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7.5
摩纳哥港口旁，一家能俯瞰游艇的知名咖啡厅露台。午后阳光正好，微咸的海风夹带着浓郁的咖啡香。Max早早坐在了角落里被绿植遮掩的座位上，棒球帽压得很低，他面前是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冰美式，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点紧张。
答应她真的对吗？Max心里嘀咕着。他只想单纯的约琪娅拉喝杯咖啡，但当琪娅拉那双眼睛望向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请求，提到需要和马尔科博士聊点事情，一个安静的地方就好时，他鬼使神差地就应了下来，还主动提议了地点和时间。谁能忍心对那双眼睛说出拒绝的话？反正我不能。Max抓了抓后颈，他只希望这场谈话能快点结束。
琪娅拉的身影准时出现，max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容，之前的烦躁被他抛到脑后。“琪娅拉！这边！”他招手，殷勤的为她拉开椅子。
“谢谢你选的地方，视野真棒。”琪娅拉坐下，对他报以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跳加速的微笑，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确认了环境的私密性。
Max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将浓缩咖啡推到琪娅拉面前，“我知道你只喝双份浓缩。”他避开她的惊诧目光，“去年你在维修站通道端着咖啡杯的照片，登过《米兰体育报》头版。”
当赫尔穆特·马尔科那标志性的身影出现在露台入口。Max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起身招呼“赫尔穆特，这里。”马尔科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在琪娅拉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惯有的审视。他拉开椅子坐下，侍者适时出现，“Espresso，谢谢。”马尔科的声音简洁有力。
短暂的寒暄后，max主动切入正题，扮演着牵线人的角色，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赫尔穆特，琪娅拉有些想法，觉得和您聊聊可能有用。”他语速有点快，说完就立刻靠回椅背，端起冰美式猛喝了一口，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却忍不住在琪娅拉和马尔科之间游移。
侍者离开后，短暂的沉默被马尔科打破，他看了一眼max，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转移了话题“上周奥地利的比赛，倒是精彩。你最后几圈对勒克莱尔的防守，干净利落。”他这话是对max说的，但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琪娅拉的反应。
Max刚想咧嘴笑笑，琪娅拉接过了话头，她带着笑意“确实，勒克莱尔最后几圈的速度非常惊人，尤其是在S弯的连续组合弯角，那台法拉利的出弯牵引力提升很明显。可惜，进站的时机……”她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巧妙的避开了直接评价红牛或法拉利的策略优劣。
马尔科端起刚送上的Espresso，苦涩的滋味似乎让他更清醒。他放下小杯，目光转向琪娅拉，带着一丝探究“看来琪娅拉小姐对技术细节也颇有见解。不过，这种缠斗，在如今的围场，似乎越来越少了？”他抛出一个引子，既是闲聊，也是在试探。
琪娅拉敏锐的捕捉到了马尔科话中的试探，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眼神却变得认真了几分“是啊，精彩的缠斗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而如今…”她顿了顿，目光坦然的迎向马尔科的锐利眼神，“无论是FIA的意愿，还是自由媒体推动的方向，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没有人真正乐见一家独大的的统治。观众需要悬念，围场需要活力。”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梅赛德斯，他们车队在冠军王座上坐得确实太久了，这时间长得令人乏味了，是时候让赛场吹进点不一样的风了。”琪娅拉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被广泛认可的趋势，而非她个人的提议。
马尔科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琪娅拉：“有趣的观点，不一样的风？据我所知，琪娅拉，你之前可是相当热心的为某些人搭桥牵线，从沃金（迈凯伦总部）挖走了不少技师？”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辛辣的讽刺和毫不掩饰的试探。
琪娅拉的脸上浮现一抹近乎冰冷的浅笑，她微微歪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下午茶“谁不讨厌迈凯伦呢？”她端起咖啡，掩饰着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Max低头专注的盯着自己杯子里融化的冰块，心里的酸涩在冒泡，他不喜欢琪娅拉话里不经意提到的他未曾参与的过往。
一阵微妙的沉默，琪娅拉放下杯子，声音压低了几分，“马尔科博士，红牛引擎的Plan B选项，恕我直言，似乎选择有限？本田…是他们吗？”她紧紧盯着马尔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马尔科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他的目光扫过max惊讶的脸，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max还没冲昏头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琪娅拉嘴角的弧度加深了“看来我没猜错。”她靠回椅背，姿态放松，语气却带着蛊惑，“那么，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给您和马特希茨先生提供一个新的可能性。保时捷，他们对F1很有兴趣。这个选择，或许比您现有的选项更值得期待？”
马尔科收回目光，锐利的眼神重新回到琪娅拉身上，他缓缓开口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么说，你是为斯图加特（保时捷总部）而来？还是斯图加特背后的沃尔夫斯堡（大众总部）？”他故意停顿，然后抛出一个极具杀伤力的称呼，“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费列罗家族的心，永远在马拉内罗（法拉利总部）。对吗，巧克力小姐（Signorina Cioccolato）？”
琪娅拉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瞳孔因惊讶而收缩。Max也猛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马尔科，又看看琪娅拉。巧克力小姐？费列罗？
琪娅拉反应极快，立刻用一声略显夸张的轻笑掩饰过去，“马尔科博士！您真的吓到我了！”她的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心底却暗骂一声老狐狸的情报网，“看来围场里没有秘密，果然是至理名言。费列罗当然是法拉利忠诚的朋友，但是每个人的朋友不只有一个。”
马尔科不满琪娅拉的避重就轻，嗤笑一声说到：“勒芒和那些耐力赛的冠军奖杯，还不够他们追逐吗？”他指的是保时捷在WEC（世界耐力锦标赛）和勒芒24小时中的统治地位。
琪娅拉立刻反击，眼神带着狡黠“马尔科博士，您说笑了。F1对于车手和车企都意义非凡。况且对您来说，仅仅在红牛担任顾问的角色，难道就满足了吗？”这句话精准的刺向马尔科在车队内部的微妙位置，位高权重但终非最终的掌舵人，那是霍纳的领地。
