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安分守己并没有让他收获一个平平安安的万圣节。
万圣节晚宴当天,火焰杯吐出了第四张纸条,邓布利多校长喊出了他的名字:“哈利·波特!”
正在桌子上靠着罗恩打瞌睡的男孩(是的,他又开始熬夜赶作业了)猛地惊醒,和自己同样一脸茫然的好友面面相觑。
“教授,我不是故意睡着的。”他忐忑地,小声地为自己解释,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教授,准确说是礼堂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尤其是某个黑漆漆男人,哈利觉得自己快被男人眼睛里的怒火射成筛子了。当然,他的院长的表情也很糟糕,充满了震惊、不可置信和担忧。
“哈利,到这里来!”
“罗恩,发生了什么?赫敏?”
邓布利多喊他的时候,他也在快速问身边的两个好友。
“先上去吧,火焰杯吐出了你的名字,哈利。”赫敏回答他,喃喃道:“这不可能,一个学校怎么可能有两个勇士。”
当然不可能,双胞胎的方案是和赫敏一起完善的,除了增龄剂外还用魔文绘制了一个可以蒙骗检测的小法阵——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极致了。但前几天的结果已经表明,双胞胎失败了,那哈利又是怎么成功的?
何况单一个学校出现2名勇士,已经严重违背了火焰杯的选择逻辑。
哈利走到主宾台的时候已经从周遭人的窸窸私语中听明白了情况,他先于邓布利多开口前飞快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教授,我没有把名字投到火焰杯里。”
顿了顿,他看向或是新奇或是狐疑或是恶意地看向他的其他人,不论是主宾台上的还是餐桌旁的,说:“你们可以用吐真剂,教授,我绝对没有想要或者尝试参加争霸赛。”
多灾多难的男孩觉得委屈极了,拜过于沉重的课业所赐,他从没有像今年这么安分守己,从心灵到身体都是。他甚至在半夜赶论文的时候庆幸过今年争霸赛取代了魁地奇,毕竟他可以不管争霸赛但绝不可能放弃魁地奇。
“哦,哈利,我们不会对学生使用吐真剂。”邓布利多校长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安抚,“你先到那扇门里去。”
“我不,”男孩定定地站在主宾台前,乱糟糟的头发和他的声音一样倔强,“除非你们都相信了这不是我做的。”
“你得理解,邓布利多,对波特来说,这或许是一种新的哗众取宠的方式。看看,看看,如此有效。”斯内普紧盯着哈利·波特,轻声评价道。
哈利毫不示弱地回瞪斯内普,他克制住不去眨有点泛酸的眼睛,难以相信上一次课还表现出温和态度的男人又开始恶意嘲讽他了,并且,他明明那么相信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却从来不吝于用最深的恶意揣测他。
但他很快发现斯内普或许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在他和邓布利多僵持的这会儿,台下的议论声越发响了,他有点绝望地发现,哪怕他如此坚定地否认了,但台下没有任何一点相信他的声音。格兰芬多在庆祝,拉文克劳们沉默,赫奇帕奇愤怒,而斯莱特林那里是一片嘘声。
他转过身,往主宾台旁边的小门走去,走到门前的阴影处时,飞快地用手胡乱抹了下脸,他不想带着任何痕迹进去。
和兀自伤心的男孩想象的不同,他黑漆漆的魔药学教授完全相信男孩并不想参加三强争霸赛。当然,他更相信邓布利多设下的年龄界限。
他的怒火来自于自己即将要失去的安定生活,他不得不重新开始“照看”又一次让自己被恶意包围的黄金男孩;
也来自于在霍格沃兹城堡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邓布利多的年龄界限前,依然有人成功陷害了波特假的小崽子;
或许还来自于他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然有那么一刻对这个总来他办公室报道、对他表现出莫名信任甚至替他解围的小崽子的担忧。
哼——波特就是麻烦的代名词!黑袍教授跟在邓布利多身后,也进入了那扇小门里。
门内的磋商结果并不好,哈利对着布斯巴顿的勇士——芙蓉·德拉库尔吼出了声:“我当然不想参加!我不缺加隆,我也受够了这该死的名气!谁想被选中谁就去吧,勇士,或者救世主的名头,都送给他!反正我不想要,我只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学年!活着。”
他越想越委屈,眼泪再一次在眼眶中打起了转,但他努力克制住哽咽,掏出魔杖给了自己一个无声的清理一新,然后双手抱胸,不发一言。
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自白和哭泣大概率不会有任何用处,除了让不喜欢他的人更加讨厌或者憎恨他。
这场闹剧在穆迪关于“有人想害死波特”的推论中达到**,最后以巴蒂·克劳奇的“规章规定,火焰杯里吐出的勇士必须参加争霸赛”告终,哈利默不作声地跟着塞德里克·迪戈里走出了礼堂。或许是被之前哈利对芙蓉发的脾气震惊到了,这位赫奇帕奇魁地奇队的队长,也是新任勇士,并没有问哈利任何一个问题,他们沉默地在门厅分道扬镳,返回各自学院的休息室。
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非常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庆祝“格兰芬多的勇士”,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并不想让他的同学们扫兴,尤其当这可能是现在仅有的一些对他毫无恶意的同龄人,哪怕他们并不相信他。
他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响声,他无神地看着休息室里一张张欢乐的、骄傲的脸孔,耳边充斥着类似“哈利,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或者“干得太棒了哈利,看看斯莱特林们的表情”的声音,他想起了邓布利多校长惊讶的表情、斯内普愤怒的目光、麦格教授不赞同的眼神。
啊,还有另外两所学校的校长和他们勇士的质疑、不屑、怒气冲冲。
谁真正在意你呢?谁愿意真正听你说话呢?
