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锦标赛进入最终倒计时了。
一轮一轮的淘汰选拔过后,霍格沃茨代表队的大名单早已没了悬念,参训队员们之间或明或暗的勾心斗角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可赛训教室里紧张的火药味却越发浓郁了。不是谁因为过度紧张炸了坩埚,就是谁犯了低级错误被斯内普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的备赛时间刺激得令人发慌,所有人都觉得有一把闪亮的剑悬在头顶,一旦奖杯与他们失之交臂,这柄剑就立刻会把他们就地正法。
哈利和马尔福这两位惯常摸鱼的种子选手也终于不吊儿郎当了,哈利再也没有带着无关物品进入过赛训教室,马尔福也不在教室里吃早餐了。两个人都憋着一口气坐在座位上疯狂刷题,好像杠上了一样在教室里越坐越久。谁要是练习了高级的魔药,另一个一定会立马找出一个更高级的在对方面前做。
谁都知道他们俩为什么突然着了魔似的较劲,因为魔药锦标赛是分团体奖和组合奖两部分颁奖的。参赛团队的队员都会两两成组参加比赛,得分最高的组获得组合金奖,所有组合的得分加起来,就决定了团体奖杯的归属。
虽然说奖杯才是锦标赛含金量最高的焦点,但对于野心十足的霍格沃茨来说,当然是团体、组合哪个都不能放过。因此,在决定分组的时候,霍格沃茨有个悠久的传统:以优带劣,全力保C。
山难容二虎,王牌组合其实也只有一个王牌。马尔福和哈利,只有一个可以成为那个C,另一个,就会成为这个制度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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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在决定种子组合的最终人选时,着实纠结了很久。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一次,马尔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无意中撞见斯内普那张因为反复研究犹豫了太多次而皱皱巴巴的分组羊皮纸,笑着调侃道。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设想过最后的结局,笑起来明媚坦荡,有几分孩子气的促狭。其实他应该想到的,因为听了他这句调侃后,斯内普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抬起头看他,目光深邃漆黑,毫无波澜。
再接着他便低下头去了,用魔杖轻轻点了点羊皮纸,羊皮纸焕然一新,静静地躺在没有阳光光顾的地窖里,像极了名单公布那天,马尔福忽地坠入谷底的心情。
霍格沃茨的王牌组合是哈利和罗夫,一个甚至没有来过多少次赛训,就因为对卡斯特罗布舍颇为了解,再加上精通魔药材料,是哈利的好朋友更能成为哈利的得力助手,便得到了斯内普的青睐。
而马尔福被分去了和赫敏一组。
赫敏·格兰杰。
家族的血统歧视传到马尔福这一代,其实已经淡了不少了,但骨子里的轻蔑似乎还是萦绕在他心头,让他难以接受这个扎眼的事实。
成王败寇,原来是这样的体验,马尔福咬牙想。他也确实是自负过头了,在那个男人眼里,恐怕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逢场作戏的“教子”,而哈利才是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他对辛辛苦苦准备的魔药锦标赛一下子失去全部兴趣了。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马尔福想,他已经被学院放弃了,接下来只能拖着无用的格兰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分数被拉低,看着哈利顺顺利利捧回金奖了。
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可笑,恃才而骄的少年可以因为抢不到王牌组合的宠爱而不服不满,队里的其他成员却是平平淡淡地接受了沦为分母的事实,甚至衷心地为学院的希望献上祝福。
无论如何,赛前的磨合期,马尔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和赫敏坐在了一起,像教室里每一个组合一样,开始研究所谓的战术。
有什么好研究的,马尔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笔试和操作阶段都是定死的题,没什么好说的,格兰杰不会的操作由他来做就是了。至于自由展示阶段,那更是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凭格兰杰的水平,这一部分当然是由他来定题,由他来完成大部分的操作。格兰杰只需要躺着等带飞,什么也不必做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这就是霍格沃茨“以优带劣”的良苦用心,把格兰杰分给他,用意也是昭然若现了。
所以,当马尔福看到赫敏真的给每一个往年优胜组合自由展示阶段的作品都写了详细的分析,还从《强力药剂》中找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魔药列为备选,认真地过来找他讨论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堵在心里的火更加噌噌上窜了。
“格兰杰小姐,你是什么层次的水平,有什么资格和我讨论自由展示的选题?”马尔福抱着胸,看也不看赫敏摊开的笔记,冷冷地嘲讽道。
他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在本就不算大的教室里相当于投入了一枚炸弹,引得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了过来。
对于每一个组合来说,讨论自由展示的选题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也许只有哈利和罗夫这对“王牌”除外,斯内普安排他们两个结队的用意也很明显——按照罗夫的性格,他肯定会全盘听从哈利的安排,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但马尔福不知道对于他和格兰杰这两个水平相差甚远的人来说,难道选题由他来定不也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吗?
