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先来。”莉莉宣布。斯内普木着脸抻了抻手指，感觉自己难逃一劫。
莉莉思考了一下，然后她认真地看着斯内普说：“在这之前我想要看到你真实的记忆。”
斯内普张了张口，但莉莉打断了他。
“我起码要明确事情实际上是怎么运行的。”女孩认真地说。“这本来不应该是我来解决的事，或者说我压根不想去面对它，但是既然它存在，我们就不能把事情捂在伤口里……不管是你的伤口还是我的。”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
“我们没有冥想盆……”斯内普干巴巴地抬出拒绝的说辞，但下一秒层层的哥特花窗就水幕般荡开了，他们一块下坠，下坠，然后来到了霍格沃兹视野最好的小山坡上。
而更糟糕的是。
——ipad显然不止截取了霍格沃兹部分记忆，更是把他们童年的回忆也划拉了过来，莉莉的体型还算勉强合适，但此时此刻，年近四十的斯内普被迫陷在那个恶俗的，狭窄的，粉红色的秋千上，长长的腿伸出去老远，活像只翻了肚皮的老甲壳虫。
斯内普黑着脸用魔杖敲了敲铁架子，强迫这挨千刀的儿童秋千调整到合适的高度，莉莉别开了脑袋，她不想让自己在整个事情解决前就先笑出来。
“……伊万斯小姐觉得这很有趣？”斯内普阴森森地说。
“我可没有这么说，”莉莉一本正经，“但可能ipad是这么觉得的。”
空间不满地抖动了两下。
“你看，它说是的。”莉莉确信道。
斯内普额头的青筋跳了跳——长久以来的记忆美化好像冲刷掉了莉莉本身的模样，只残留下她勇敢，善解人意的部分，而让人忘了她的狡黠，恶作剧，和那些时有时无的，针对斯内普神经的坏心眼和胡说八道。
莉莉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那么我们开始吧。“女孩思考了一会。
“你害怕吗？”莉莉假装若无其事地扣了扣秋千涂漆，老旧的蓝色涂漆落在她的手指尖，像某个夏天的残留物。
斯内普没想到莉莉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就好像对方拿起手术刀却先问你疼不疼——可能在你7.8岁的时候会觉得这是某种欺骗，但当你真的36岁了，你只会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人对你这样问。
“还好。”他简洁地回答。
莉莉看了他一眼。“别怕，”她握紧了他的手。“我陪着你。”
他们沉默着一同注视着黑湖边，嬉笑的四人组和坐在阴影里盯着羊皮纸的斯内普都是如此显眼，他们走向了他，用魔杖指向他，他们的每句话都那么清晰，莉莉的手指把斯内普的手背勒得发痛，他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斯内普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你最好的朋友是那个叫马达的格兰芬多吗？”斯内普突然问。
莉莉没理他——山坡下的混战没有停止，回忆中的斯内普被倒吊。
“那就是叫玛迪达。”斯内普自顾自地接。
莉莉还是没理他——湖边的莉莉注意到了一切，她疯跑向山毛榉树。
“如果这都不是，一定是叫马达特丽迪达。”斯内普平静地说。
远处，他对莉莉喊出那个不可饶恕的词汇。
“很好，”回忆里的莉莉冷冷地说，“往后我再也不会操这个心了。还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洗洗自己的内裤，鼻涕精。”那句没有在书本里被读出过的话跳入了莉莉的耳朵。
“所以，那个叫马达特丽迪达的格兰芬多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斯内普僵硬地问。
“……你已经36了，不是9岁，以及，那姑娘叫玛丽。”莉莉哑声道。
他们对视着，眼泪几乎又要盈满莉莉的眼眶。斯内普摸索了一会，才别生硬地单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别怕，”男人沉默了一会才把句子说完——他突然讶异地察觉他们偶尔会如此相似。“我会陪着你。”
霍格沃兹的人群散去，不管是记忆中的斯内普，莉莉还是四人组都消失了。
他们不再坐在秋千上，似乎那个有关童年的，绝对安全的方寸之地也被剥离。
莉莉和斯内普来到黑湖边，那个事件发生过的地方。
现在这里很空旷，好像某个剧目散场后观众都离开了，而不受欢迎的演员到底还是要来这寻找某刻和熙过的旧时光。
“你到底带了几块手帕？”莉莉埋着脸问。他们的手紧紧握着，谁也没有放开谁。
“三块。”斯内普硬邦邦地说。“但我们是巫师，我们可以用变形术。”
莉莉红着眼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那个甲虫变纽扣一直开不了窍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再问你了，西弗勒斯。”风吹起莉莉的长发，像吹起一团娇艳的火焰。
“我之前预设了很多问题，你的立场，我的立场，你的选择，我的选择……”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斯内普苍白地说。
“别在这种时候耍你的小聪明。”莉莉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
“等抽离出来再看，我只觉得，”莉莉沉默地思索了一下。“我们毁坏了彼此的人格。”
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似乎想笑，但看上去比哭还糟糕。
他们停止了踱步。
莉莉很认真地注视着斯内普。
“在摩天轮上我们就这个问题已经聊过一次，我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勇敢，很坚定，很伟大。”莉莉直白地说。“我觉得我把你的糟糕的伪装敲碎了，我们可以一起直面一切苦难，但我现在觉得……”她思考了一下。“当时的我比詹姆斯波特还要自大。”
莉莉察觉到斯内普的手指动了动，几乎想要放手。
“嗨！”莉莉抗议。
“条件反射，”斯内普冷冰冰地说。“别这么贬低自己，起码你可以换个比喻的对象。”
莉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理所当然地踢了踢草。“我想象不出比他更自大，更糟糕的家伙了，好吧，或者除了摩天轮上的我。”
“你没有。”斯内普反驳。
“你老是觉得我一切都好。”莉莉说。
“你是。”斯内普回答道。
莉莉翻了翻眼睛。
“但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不是你伤害过的投影，你也不是我可以挽留的过去。”
斯内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他们只是又开始向前走。
“之前我一直为我们选了两条不同的路而痛苦，我真的很痛苦。”莉莉低声说。
“我知道。”斯内普轻轻回应。“你总是不会回头，但是，”他顿了顿，似乎说出这件事让他有些难过，但又有些快乐。“你为我回头了很多次。”
“我是吗？”莉莉诧异道。
“嗯。”斯内普说。
“那好吧。”莉莉又踢了踢草。
“我们是两个人，西弗勒斯。不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串替代品，西弗勒斯不是只有莉莉，莉莉也不是只有西弗勒斯，所以，人不能一直觉得要弥补谁，也不能一直觉得自己能拯救谁。”莉莉安静地说。
斯内普停下了脚步。莉莉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我宁愿不要这样。”他赌气般说。
“我再说一遍，你36岁了。”莉莉强调。
斯内普开始闷头往前走。
“你不能一生气就什么都不听，我也不能一生气就从你的世界里跑开吧！成年人就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斯内普一言不发地朝前走，他拉着莉莉，却痛苦地觉得那只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似乎就要变成一个糟糕的，握不住的现实，就要从手中脱开。
“西弗勒斯，”莉莉说。“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斯内普恨透了此时的莉莉，他转过头，想用那些满是毒液的嘲讽劝她别大发善心的对别人的人生置喙，但他一看到那个低着头，悄无声息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就觉得自己已经输得丢盔弃甲了。
“最后一块。”他干巴巴地掏出手帕。
莉莉接过了手帕，但只是用旧的那块擦了擦脸。
“我们可以省着点用。”她哽咽道。“以免你的变形术撂挑子。”
斯内普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跳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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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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