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准备好的庆功大餐摆满了食堂的餐桌,却没人有心品尝。
决赛结束的第二天就有一部分三年级的前辈收拾行李离开了青心寮,偌大的宿舍区内罕闻人声,好像所有人都忽然消失了一样。
御幸独自坐在食堂里回看昨天比赛的录像。
是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最后一回合……
按下暂停键,御幸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从一出局开始,泽村明显就比之前紧张了很多,到全场都被观众们“只差一个”的呐喊声淹没时,他的表情就完全不对了。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叫个暂停拖延一下时间,帮他调整一下,让他放松一点呢?明明是两出局无人上垒的大好局面,为什么要急于求胜?
还有对后来继投的阿宪……
无意识的咬了咬拇指指甲,御幸把录像又往前快进了一段。
镜头对着的是打击区的原田。
御幸记得当时站在打击区里的原田也很紧张,整个准备姿势都僵掉了,还险些对川上投出的外角坏球出手。然后……
“雅前辈,给我留点好处嘛,不要一个人独占啊!”
画面外传来鸣的声音。
听到喊话后,原田绷紧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握棒的动作也变了。接着顺畅的一挥,被击出的球穿过投手丘——
御幸吐出一口气,放下遥控器。
第九回合两出局,还落后一分的稻实承担的压力绝对不比青道小。身为王牌和第五棒的鸣一定很希望能够尽快追平比分挽回局面,但他却没有忘记在最关键的时候及时稳住搭档。
输了啊。
选手状态的差距,配合上的问题,对胜利的贪欲,以及最后关头的抵御压力的经验……都输了。
喀嚓。
仓持打开门走进食堂,看见御幸在做的事十分意外:“你已经在回看那场比赛了?”他不明白,大家都还在消沉时,这个人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直面昨天的失败。
御幸看向对方,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担忧。
身为球队主力的三年级前辈们引退了,清垒打者全部都要换掉,连带着内野一二三垒和外野的防守人员都要减少过半。王牌没了,也不会再有哲前辈这个不动的四棒用他强劲的打击能力为大家兜底。
录像中获胜的鸣跪在地上喜极而泣,电视机前,默默握拳的御幸想到的则是稻实今年的主力有一半都跟自己同级,明年他们还在队中,而且马上都会拥有今年夏季甲子园的参赛经验。
“连可靠的前辈们还在队里时我们都没拿下冠军,再这样下去,在我们这一代打入甲子园,几乎是痴人说梦了。”
没有时间继续沉沦在遗憾中了,为了走得更远,队伍现在需要的是从昨天的失败中找到能促成明日进步的要素,进行针对性的调整。
仓持沉默着离开了。
御幸又把录像看了几遍,确认没有被自己遗漏的细节,这才关掉电视。
弄明白实力的差距在何处后,他心里舒坦不少,情绪又恢复到了可控范围内。
拿出手机,御幸给鸣发了封邮件:变得更强再回来吧。
对方这次不是回邮件,而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一也,你这是在祝我夺冠吗?”
一夜过去,鸣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些微的鼻音。御幸想起来昨天比赛结束后,对方好像是哭得直抽抽的被队友拉走的,可想而知这个豪言不断的家伙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所以当心中巨石落地时,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看向窗外已快升至苍穹正中央的日头,御幸缓缓道:“既然要超越你们,那目标当然是越远大越好。”
“哼,很敢说嘛!这么说来,你会看我的比赛转播吧?”
“那可不一定,我们接下来也是很忙的,就这样。”再说下去对方肯定又要得意起来,御幸果断挂掉了电话。
*
“笑得那么高兴,遇到什么好事了?”
身后飘来的幽幽嘲讽把鸣吓了一跳。他回头驱赶式的朝白河挥挥手,嘘道:“少啰嗦,伤员还是躺着去吧,别像个幽灵一样到处飘!”
“我没事,医生也检查过了,倒是你最好再冰敷一下眼睛,很难看。”
“唔——”
不等鸣反击,白河先一步转移了话题:“你还穿着运动服,是不准备回家吗?”
“就两天的假有什么好回的啊!”鸣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棒球抛了抛。“我要把直球和变速球都再练一练。”
背着行李袋经过的卡尔罗斯听到这话,偏头道:“可是原田前辈一大早就离开了哦。”
“咦?”
“多田野他们刚才也走了。”
“什么?!”
“自己对着挡网练去吧。”早就换好外出服的白河无情走开。
“成宫你要留在宿舍里的话,晚上小心‘那种东西’出现哦,上次前辈他们好像就有人看到了。”山冈关心地说出自己从前辈那儿听来的传闻。
“……”
*
虽然对鸣说了没空看他的比赛,但实际上根本想不关注都不可能嘛!