马尔科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的手压在桌面，“我和克里斯蒂安之间，合作无间，没有矛盾。”这句话斩钉截铁，既是澄清也是警告，表明红牛高层的铁板一块。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max，感受到了马尔科话语中对琪娅拉的警告。他皱起眉，不想琪娅拉被这样针对。“赫尔穆特”他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马尔科施加的压力，目光坦然的看向这位严厉的顾问。
琪娅拉有些意外的看了max一眼，心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我想今天的咖啡时间该结束了，马尔科博士，请务必考虑保时捷的诚意，期待您的好消息”她对马尔科露出一个标准的告别微笑，然后拍了拍max的胳膊“先走了max。”说完，她拎起手包，转身离开。
Max随即起身，向马尔科道别后便追着琪娅拉的身影准备离开。马尔科的目光追随着max的背影，带着长辈式的告诫口吻：“Max，给你一个忠告，琪娅拉…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Max耸了耸肩，“不，赫尔穆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
走出咖啡厅，琪娅拉划开屏幕，屏保是一张她和德里赫特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合影，她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蒂娜的信息几乎掐着点进来“琪娅拉，怎么样？你和马尔科谈得如何？”
琪娅拉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复，指尖带着一丝发泄的力道“哼，一只十足的老狐狸！不肯表态，还在骑墙观望…蒂娜，记住，你欠我一次！”发送后，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游艇。这次会面只是个开头，即便红牛最后仍选择了本田也没关系，种子已经埋下，保时捷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蒂娜的回复几乎是秒到“知道啦，万分感谢！下次来斯图加特，我请你吃大餐！”
琪娅拉刚把手机放回包里，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Max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靠在墙边“所以，我现在该叫你琪娅拉·费列罗？”
琪娅拉转过身，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迎着max探究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比在咖啡厅里更真实的笑容。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顿：“琪娅拉·埃莱奥诺拉·费列罗·埃·迪·布鲁尼（Chiara Eleonora Ferrero e di Bruni）”
Max走到琪娅拉前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Chiara Eleonora Ferrero…”他念得有点慢，带着新奇的郑重，“这名字好长，现在感觉又多了解了你一些。”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琪娅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预想中的质问或者被冒犯的神情完全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天真的热情和开心？这反应让她精心准备的应对显得有些多余。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探究“max？你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
“高兴？”max点点头，笑容灿烂，“当然！这多酷啊！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亲昵，“其实，我大概猜到了点儿。从你让我帮忙组局的时候，我就觉得，嗯…不单单是喝咖啡那么简单。”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赫尔穆特可不是随便能约出来喝咖啡的人，对吧？尤其是我出面。能参与你的计划，比在围场听公关套话有趣多了！”
琪娅拉看着max的眼睛，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一些，她脸上带着点无奈的微笑“所以，你明知我在利用你，还是答应了？红牛的未来之星？”
Max耸耸肩，甚至有点理所当然回答道：“嗯。我知道啊。但这有什么关系？我赛道上超车也是利用对手的刹车点啊！而且你想做的事情，听起来挺重要的，能让赫尔穆特都沉默的那种。”他模仿了一下马尔科当时看游艇的样子，学得不太像，但很认真，“虽然我对围场政治不感冒，但能帮到你，我觉得挺好的。再说了，能知道你是费列罗，感觉像是拿到了VIP通行证？”
琪娅拉摇了摇头“max，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挺可爱的。”Max听到可爱这个词，耳朵尖有点泛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那…赫尔穆特最后叫你…呃…你没事吧？他有时候说话是挺直接的。”
琪娅拉摆摆手，语气轻松“没事，只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挖到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max，今天多亏了你。”
Max连忙摇头“别客气！真的！”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问“琪娅拉，我还能约你喝咖啡吗？就只是喝咖啡那种？或者吃个冰淇淋？”他飞快地补充道：“我知道港口那边新开了一家Gelato店，听说很不错。”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又带着点怕被拒绝的紧张，完全没有了在围场里的锋芒。
琪娅拉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听起来比和马尔科博士喝咖啡放松多了。”她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不过我得提醒你，max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骄傲的人。马泰斯和我很稳定，别把自己放在一个让你不舒服的位置上。我们可以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互相欣赏偶尔聊天的朋友。”她清晰地划出界限，但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和。
Max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明白！朋友！很好的朋友！”他重复着，“我知道，琪娅拉，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个冰淇淋，聊点赛道之外的事情。港口有家新开的店，听说开心果味是招牌…”
“下次练习赛后吧…”琪娅拉眨了眨眼，留下一个悬念，“现在，我得走了，马泰斯的电话在催了。”她晃了晃刚刚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Max让开一步“你快去吧。Gelato…下次？”他追问，带着点锲而不舍的执着。
琪娅拉看着他充满期待的脸，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嗯，下次。再联系，max。”
Max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登上那艘漂亮的白色游艇。“下次见，琪娅拉” 他对着海风低声说，语气里没有被划清界限的沮丧，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帮到了她，知道了她的秘密，还被允许作为朋友继续靠近…至于未来？Max相信，朋友也可以是很好的起点，毕竟，在赛道上，他可是最擅长从看似不可能的位置发起进攻的。只是现在，他选择尊重她的规则，用她的方式，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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