他们在意的是格兰芬多的勇士,在意的是波特或者莉莉的孩子,在意的是反弹了伏地魔索命咒的那个人。
没有人在意哈利。
他感觉自己像个幽灵一样,软绵绵地、轻飘飘地走回了寝室。
然后他又走了出去,披着隐形衣,在他得到他红头发好友的“祝贺”之后。
深夜的霍格沃兹非常安静,他在地窖门口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走去了魔文教室——这两个地方正是他新学年除了格兰芬多塔楼外呆时间最久的地方。
魔文教室里很干净,但哈利知道,前两周的周末这里还摆了相当多的道具——双胞胎在反复尝试突破年龄界限的方案。
墙上贴的魔文现在看着非常亲切——自从斯内普提示了“象形”和“图画”后,哈利就像开了窍一般,再没为识别魔文犯过愁,赫敏为此足有大半天没有搭理他。但哈利知道,赫敏绝不会因为这个和他生气,小女巫只会真心替他高兴。
他在魔文教室坐了很久,从斯内普的记忆到邓布利多的微笑。
他清楚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能保下来有多么不容易,背后有多少牺牲和折磨。
而除了这条命,他也几乎失去了全部,爸爸妈妈、教父、童年、亲人……
他在一个与魔法几乎完全隔绝的环境里长大,被认为是怪物,有着车祸丧生的父母,被好心的姨妈一家收养,注定会变成一个少年犯。
在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人生的时候,又被拉入魔法世界,被告知自己是众望所归的救世主,有人视他为仇敌,要从死亡的尽头飞回来杀死他。
为此,他必须要勇敢地、无所畏惧地去面对,从而不让一些人对此失望;同时又不得不谨慎地、小心地呵护好自己的小命,否则另外一些人可能就会变成白白牺牲的笑话。
他努力地想要做好一切,又绝望地发现他没法回应每个人的期待。
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有人为此牺牲,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备受折磨,更不会有人把虚妄的期待寄托到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
可是没有如果,他现在活着,他不能轻易死去。
背靠魔文教室的落地窗,比同龄人更加瘦小的男孩蜷起双腿,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比他想象中好,但也没有更差。除了赫敏外,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愿意相信他是单纯的受害者。
啊,教授们不算,他单纯地不想去猜测任何一个教授的真实想法,任何一个。
被嘲讽哗众取宠的男孩没有再当众发过脾气或者辩解自己的无辜,他仿佛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无论是在他看到“波特臭大粪”徽章的时候,还是在他被海格带着看到那四条火龙的时候。
他平静地走过城堡的长廊,照例在魔文教室对着魔文发呆,准时到魔药教授办公室接受补习,按点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餐桌旁,偶尔和其他格兰芬多一起放肆大笑。
他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但是没人知道缘由。麦格隐晦的关心不能,斯内普刻薄的毒液也不能,他顶多在仅剩的好友日益担忧的目光中拍拍她的手,露出更加诚恳的笑容,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这是新的引人注意的方式吗?哈?”第一个项目前夕,斯内普的防御术补习,课程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哈利听到男人压着怒气,尽量平静地问。
哈利盯着男人的眼睛,他认真地、不解地问:“这样不好吗?”
然后规规矩矩地和男人告别,转身离开时他听到身后人暴躁的声音:“阿不思·邓布利多!管管你的黄金男孩,他快疯了!”
这样多好啊,他和自己说,格兰芬多得到了值得骄傲的标杆,教授们得到了符合期待的学生,而哈利自己,也还好好活着。
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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