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分院仪式
前往霍格沃茨宴会厅的路并不算很长，只是伊莱卡现在的心情算不上轻松。她不自知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好像这样就能踢走那些萦绕在她心里的烦心事。
和亚瑟谈完话后他们并没有一起前往礼堂，而是就此分开，各自前往。
她现在对亚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难以描述。
如果要在她从小到大所有的情绪里挑一种来对比形容的话，应该是像对之前邻居家养的那只小狗。
许是出于动物的直觉，那动物平日里嚣张跋扈，见到她就对她龇牙狂吠，伊莱卡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用魔法把它动弹不得的样子，但当它真的有一天被不小心关在门外，平日蓬松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它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她还是没忍住把它带回了家。
但下次见面，那狗还是一样凶巴巴冲着她叫。
金碧辉煌的礼堂里，一年级新生们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他们眼里充满了期待，却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排队准备进行分院测试。
无数的眼睛看着他们。
从分院帽口中说出的学院名，将决定了这些萝卜头们未来几年的归属。
伊莱卡来得迟，偷偷溜进礼堂时，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已经坐了几个新生。好在赫奇帕奇的长桌在最右手边，她的加入倒也没有引太多人注意。
她右手边坐着薇薇安，左手边是个新来的小萝卜头。
“欢迎你加入赫奇帕奇。”她向新生表示友好。
萝卜头没接她的话茬，小声嘟囔：“但是我不想进赫奇帕奇……”
尽管上面的分院仪式还在继续，但她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为什么？”她问道。
男孩犹豫再三，嗫嚅着开口：“我听说被分进赫奇帕奇的都很没用，我不想再当没用的人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伊莱卡敏锐地捕捉到了“再”这个字，她问：“你觉得自己现在很没用吗？”
对面犹豫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应时声音又低了几分：“有一点点……”
“你怎么会这样想？”伊莱卡温和道。
“我刚刚注意到，在我坐下前，你特地为我拉了凳子，而且你坦率地告诉了我不想分进赫奇帕奇的原因。”
伊莱卡扬起一个笑脸，“这么绅士又诚实的孩子，当然要进我们赫奇帕奇。”
“真的吗？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那孩子被夸得有点脸红。
“当然。”薇薇安插嘴。
男孩小心问，“但我听说赫奇帕奇收的都是别的学院不要的人。”
伊莱卡反问：“你觉得赫奇帕奇的特质是什么？”
"平平无奇？"男孩说。
“哎哟——”他突然被人从脑门儿来了一下，抱着脑袋叫了起来。
他对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显然是“凶手”了。
“阿奇，打得好。”薇薇安鼓掌。
叫做阿奇的男生从善如流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对她挤挤眼睛。
“赫奇帕奇的特质从来不是平庸，如果你觉得自己平庸而无用，那么分到哪个学院都不会改变结果。”伊莱卡眉头微皱，平时总是上扬的唇角此时严肃地抿成一条线。“这里绝不是庸才的收容所，我们的创始人赫尔加·赫奇帕奇女士仁爱包容，愿意接纳所有学生。也许你没有高贵的出身或者杰出的才能，但你一定有他人没有的珍贵品德。赫奇帕奇相信：友善和忠诚绝不是平庸，它们是和智慧、勇气同等重要的品质。”
她字字清晰，不响亮却坚定。
男孩一时怔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伊莱卡问。
“安东尼·科顿。”他呆呆答道。
“那么安东尼·科顿，你听好了，”伊莱卡正色道，“请你相信，你比你想象的更有用。因为赫奇帕奇这所学院，也远比你想象的更优秀卓越。”
三两下掌声缓慢响起，阿奇抚掌，以咏叹调的语气感叹道：“不愧是当年以压倒性优势在竞选中胜出的赫奇帕奇级长。”
伊莱卡刚刚因为激动，分贝没有刻意压低，看过来的人逐渐变多，安东尼环视四周，赫奇帕奇长桌旁一张张散发着或善意或好奇的脸庞正对他微笑致意。除此以外，还有隔壁长桌的几个人低声笑着，无非是什么赫奇帕奇的模范生啊、教授的忠实拥趸之类的话。随后就有人嘘声制止，让他们不要再说话了。
上面的分院仪式还没有结束，他们需要被尊重。不过正坐在凳子上的以及排队等候的新生们一脸紧张，是注意不到下面的动静的。
随着最后一个女孩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分院仪式结束了。校长冗长的宣言终于发表完毕，大家早已饥肠辘辘。
桌上的金盘和杯盏里瞬间填满令人眼花缭乱的食物，香气引得所有人食指大动，安东尼假装专注吃饭，把自己埋在小山一样的食物堆前，藏起自己因不好意思而泛起红晕的脸。
在他身边不远处，薇薇安喝下一口南瓜汁，和伊莱卡说着话。
