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山云来说，这也不能完全算无妄之灾，要说源头的话，只能说黑玛瑙的大家不够谨慎，忘了教他“飞机飞行的时候需要开雷达防止撞上鸟类”的常识。
他的反应已经够快，险险避开了空中对撞，但向下俯冲的时候来不及看准方向，宽大的翅膀被树枝狠狠划了一下，一侧顿时渗出血液。
他“啊”了一声，下意识把秋田护在上方，用力一扇翅膀，试图减缓落地的冲力——然后，有谁把他俩一起揽入怀中。
这种感受无比熟悉，两周前也有人这么对他伸出手，他第一次感知到那样的情感，没有攻击，没有恶意……尽管无法理解，也让人想要向她靠近。
“刚刚才告诉你注意安全，这是完全没听吗？”文怜月把他俩小心地放下，秋田几乎立刻跳了起来：“鹤！你的翅膀——”
唔，确实有点疼。
他的速度太快了，本就尖锐的树枝直接撕裂了大片羽毛，他刚刚扇动的那两下又加深了伤口……山云忍不住又想扇一下，被文怜月直接揪住了没受伤的羽毛尖。
“别动，伤口会裂开。”他小心地拨开绒毛，检查了一下那道划伤，而后他避开翅膀，把山云抱起来，“秋田君和我们一起下去吧，恐怕需要借一下这里的手入室。”
“好，好的！”秋田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们一前一后落地，立刻被紧张的短刀和发现不对的其他刀团团包围。
“对不起……”山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担心自己，沮丧地一动不动，“我没有注意看路……”
“兴奋过头了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文怜月叹了口气，“不介意的话，能借我们一个修复池吗？”
……
大家都很积极，知道这事的粉彩直接给他们递了加速符，只需一秒，山云满血复活。
好厉害，比黑玛瑙的治疗系目者速度还快！
他是一点阴霾也没有，其他刀却是被吓坏了。
秋田在他旁边转来转去，不断瞄他已经恢复洁白的翅膀，山云想了想，主动把一侧的翅膀展开，伸到他面前：“你想，摸一摸吗？”
秋田眼泪汪汪地盯着他，半晌小心地伸出手，放在了羽毛上。
这对翅膀的手感完全不输于它的外貌，他感觉自己仿佛摸到了一团云朵。
如果抓住了天上的云，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
指尖陷入柔软的绒毛，他被美妙的触感吸引住，一时间忘记了方才的恐惧。
“啊！我也想摸！”
听闻这个消息，担心冲进来的太鼓钟贞宗看到这一幕，顿时睁大眼睛。
山云于是将另一侧的翅膀也展开来，认真地说：“可以摸。”
两个烛台切光忠进门的时候，就听见室内充满了“哇啊……”的声音。
数把短刀围在白发少年身边，满脸惊叹地抚摸蓬松的羽毛，而少年半眯起金色的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抚摸。
……怎么感觉像是摸猫一样。文怜月不由得想到黑玛瑙的另一位动物系异能者。
“鹤。”他喊了一声，少年一下惊醒了，眼睛瞬时睁大，紧张地盯着他。
在场有监护人的短刀对他的反应并不陌生：在不小心做错事即将被监护人教训的时候，他们基本都是这个状态。
鹤丸国永的外貌和白金配色让他在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出尘感，而鹤……他在露出这种忐忑不安的表情时，整个人看起来加倍无辜，天然就是会让人心软的气质。
可惜，他面对的这振烛台切光忠铁石心肠。
“你需要练习在天空中侦查和躲避的能力。”他说，“我刚刚向这里的审神者大人申请了练习空间，在技巧纯熟之前，还请不要再飞这么快了。”
“是……”
太鼓钟贞宗眼睁睁看着鹤的翅膀从原本的舒展逐渐垂了下去，尾端搭在床上。
小光……不对，光忠，光忠你安慰他一下呀！
他连羽毛都贴起来了！
“呜哇……”在窗外看到这一幕的，这个本丸的鹤丸忍不住搓了一下手臂。
“真可怕啊，这个小光……”他嘀咕，“不过，飞行训练，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啊？”
这么说着，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
粉彩划给两人用来练习的，是一片山中的空地。
粟田口的短刀们非常积极地提出要帮忙修建场地。外来的烛台切光忠也没太客气，认真地和他们描述了自己的规划，还手绘了好几张精细的图纸。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一系列高矮不一的平台拔地而起。
“这是一个机关。”外来的烛台切光忠站在一个长条道路前，给鹤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过来看热闹的诸多刀剑们演示了一下。
只要掰动开关，就能让道路的不同位置快速升起包裹着软垫的墙壁。
“在这一阶段的训练里，我希望你沿着这条路飞行，在墙壁升起的时候及时停止，不要撞上去。”他对鹤解释，“最开始速度不要太快，可以慢慢加速，不用着急。”
少年悬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位置，宽阔的羽织袖子被微风吹动。他轻轻点点头，羽翼一振，平稳地保持着这个高度向前移动。
烛台切光忠——这个本丸的烛台切光忠看着同振的动作。他对这个机关似乎非常熟悉，视线跟着鹤雪白的身影，根据对方的飞行速度升起不同的墙壁，每次都刚好卡在他反射神经的极限。
“啊。”又撞上了。少年发出一个拟声词，从软绵绵的墙壁上把自己拔出来，抖抖羽毛，十分有斗志地再接再厉。
太鼓钟贞宗给他鼓掌。
“不过，那个小光真的好厉害啊。”他感叹，“这种机关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据说这是他误入的某个时间线中认识的友人的赠与。”
天守阁中，粉彩拿着几张图纸，向南海朝尊太郎解释：“他希望用这些作为他们在这里暂住的住宿和伙食费。”
这么说着，这位资深的审神者叹了口气：“给予他们帮助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虽然并非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但这样的距离感……总觉得有点挫败啊。”
