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们在《四季》的悠扬旋律中起舞吧。
当人们穿梭在克雷莫纳的小巷中,橱窗里被挂起的小提琴会在乐师的演绎中被赋予生命。此时,匆忙的脚步放慢,老人目光被低空盘旋的白鸽牵引,少年羞涩地牵着身边红裙女孩的手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躺在花海中的雏菊悠然自得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神奇的音符浸润着每一个来到这座音乐之城的人。
谁都不可否认,克雷莫纳就是这样一个梦幻的、浪漫的小城。正如战争与爱情是文学与影视永恒的题材,一切笼罩在罗曼蒂克气息之下的故事都会像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让人津津乐道。
或许是悲剧的底色比幸福的结局更能深入人心,所以当游人问起罗西与卡布里尼时,只会得到一句“他们的故事足够温柔,无需用言语点缀”。
如果继续追问下去,老人只会问他们:“你喜欢Sperlari吗?”
倘若游人摇头,那注定无功而返。这样的态度自然会使得许多人不满,但这些不满在无处不在的小提琴声中也只能消散。
有些故事,只能由它的主人公去讲述。
在罗西眼中,Sperlari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没有之一。
他记得自己初到都灵城只有14岁,天性活泼的少年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感到新奇,总是在训练结束后偷偷溜出去玩,因此经常受到教练的批评。
保罗·罗西是个十分淘气的孩子,未来不会有很高的成就。
还未展翅的雏鹰已被惊雷审判,少年心中自然有所埋怨。周围同龄人异样的眼光也让罗西感到心烦,他开始怀疑来到尤文图斯是否是一个错误。
一般在此情况下,大抵会有一个改变罗西的人物出现,这是西方爱情小说里司空见惯的桥段,但罗西等了许久,他的救赎并未出现。
于是在命运的安排下,他离开了尤文图斯,前往维琴察。罗西并不知晓一个青年恰与他擦肩而过,他并未回头,阿芙洛狄忒已将三叶草递到他掌心之中。
也许是认为维琴察并不是自己心中那片神圣的净土,他又奔向佩鲁贾。在那里,一场噩梦将要席卷意大利,而罗西的心上也悬着一把利剑,那几乎要摧毁他的整个足球生涯。
如果罗西没有再回到都灵,如果罗西并没有找到他的小屋,如果罗西没有遇到那个笑容明艳的少年,会发生什么呢?
“我近乎是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那里,很多人都看着我,他们也许在说教练当年说的没错。那段路很短,但我走了很长,直到走到尽头,我遇到了安东尼奥。”
身穿白色T恤的青年趴在窗户边的瓦片上探着头好奇地盯着罗西,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罗西心中的屈辱消失了。他听到了微风吹过青年发丝的声音,鸟儿落在屋檐上享受着阳光,小路边花圃中的玫瑰阵阵飘香,这一切都源自卡布里尼的笑容。
“我猜你是这座小屋的原主人,保罗·罗西?”卡布里尼热情地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跳上窗台踩着瓦片一跃而下。
“小心!”罗西心中一惊。
“噗嗤——”卡布里尼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我听教练说你以前比我勇敢多了啊。”
罗西有些羞恼,他开始埋怨起教练为何在卡布里尼面前谈论他的过往。
“你在这里住?”罗西开始转移话题。
卡布里尼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让他有些无措。
“对,不过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住。”
罗西可耻地心动了,但他并不想让眼前人认为自己是一个轻佻随意的人。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卡布里尼笑得前仰后合,这一行为让罗西更加难受,他根本读不懂青年在想什么。
“卡布里尼,安东尼奥·卡布里尼。”等笑得差不多了,卡布里尼向他伸出了手。
罗西下意识地握了上去,然后便感知到掌心里被卡布里尼塞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他像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又引来了卡布里尼的嘲笑。
等卡布里尼回到小屋中,罗西才逐渐想清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他很是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又抱着隐隐约约的期待慢慢张开握紧的手,一颗用紫色糖纸包裹的糖果躺在上面。
罗西拿起糖果看了看,不是什么高端上档次的品牌,也没有精致的包装,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剥去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糖果在罗西口腔中化开,清凉的甜意通过舌尖传遍全身,一道道散发着牛奶味的溪流四处游走,最后汇聚在心脏处。
罗西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果了,他抬头冲着正在晒衣服的卡布里尼喊:“这是什么糖果?”
卡布里尼拧干了袖子上的水,随口答道:“Sperlari。”
从那以后,卡布里尼总要多备一份糖果,后来因为一些记者也经常跑来他们的小屋下和他们闲聊,罗西又在都灵城中找到了许多其他的糖果用来招待他们。
维利亚尼就是有幸得到糖果的其中一个记者,他总是随身携带一只小板凳坐在温柏树下一边吞咽着卡布里尼抛掷下来的糖果,一边和罗西聊着天。
“维利亚尼,今天要给你重新介绍一下我的身边人。”罗西拍了拍卡布里尼的头然后将他揽在怀中笑着说,“这是我的卡布琳娜。”
卡布里尼也没有挣脱他的束缚,而是自顾自地将剥开的糖纸排成一个心形图案。
维利亚尼顺着罗西的话问道:“那你们两个在一起,是谁主动,谁被动?”
罗西大笑起来,在卡布里尼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才回答:“他那么美,肯定是他被动。”
卡布里尼翻了个白眼,但并没有反驳,维利亚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就走了。
“你就不怕他们乱写?”卡布里尼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西。
罗西叼走卡布里尼手中刚刚剥开的糖果,自然而然被卡布里尼瞪了一眼。
“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安东尼奥?”罗西凑到卡布里尼耳边轻声呢喃着,成功引起心上人的颤栗。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缓缓将唇落在刚刚被他亲吻过的位置,然后又在卡布里尼明亮的眼眸中吻上他的唇。
卡布里尼在罗西靠近他的那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他没有拒绝炽热的爱意。罗西轻柔地吮吸着卡布里尼的唇瓣,再用舌尖抵住他的舌尖,撬开牙齿后缓缓将口中的糖果渡入卡布里尼口中。卡布里尼双手紧紧抓着罗西的衬衫下摆,感受着涌上心头的甜蜜。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如胶似漆的状态才被打破。
“安东尼奥,喜欢我吗?”罗西紧紧抵住卡布里尼的额头,试图想在他眼中寻找什么。
卡布里尼没有回答,只是迎接他的注视。
罗西无奈一笑,将他拥入怀抱,“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至于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他们的国家队长佐夫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人。面对巴西球员的疑问,他只能尽可能为他们打掩护,至于媒体的猜疑,他也无能为力。
世界杯决赛的前一天晚上,卡布里尼窝在罗西怀中,侧耳倾听着爱人的心跳,他有些紧张的神经逐渐放缓。
“保罗,我们会赢吗?”
罗西握住他的手,轻声回答:“会的。”
“你会一直喜欢Sperlari吗?”卡布里尼又问。
“会的。”
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意大利队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势下,凭借罗西堪称完美的发挥击败联邦德国,成功夺得冠军。
几个月前,罗西还是涉足佩鲁贾丑闻的陨落之星;现在,他已经成为世界的主角。
不过,在由小提琴演奏出的马梅利之歌下,罗西更感谢身边陪伴他走出昼夜直至繁星的来自克雷莫纳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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