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9.6
窗外的灯火渐次亮起，将夜色冰冷的蓝调染上暖意。琪娅拉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餐桌，一份文件在木质的桌面上，占据了原本摆放果盘的位置。跃马标志显眼的挂在顶部，而最下方是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签名——Kimi R?ikk?nen。
“你签了？”琪娅拉猛地转向沙发上的男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像绷紧的琴弦。手里的水杯无声地滑落，水渍迅速洇开在地毯上，但她浑然不觉。
莱科宁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握着一个空了的啤酒罐，指尖无意识地捏着罐身，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听到琪娅拉的疑问，他点了一下头，无声的承认。
“Kimi”琪娅拉几步走到他面前，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她此刻急促的心跳。琪娅拉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波澜“从来没有一个冠军车手，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二号车手的角色。那是放弃，是认输。”
莱科宁终于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像冬夜冻结的湖面，他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嘴唇动了动“现在有了。”
“你的队友是费尔南多·阿隆索。”琪娅拉的语调克制不住地拔高了一度，“当年就是他背后的桑坦德把你‘买断’！让你在最巅峰的时候离开F1！现在你要去给他打下手？当他的僚机？”她的手指指向那份刺眼的合同，指尖微微颤抖。
莱科宁的身体向沙发深处陷了陷，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视线投向窗外模糊的夜色。“没关系。”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没关系？”琪娅拉被这种平静刺得心头发痛，她拿起那份合同。“法拉利的资源只会毫无保留地倾斜给一个人！更何况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维特尔！他们看中了他的年轻，他的未来！你呢？”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尖锐，“你只是一个过渡！一个利用你那些死忠粉丝带来的商业价值的过渡品！”她紧紧捏着纸张，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试图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稻草。
莱科宁转回头，他微微摇了摇头，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又松开，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事的。”
琪娅拉将合同重重放回桌面，发出一声闷响。她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身靠近他，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的质问，“那你告诉我，你心底最想回去的地方，是迈凯伦！对不对？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签它？”
莱科宁沉默着，他的视线越过琪娅拉，落在不远处的书架角落，那里，一本陈旧的F1杂志半掩在其他书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直接抽出了它，杂志的封面已经磨损发黄，年轻的莱科宁穿着银白色的迈凯伦队服，意气风发，眼神桀骜。而刺眼的是，那身队服被人用红色的马克笔，粗暴而用力地涂抹覆盖了大片，只留下他桀骜不驯的面孔，在刺目的红痕中显得格格不入。
莱科宁的指尖在那片被涂红的区域上拂过，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看到过你保存的杂志，03年的队服都被你涂红了。”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琪娅拉摇摇欲坠的心防上，“你也从来没让我在迈凯伦的帽子上签过名，你讨厌迈凯伦。”
“讨厌？”琪娅拉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后退一步抵住餐桌边缘，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委屈。“我怎么可能只是讨厌它？Kimi，我恨它！我恨死它了！”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声音崩溃，“你在迈凯伦的那几年，是你最耀眼、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光芒！可你有数过吗？数过你因为那该死的、永远修不好的破车退赛了多少次吗？”她攥紧的拳头藏在身后，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如果它哪怕只稳定一点点！如果那该死的引擎爆缸的次数…哪怕就少一次！”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你就可以在你最喜欢的车队拿到属于你的世界冠军！你的冠军就不会只有一个！”琪娅拉的泪水冲破了防线，无声地滑落，“你不恨吗？告诉我…你真的不恨吗？”
莱科宁看着琪娅拉，看着她眼中汹涌的痛苦，那痛苦如此熟悉，仿佛穿越了时光。他握着杂志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带着认命的疲惫“…不，我只是…运气不好。”
琪娅拉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良久，她终于开口“kimi，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放下。你讨厌围场政治，有车就开，没车就离开，车队的支持，粉丝名利更是抛在脑后，迈凯伦，法拉利，莲花都是这样。”
“这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你开了……你愿意，现在就退役吗？”
莱科宁一时间没明白这个话题的转变，他走到琪娅拉身边，轻轻按在了她紧攥着桌沿、指节发白的手背上。“琪娅拉，现在就让我失业也太早了。你父母不会同意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我只会开车，我只能靠它赚钱。我想尽我可能……给你最好的。况且你期待很久了吧，我重回法拉利。”
琪娅拉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莱科宁。他早就知道！知道她是法拉利的说客！
莱科宁像是猜到琪娅拉在想什么，只是平静地回视，目光坦然而深邃：“我知道。”
“所以是…为了我？！太荒谬了…这不对，你怎么能…怎么能是为了我……”她摇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哪怕我早就知道！知道你被买断只能去跑拉力的时候…你还能继续说是为了我吗？！”
“琪娅拉，我说了，这些都不重要。”莱科宁回忆着拉力赛的砂石和维修间的冰冷，“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在我最艰难的那些时刻。我的…超级粉丝。”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签了就是签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别想太多。”听到这里琪娅拉压抑已久的哭泣终于爆发出来。
……
“脸都哭花了，我去找个毛巾。”
琪娅拉看着莱科宁离开的身影，一个声音在她混乱的脑海中低语，压过了抽泣的余音。‘琪娅拉，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琪娅拉，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莱科宁应该是自由的…是你改变了他，’
‘是你搞砸了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竟然真的影响了他！’这份认知给琪娅拉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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