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学校前,哈利和罗恩一起去了圣芒戈。斯普劳特教授的曼德拉草终于成熟了,所有被石化的学生和金妮都被转移到了圣芒戈接受后续检查。令他们有几分心酸又有几分宽慰的是,石化了的学生们一切无恙,但金妮的身体显然还需要极长的一段恢复时间。
想想吧,她可是在经历魔力透支后,又被里德尔强行掠夺了体内的生命力,在她那段沉浸在梦魇里的日子,她就像一瓶巨大的药剂,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给里德尔输液。
但哈利对这个女孩生不出任何怜悯与心疼以外的念头,即使是金妮随意地轻信了一件可疑的魔法物品,即使是金妮自愿地把全部秘密乃至身体的掌控权拱手相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身边,将过错归于里德尔的狡诈和虚伪。
里德尔说,金妮爱慕着他……哈利与罗恩站在透明的隔离窗外看着里面金妮安详的睡颜,红色的发丝因为过度虚弱有几分透明泛白。哈利一想起这一点,便不由自主地有些不自在。他悄悄用眼角去看罗恩和赫敏,揣测着他们对此知道多少。
“孩子们。”邓布利多出现在他们身后。
“校长。”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一致认为,学校乱成那样,蛇怪迟迟得不到解决,其中有邓布利多极大的责任和过错。直到邓布利多被迫离开学校,他们才忽然意识到,原来邓布利多的权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得多。他也会无能为力,尤其是在阴云一般笼罩着的校董会面前。
魔法社会虽然小,也被交织缠绕着的权与利支配着。如果不愿改变自己去适应游戏规则,就会成为出局的那个人。
那时,哈利阴沉着脸说:“我最恨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我以为,如今的巫师社会,早就不应该有什么‘贵族’了。”
如果有一天,尘埃落定,哈利想,他会努力去改变凝固的丑恶现状,而不是像麦考夫一样,转而成为执棋的人。
邓布利多一一看过他们每一个人,在赫敏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蔚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淡淡的愧疚:“我很遗憾,这一年里你们受的很多苦,如果不是我的软弱,其实都可以不必发生。”
“别这么说,”哈利皱起眉头,“这都是校董会的错。他们嫉妒你的才能,生怕你威胁到他们的位置。”
邓布利多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扭头看仍然昏睡着的金妮,半月形的镜片上忽然折射出一道犀利的光:“哈利,当你在密室里遭遇里德尔的时候,我才调查完成,校董会所谓的一致辞退,不过是马尔福先生的谎言。我只来得及让福克斯带着分院帽去找你,这是我的过错,否则从一开始,你就不至于一个人走进那个危险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倒还好了,哈利无奈地想,罗恩虽然和我一起进去了,但完全是白受罪。
“谎言……”他轻轻地念着这个词,一股酸味直渗进牙龈,他不敢相信,如此简单的做法就可以支开城堡里的大家唯一的依靠,而校董会的权威也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话成为了借刀杀人的工具。
可是回想这一年,那么多谎言,每一个都如约而成,极低的成本,极高的回馈。直到最后他都栽在“真心”的谎言上。
但有罗恩和赫敏在场,两人默契地选择了不再接着这个话题。
“校长,”赫敏插进来一句,“下一学年,仍然是洛哈特教授教我们吗?”罗恩应声盯住了邓布利多,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不满的情绪来。
“啊,这个,”邓布利多却看向了哈利,笑眯眯的,“哈利,洛哈特教授没能教会你任何东西吗?”
“没有。”哈利感到莫名其妙,事实上,从第二节课开始,他就再也没去上过洛哈特的课了。他不明白这样的草包能教会他什么。
邓布利多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唉,虽然说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确实很缺老师。但我自以为,聘用洛哈特教授还不至于是一无是处的。他的那些书你们有看过吗?”
“都是假的。”罗恩嘟囔着。
“没错,”邓布利多笑吟吟地肯定道,“洛哈特不过是把其他巫师的事迹挪用到他自己身上罢了,老实说,他写的有些事,我倒是很肯定是我的某位老朋友做的……然而,虽然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但他写的,却是确有其事。”
“你是说,他写的那些对付狼人、食尸鬼、雪人的方法,都是切实有效的?”哈利吃了一惊,他可没翻过洛哈特那一堆封面花里胡哨的书,他原以为,这些书和洛哈特本人一样,是绣花枕头罢了。
“毕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邓布利多冲他眨眨眼睛。
哈利哑口无言。如果真是如此,他默默地看着邓布利多,他会在暑假里去看看洛哈特的书,无论他这个人多么令他不齿。
“可是他盗窃了别人的成果!”罗恩目瞪口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放任他胡作非为呢?”
“因为那些事的原主人并不关心畅销书,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洛哈特这个人呀,”邓布利多笑道,“你要知道,到了一定的层次,人就不会在意荣誉啊,知名度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与能解决危机的能力相比,捍卫荣誉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洛哈特赚了好多钱……”罗恩不知所措地抱怨道。
“不过我向你们保证,”邓布利多又说,“下一学年不会再是洛哈特了,我已经为你们物色了一个棒极了的人选。相信我,你们会喜欢他的。”
四人站在窗前,沉默了一会儿。
“我妹妹会好起来吗?”罗恩看着看着,像是忍受不了一样叹了口气,垂着眼睛,有几分落寞。
哈利心里一动,在密室事件中,也许只有金妮和她的一家人真正受了伤。艾琳得到了麦考夫的庇护,赫敏恢复了正常,罗夫甚至一恢复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新的旅途。一切复归原样,只有这女孩和她的家庭还要不知道多少时光找回以前的模样。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也许唯一的错误是和他哈利扯上了关系。
“一定会的,”哈利鬼使神差般说道,“我也魔力透支过,许多许多次,但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希望是吧……”罗恩仍然提不起精神。
“给他一点时间吧。”邓布利多随即说道,拍了拍罗恩的肩,带走了哈利。
赫敏何等聪明,对邓布利多和哈利点了点头,拉住了罗恩的手。
“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哈利猜到邓布利多来这里肯定不是单单说闲话,于是问道。
“霍格沃茨要召开校董会议,对卢修斯的欺骗行为做出判决,接着商讨……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果然,邓布利多这样说道,“需要你一并出席。”
“校董会议?”哈利有几分愕然。霍格沃茨是有校董会的,所有学生都知道这件事,学院里甚至还设有校董会投诉信箱,据说直达某位校董的手里。可没有人知道校董会里到底有谁——也许除了高调的马尔福家。校董们从未召开过什么会议,也极少干预学校的事物。渐渐的,学生们都习惯了把他们当作隐形人。
但哈利很清楚,所谓的校董会里肯定都是巫师界最古老神秘的贵族家庭,有些甚至从未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但他对校董会里的那些“贵族”的厌恶没有那么深,也许是因为他们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而今天,神秘的校董会将要浮出水面了。那么多的“大人物”聚在一起,是要带来腥风血雨的吧?
“至关重要的问题……”哈利抿了抿嘴,“与我有关?”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地说道:“年终宴会之后,麦考夫找到我,他告诉我,他亲自带的情报小组在北欧发现了欧若丝的活动痕迹。”
哈利的瞳孔猛地紧缩了。
邓布利多拍了拍哈利的肩:“在你最终踏上战场的时候,我们都希望你有与你的同胞妹妹匹敌的实力,哈利,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风,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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