南海翻阅着纸张，镜片闪过诡异的光芒。
“这样的技术能力……仅用如此简单的材料就能制造出如此精巧的机关……如果能用在对敌的陷阱上……”
看到他似乎自顾自沉入了自己的世界，粉彩不得不打断了他：“南海老师，你是不是有些事忘说了？”
刚从时政回来的南海恍然：“的确是重要的事。政府最近检测到了不正常的溯行军动向。虽然还没分析出它们的目的，但各个本丸都要做好紧急出战的准备。”
“怎么个不正常法？”粉彩问。
“在已知的活动区域中的活跃程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降低。”南海解释，“政府没有在对应区域中发现可以导致这种情况的因素，所以怀疑它们内部出现了其他变动，或是在筹备对新时代的冲击。”
粉彩点点头：“我会通知夜战和日战队做好准备的。对了，南海老师要不要试试把这些机关加入本丸的防御工程？如果效果可观的话，或许可以推行给其他本丸。”
南海朝尊太郎满意地点点头，显然这也是他想做的：“当然。”
……
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的争斗虽然让部分刀剑启动了备战模式，对外来的二位刀剑却没什么影响。
那位烛台切光忠倒是不介意和粉彩家的队伍一同出阵，不过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鹤的情况，所以最后也只是在手合场上让那些还没见识过的刀领教了他的战斗力。
“他真的没极化吗！？”同田贯正国在台下看到他状态轻松地躲过太鼓钟贞宗的攻击，甚至还能抽空指出对方的招式漏洞，瞳孔地震。
果然，还是要多多锻炼！
另一边，鹤丸国永正提着一包五颜六色的颜料和刷子蹲在飞行训练场的墙壁前思索着什么，旁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他小小地惊了一下：“是鹤啊，我打算给这地方增点色彩，怎么样，要一起来吗？”
白发少年一双澄澈的金眸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加色彩？”
他学习语言的速度很快，亦或许他只是在捡起曾经会的技能，这几天和短刀相处下来，说话卡顿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因为这里太一板一眼啦。”鹤丸指了指他正在端详的这面墙，“你看，如果在这上面画什么东西，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它弹出来，一定会是个很有趣的惊吓吧！”
“惊吓？”鹤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这不是不好的东西吗？”
“过度的惊吓当然不好，但如果只是适量的话，却是能让气氛活跃起来的好东西哦。”鹤丸把刷子递给他，“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试试看？”
鹤犹豫了一会，感觉到他认真的情绪，接过了刷子。
“要怎么做？”
鹤丸眉眼一弯：“来，我教你。”
烛台切光忠挑飞太鼓钟贞宗的木刀，鹤在刷墙。
烛台切光忠击败同田贯正国，鹤在学习画鬼脸。
烛台切光忠和同田贯正国一起讨论训练计划如何制定，鹤画出的鬼脸把鹤丸都吓了一大跳。
“在惊吓方面，或许你比我还有天赋呢。”他感叹。
鹤却表情纠结地盯着自己雪白的羽织——上面沾上了一大片暗绿的颜料，看起来非常显眼。
“哎呀，这个颜色看起来可不像鹤呢。”鹤丸收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充电型吹风筒，他大概已经是熟练工了，内番服上一尘不染，“不过这个油漆很好解决，只要稍微洗一下就行，走吧，我们去把它弄干净。等人来的时候再来看看它的效果如何？”
鹤有些期待地点点头。
他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去清洁一下衣服，谁知鹤丸把他的衣服拿去洗之后，变魔术一般翻出一套符合他身形的内番服：“衣服还要晾一会才能干，正好这个定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给我的？少年惊讶地接过衣服，发现后面还专门留下了用来伸出翅膀的口子。
他先把翅膀收得紧紧的，像穿正常衣服一样套上它，再扯着衣服，一点点把翅膀穿出缝隙。
“嗯嗯，果然很合适呢。”鹤丸满意地点点头，“这可比出阵服轻便多了，对吧？”
鹤“嗯”了一声，新奇地打量镜子中的自己：“白色的，很好看。”
“你很喜欢白色吗？”
鹤一时竟被问住了：“不同的颜色都很好看。但是，我应该，是白色的？”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不确定，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鹤丸短暂地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与他有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白发和白睫，一样明亮的金眸，但正如那位烛台切光忠所说，失去了所有记忆，从那振被重锻的刀中诞生的孩子，更像一个独立的，并非“鹤丸国永”的个体。
即便如此……他的潜意识里，会残留下白鹤翩然的身影吗？
黑玛瑙的治疗系目者：真的假的，我打修复池 加速符？
小山云对白色的认知和鹤丸其实是无关的，和他自身的背景有关……我也是写到这里才发现还有这种巧合……
我忏悔，正文写了五章之后，我跑去别的地方写了十章番外……（或者说后传或姊妹篇更合适……？毕竟主角是阿文的后辈，也不涉及这边的剧情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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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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