料。
那么血神留在博德之门的化身会出手，直接杀死主脑。亦或者死亡祂也会出手，宣判一块地区的死亡。至于代价……，那是日后的事。
录命者却是看了一眼后，没有再关注博德之门的现状，祂派去主物质位面的非战斗化身，能做到的事已经都做完了，剩下的一切交给宿命的惯性。
…………
“你们恢复的怎么样了？”迦勒眼睛不眨地依旧盯着远处的敌军现状，头也不回的询问着队友们的情况。
“没有之前在月塔底下时那么疼了，”卡菈克抹去额头上的虚汗，“兴许是被折磨久了，终于有了心灵抗性了吧！”
“听说吉斯人历史上被夺心魔帝国所奴役，就是时间久了才有的心灵抗性，最终成就了吉斯母亲和彗星王子的抵御心控天赋。”
迦勒回忆着扎格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嘴的吉斯人的历史，吉斯人和夺心魔的世仇原因也就在这。
“真魂者军队里有不少人没抵御住主脑，我们优先解决掉新生的夺心魔。”猎魔人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回头看向队友的同时，也寻找起了趁手的武器。
他看见不远处摆着地一捆长矛，反手抽出了其中一根，又把其他矛交给了卡菈克。
迦勒没有多余的时间观察更远的地方了，因为距离防线最近的一只新变异的夺心魔，只有二十多米。
而此时防线城墙内的箭矢，射出地数量稀稀落落，显然大多数被寄生的士兵还在抵御诱惑，而没被寄生的士兵，则在尽力唤醒ta们的同僚。
猎魔人单手持矛，迈开脚步，正面锁定着正在飞行靠近的新生夺心魔。
显然这只新生的夺心魔并没有注意到这纷乱的战场一角上，有危险已经锁定它，它只是遵从主脑下达的命令，进攻和转化任何一个智慧生物。
“嗖——”一柄长矛从上而下地贯穿了这个胆敢靠近防线的章鱼头怪物。
金属的矛头穿过夺心魔的身体，带出了一片粘液般的‘组织液’，这就是异怪的‘鲜血’。而那矛头随后撞击在地面上，直接就变了形。
木制的长柄受到同样的冲击，也当场碎裂为好几瓣，把夺心魔脆弱的身体撕开了更大的伤口。
哨堡上居高临下的迦勒，瞥了一眼自己的战果，战场用的投矛本就是一次性用品，金属矛头和木柄用的是最脆的材质，现在它已经完美完成了使命。
新生夺心魔被贯穿的身体，倒在距离防线的十多米以外，脸上的四根触手微微抽搐，脑袋上鼓胀的大脑，起伏慢慢消失。
而站立于哨堡之上的猎魔人，则再度拿起了一根新的长矛，进行着自己的狙击。
…………
博城上城区的哨卫大本营里，贾希拉和威尔正在一边对哨卫首领不满地骂骂咧咧，一边抽出弯刀和刺剑，与变成夺心魔的几个哨卫高级军官交战。
二人是来劝说这些哨卫们的，博城上城区的守卫力量——哨卫，是贵族的私兵，只负责上城区的治安，也只保护上城区的利益。
雷文伽德公爵从一开始就不对哨卫们抱有希望，因为他知道这群懦夫不会选择帮助焰拳守城，而是会趁着城市守不住的时候，优先帮助贵族们登船逃跑。
真魂者没有海军，而贵族们还有除了博城以外别的封地和产业，ta们不会为了一座即将沦陷的城市付出自己的命。
而贵族主子们逃了，哨卫这群私兵肯定一起逃。
但团队里还是有人不愿放弃这支力量的，所以从昨晚开始，队友贾希拉和威尔两人，就在尝试说服哨卫们派人支援焰拳。
“夺心魔！夺心魔！”哨卫的首领，私兵的队长惊慌失措地从自己的同伴身边跑开。
“冷静点！你要是不应战，你的贵族主子也会变成夺心魔！这可不是登船逃跑就能避开的！”威尔抬手施放出一个戏法火焰箭，紧接着刺剑刺入一只夺心魔的身体里，同时不忘劝说仅存的哨卫高级军官。
贾希拉一刀劈开另一个夺心魔的身体，嘴里忍不住抱怨道:“我以前拒绝来上城区居住的邀请，就是因为不想看到这群哨卫！”
威尔躲过一名被控士兵的偷袭，同时挥剑朝着第三只夺心魔刺去，同时嘴中继续劝说着哨卫军官出兵，“还有你！你这个懦夫！就算不为了保护城市，你的家人也……”
“轰隆————”一声远比炮火轰击，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天际。
而在声音未落之际，地面强烈晃动了起来，那不同于主脑发动心灵风暴时的有规律地震，而是完全无规律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轰隆声的间断震感。
威尔站立不稳地差点滑倒至夺心魔的嘴巴底下，所幸贾希拉拽了他一把，又一个鞭腿踢开了不受地震影响的夺心魔。
但两人也随即滚做一团，直到撞上了墙壁，才稳定住了身体。
“咻——”脑子里没虫的哨卫高级军官，终于用发抖的双手，抬起了随身的重弩，颤抖着把夺心魔射伤。
摔倒后重新爬起来的贾希拉，赶忙冲上前，把这间会议室内仅剩的夺心魔砍成两段，还敲晕了两名之前被夺心魔脑控的普通士兵，才惊疑地询问同伴，“威尔，外面出什么事了？”
推开窗户观察室外景象的威尔咽了咽口水，身影在破晓的那一抹曙光中，有些僵硬。
他愣了好一会，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才低声道:
“诸神啊，老城墙塌了。”
终于国庆假了，我看看尽量在假期内结束博德篇剧情。[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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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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