“你刚刚那段话说的太……”她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太伟岸了？太正义了？太成熟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她的交谈对象正坐在餐桌旁，用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盘子里的烤牛肉，任谁也看不出她情绪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波动。
“不是故意的，情不自禁就说出口了……”伊莱卡低着头，把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这太出风头了，感觉好多人都在看她这里。
她不太习惯。
如果是刚完成一场精彩绝伦的决斗，或者熬制出一锅无人可比的魔药，她绝不会因这些关注感到不自在。
但她刚刚做了什么？竟然端着级长的架子，教训起新生来了。
阿奇拉长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得见的声音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搞得自己好像一副很高高在上的样子，少在这自以为是地教育人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赫尔加·赫奇帕奇转世？”
伊莱卡听了，尴尬得拿着叉子的手指都僵硬了几分。
薇薇安给了阿奇一记白眼，又转向伊莱卡：“你是不一样的，宝贝。”
“你刚刚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说教的意味。你简直在发光！”
“真的吗？”
伊莱卡肉眼可见振奋了一些，她微微挺直了身子，用疑问的眼神征询意见。
“当然了，你可是出身于斯卡曼德家的级长。”阿奇放弃了他那让人难受的腔调，安慰她，“我们都理解你对赫奇帕奇学院的尊重和维护。”
从小听着自家优秀祖辈——同样出身赫奇帕奇的神奇动物学家纽特·阿尔忒弥斯·菲多·斯卡曼德的故事长大，她对赫奇帕奇学院的感情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怕她不信，旁边的同级女生也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伊莱卡心里这才好受些，否则恐怕直到睡觉时，刚刚的那个场景也会一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一想到自己刚刚那副义正严辞的样子，她就尴尬得睡不着。
“什么？你是级长？”旁边正沉迷干饭的小安东尼后知后觉，从他们漏出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关键信息，猛然把头从食物堆里拔出来。
“是啊。”薇薇安指了指伊莱卡身上别着的级长徽章，“你没有注意到吗？”
他差点噎住，他是真的没注意。
“梅林的胡子啊……”这次抓狂的换成了安东尼，“我竟然在一个级长面前说本学院的坏话。”
“是的，得给你点教训，”伊莱卡微笑，在新生面前展露级长的尊严：“周六上午九点来学院休息室找我领义务劳动。”
“不是吧……”安东尼哀嚎出声。
刚刚的奇怪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在这欢乐的氛围里，每个人的肚子渐渐填满。
似乎是感应到这一点，正餐纷纷从餐盘里消失，各种甜品琳琅满目地摆上餐桌。
“天呐，连甜品也有这么多？”
安东尼顾不上继续哀嚎，又投入到美食的海洋中。
“慢点吃，如果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厨房去里找东西吃。”有高年级学生贴心提醒他，“有人告诉过你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就在厨房走廊旁边吗？”
“但你可得小心点自己的体重，我记得我一年级的那个圣诞节，回家时我哥哥差点没认出我来。”
“你重了多少磅？”有好事者追问。
然后得到当事人一个白眼。
大家哄然大笑。
吃完饭就要回各自寝室休息了，级长们真正要做的工作就在晚餐后，四个学院的新生们跟着各自的级长穿过大厅走出礼堂，他们的学院休息室分属于不同的位置，脚程也远近不同。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和厨房在同一条走廊上，每次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伊莱卡都觉得很幸福。
带着新生们去休息室的路上，伊莱卡和路过的亚瑟打了个照面。
亚瑟不负责引领新生们去寝室，他把职责交代给了五年级的级长们。
刚入学的新生们总是有层出不穷的问题，一旦被缠上就很棘手。
也许只有赫奇帕奇的那些人才会这么热衷这些事。亚瑟暗想。
他老远就听见对面传来的谈笑声，走近时就看见赫奇帕奇的学生们过来，领头那人的身高在矮子们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伊莱卡·斯卡曼德。
伊莱卡也看见了亚瑟，但她为新生介绍学院的声音并没有停滞哪怕一秒。
他们擦身的时候，彼此甚至没有交换任何一个眼神。好像那场刚刚结束的，在列车上的秘密交谈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走廊很快就随着赫奇帕奇学生的散去重新变得静悄悄，只听见亚瑟的皮鞋踏在石砖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缓慢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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