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啊小伙子。”老板走了过来。
老板的英文名叫斯蒂芬妮，马丁听熟客都叫她“思”，她有一头卷发，保养得非常好再加上东亚裔显年轻加成看着只有三十岁出头。今天穿了件扣子上有船锚装饰的双排扣长西装，内搭红色针织衫和牛仔裤。
“中午好，斯蒂芬妮。”他笑了笑，“茹晞……”
还没问完她便说：“她早上过来了一趟已经走啦。怎么，找她呀？”
“我就问问——那张照片是在唐人街拍的吧？”立刻换了话题。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嗯。这张照片摄于1985年，政府正式承认‘伦敦华埠’为唐人街社区的那天。看见这个牌楼了吗，当年唐人街的三个路口都立着写着‘伦敦华埠’的牌楼，这是1986年，外公号召重庆商会、浙江联谊会、湖南同乡会等商会集资建造的。那时候我和哥哥上中学，我们一家子住在考文特花园附近，那天早上妈妈不到七点就叫醒了我们，说我们要回老家看看。”
马丁十五岁跟随当时效力的斯托姆加斯特一队的教练第一次访问伦敦，先去了阿森纳，见了时任阿森纳教练的温格，然后是大本钟和唐人街，他还在牌楼下拍了张游客照。
那天是情人节，可是唐人街的大小商户皆歇业，颇有象征意义的红灯笼被摘下。
人们手持白色菊花穿着黑衣站在路两边，不少人眼睛通红，他们目送戴白花的灵车离去，气氛沉重而压抑。
教练问旁边的人这是在举行什么活动。
“葬礼。”
情人节办葬礼？马丁站在人群中踮着脚好奇地向外张望。有几个和他们一样围观的白人开始录像，其他亚裔怒目圆瞪，他们只好讪讪地收起手机。
灵车的引擎盖上有一大捧白色花束，开得极慢，车旁边是个披着白布的中年男人，他左手举用白纸条做成的白幡。女孩跟在他后面，披同样的白布，那白布于她很长，到脚腕处。她始终垂着头，一缕黑色卷发掉了下来。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微微翘起的鼻尖、苍白干裂的嘴唇和小小尖尖的下巴，她举色彩鲜艳花幡，风随幡动。
其他人有的拿贴着方块字的白灯笼，有的举着惟妙惟肖的纸房子、纸车，他们恸哭不已，凄厉的哭嚎飘散在街区上空。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爵禄街，立刻搅乱周遭街区的情人节气氛，成了红色粉色海洋中的一条缟素长蛇。
肃穆且惊悚的送葬仪式让马丁格外震撼，直到现在都常常梦到那个场景。
他认识到唐人街是个充满故事的之地。
银萍店内那尊威武的长髯将军像和它面前飘着青烟的香炉也让他觉得奇异，中国人的习俗充满神秘。
指向右上角一副小朋友们的合照，“那个梳麻花辫的是茹晞吗？”
她穿着漂亮的红色裙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和其他小孩一样手上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鸡。
老板暧昧地笑了笑，“眼睛还真尖。我哥嫂很忙，茹晞还很小就一个人上学放学，放了学就去老银萍。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在唐人街经营商铺，唐人街的孩子们都是这样的长大的，吃百家饭受百家照顾。”
照片上她还只是小小一只小豆丁，幼崽时期果然比现在更可爱。
只听外面传来几声惊呼。
这时有人冲进店里，惊魂甫定，“路边是谁的灰色奥迪SUV，挡风玻璃让人用砖头给砸啦！”
马丁一惊，急忙跑出去查看，挡风玻璃上有好几道裂纹，作案工具掉在引擎盖上砸出一道黑印。
“他往那边跑了，戴黑围巾！”目击群众提供信息。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哪还有人，早没影了。
郁闷地将头发撸了上去，估计又是哪队的足球流氓吧，真是倒霉。没见到曲茹晞不说，车还被砸了。
…………
曲茹晞在银萍吃过午饭后回到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蓝色已经几乎掉光了可以顺利染成别的颜色，这次准备染成红色，等父母下个月回来问起她为什么换发色可以说是为了庆祝新年。
包着头发坐在赫曼米勒椅子上，打开游戏加入直播。
“xeno今天火气有点大。”知名游戏博主VanossGaming看她始终不带枪只用两把匕首了断敌人说道。
他本名埃文方，是加拿大华裔，属于最初向她伸出橄榄枝的一批人，将自己的经纪人吉尔介绍给了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是华裔的人，两人有着强烈的身份认同感，关系非常好，经常一起直播。
她沉声道：“处于对人类的厌烦阶段。”
今天使用了索尼寄来的订制动作捕捉设备，虚拟形象的表情格外生动，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副冷淡的样子。
染色剂开始发挥作用，头皮有些疼。
还不到十三岁就开始染发了，那是爷爷出殡落葬后的第三天。
那段时间家里气氛压抑，她不想呆在家里便出来找朋友们，其中一个经常染发、换发色如换衣服的女孩建议她换个发色换换心情。
那时候她正好在看《Fate/stay night》，男主角卫宫士郎温柔善良，一头红发，于是完全忽略他是孤儿的背景设定，决定中二到底，染成红发。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一家看上去技术过关的理发店，足足熬了三个小时漂色再上色。
染完发和朋友们告别发现下起雨来，她忘了带伞，只好戴上卫衣兜帽。那时已经凌晨，雨越下越大，只好进路边便利店躲雨。
店里已经有一躲雨的男孩，他坐在窗前手边拿了一杯热牛奶，昏昏欲睡。
走到他身边想让他让个座，他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一睁眼，看到她苍白面孔上的血泪和全黑装扮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湿漉漉的金发竖了起来，抖若筛糠，问她是人是鬼。
她淋了雨心情本不好，被他这么一问倒是轻松了些。故意逗他：鬼，来收你的。
其他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男孩好像是外国人，来伦敦学习什么的。
时隔九年再次染红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炸裂的效果。
人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改头换面，但是改发色还是很简单的。
“可那都是NPC又不是真人哎。”另一个一起打游戏的主播喊了一句，“我以为我们做任务是一起嘎嘎乱杀。”
埃文接过话茬，“xeno负责乱杀，我们负责嘎嘎——直播间里好多喊‘爹地保护我’的，你们可别喊了，他唯爱游戏。”
VanossGaming真的算是时代眼泪
想当年我老看他和基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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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奥迪hp-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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