御幸看着刚结束白天的训练就围着今天报纸上的甲子园专版讨论的队友们。
尽管每个人走出阴影的时间有快有慢,但大家还是相继接受了现实,收拾心情为接下来的秋季大会做准备。
他也在教练的指派下接过了新任队长的担子。
从小学起就一直打捕手位置,早就习惯了做场上的司令塔,当队长却还是第一次。有哲前辈那么完美的榜样在前,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御幸自己心里没有底。
光是思考要怎么带好投手阵就已经占掉自己的大部分精力了。两个一年级的后辈依然不稳定,最近阿宪的状态又明显很不好。虽然小野要求自己要帮阿宪振作起来,可要怎么做啊?自己本来就不太会安慰人……
“听说稻实又赢了。”
“而且成宫在甲子园还没掉分呢。”
“接下来他们的对手是夺冠热门的西邦啊?”
“成宫对怪物佐野吗,真让人在意。”
伊佐敷推开椅子的声音打断了大伙小声的讨论。
而在那个已经与他们无缘的舞台上,鸣还在继续书写着无失分的传奇,每天的报纸都会花很大的篇幅对他的比赛表现进行详尽的报导,甚至连电视节目的专访都安排上了。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鸣假装乖巧的棒读声音,御幸只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吐槽的冲动。
什么叫“一路获胜是大家的功劳”和“我会相信原田前辈的配球”啊?你明明不是这种人,坦率说几句“有我在,取得这样的成绩才是正常发展”如何?
“装得也太像了……”
似乎听到御幸的低语,前园边吃边说:“我记得晨间新闻也报导了他的事。”
“哦,那个‘小鸣旋风’啊!”
“小鸣?!”
这个昵称御幸实在没法当没听到了,反应剧烈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差点引来大家侧目。
队里还没人知道御幸和鸣的交情。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必须要保守的秘密,就像市大三高的真中和丹波是好友的事在青道人尽皆知,也没人放在心上。
但御幸还是习惯性的谨慎区分着人前人后对鸣的称呼。
跟其他人提到鸣时只叫“成宫”。
或许是因为青道跟稻实的宿怨比跟市大三高深重,又或许是觉得私交如何只关乎彼此无需告知他人。更重要的是,御幸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定义与鸣的关系——说是朋友有点怪,毕竟除了棒球他们基本没聊过别的;只算认识的人好像又太疏远,至少相互的联系从没断过。
笑了笑,御幸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8月19日,青道拿下练习赛的第四场胜利,与此同时,稻实击败郁荣高校,时隔十六年再次打入甲子园决赛。
转播画面中,投手板上满头汗水的鸣即使因为连日鏖战的疲惫被对手夺走两分,依然稳稳维持住了自己王牌的尊严。
他真的走到离夺冠只有一步之遥了。
御幸的视线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看到最后吧。”他对同样在关注着比赛的队友们说。“这是为了让我们永远别忘记那个悔恨。”
所以,去拿下最后的胜利吧,鸣。
*
结果,又没成功。
瞪着动车折叠桌上用超显眼大字写着稻实甲子园决赛惜败的报纸,鸣生着闷气。
“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耿耿于怀了,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把印着鸣大哭照片的那一页盖住,原田关心道。
“没有——除了心里不舒服哪里都很好!”环抱双臂,鸣撇开头。“区区十四回合就不行了,我要加强体能训练,回去就开始!”
一只手按到他的头顶,安慰地拍了拍。
“你已经很厉害了,没有哪支队伍的王牌表现比你更好。回去以后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别把自己燃尽了。”看出鸣仍不服气,原田提醒道:“转眼就是秋季大会,那些曾经败给我们的人肯定都虎视眈眈等着你呢。”
鸣闭上嘴。
是啊,夏季的余韵转瞬即逝,再为已成定局的比赛感到不甘也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想到刚才原田用的词是“我们”和“你”,鸣心里终于生出几分这位和自己搭档了两年的前辈即将引退的真实感。
虽然刚开始做投捕搭档的时候磨合得不算很顺利,后来吵吵闹闹也一直没停过,但再没有比这位前辈更可靠更值得信赖的存在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其他队员也加入讨论。
“夏季预选被淘汰的队伍,新阵容现在应该都已经调整完毕进入磨合期了吧?”
“听说药师那些家伙跟流浪武士一样到处找人打练习赛,而且到现在都没输。”
“市大三高倒是没什么动静的样子。”
“……那个家伙成青道的新队长了,可恶。”
“哈?”白河碎碎念的声音并不大,但鸣还是精准捕捉到了关键词,惊讶地跪到座位上问坐在后排的人:“骗人的吧,一也他?当队长?!”
白河阴沉着脸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则关于近日东京地区高野名校动态的报导,其中一角印了青道在新队长御幸一也带领下磕磕绊绊重新启程这样的内容。
磕磕绊绊啊,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呢。
鸣试着想象御幸像原田这样身兼捕手、四棒和队长三个要职,稳重可靠地领着队友们前进的画面,很快就发现实在是太难了,难到超纲的程度。
根本就是画风不兼容嘛!
从哲前辈换成一也,青道这是破罐破摔了吗?
缩回原位坐好,鸣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难以抑制兴奋的窃笑起来,把昨天败给巨摩大藤卷的怨念都暂时放下了。
一也领队的青道吗?好期待能快点在秋季大会上较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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