年少轻狂,让他看不见面前的女孩渐渐涨红的脸和不自觉咬住的下唇,只记得赫敏沉默了一会儿,夺回笔记,冲出了教室。
马尔福抬起头,对上了哈利有几分错愕的眼神。哈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忽然闭上了嘴,追着赫敏出了教室。
马尔福心头一阵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冲面面相觑的其他人说道:“看什么看!”
队员们的目光默默地收了回去,可马尔福仍然觉得如坐针毡,心里堵得慌,干脆也走出了教室。
他看见哈利和赫敏就在不远处的庭院里,天光云影徘徊不息,水银色的光无力地流淌在一院的花草上,哈利虚虚地用手臂环抱着赫敏,说着安慰的话。而赫敏在哭。
柔和的棕色长发披散在她因抽噎不断颤抖的肩上,她蹲下来是很小很小的一团,脆弱得像一只受了伤的猫,不会撒气也不会乱叫,只是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把尾巴蜷缩起来,默默地舔舐伤口。
马尔福愣了一下。
她是在哭吗?
他忽然就乱了阵脚,怔怔地站在廊下的昏暗里,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走出教室的原因。
马尔福从来没见过赫敏流泪。
真诚地说,马尔福其实没有平视过这个同级生中最优秀的小女巫,因为他的对面有一个哈利,这就足以吸走他全部的关注和好胜心。在哈利之下,所有的优秀都被他视为寻常,他一视同仁地看不起所有人,但却不知何时在心底里承认了女孩的坚强。
由斯内普执掌的赛训教室,见证了太多不堪重负的眼泪和垂头丧气的自我怀疑。可明明是最不受待见也最小的成员,赫敏却一次也没有沮丧退缩过,哪怕斯内普极尽恶意的嘲讽,也逼不走她眼里一朵最微小的火光。
一次次模拟垫底和随即而来的冷嘲热讽、流言蜚语,都没有让她扎在座位上的身影动摇分毫。她依然执着地做那个来得最早、走的最晚的人,依然坚定不移地比其他人做更多题,炼更多魔药,去换取下一次模拟多一点点微薄的分数。
此般毅力,令一向冷眼旁观的马尔福也时常自愧不如。
可她现在哭了。
女孩的眼泪是透明的水晶,沾染了清晨无力绵薄的天光,落在青石铺就的庭院里,溅起一朵肉眼难见的小水花。
可这水花宛如重锤,狠狠击打在了少年的心里。马尔福忽然痛恨起了几分钟前的自己。
哈利看到石化般呆立在廊下的马尔福了,他越过哭泣的赫敏向马尔福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安慰,又好像是谴责。
去向赫敏道歉吧,马尔福的理智提醒着他,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可是少年在地上磨蹭了两下,讷讷地红了脸。
马尔福十几年的人生光环笼罩、顺风顺水,却在开口说一句“对不起”面前难倒了。
他好像真的没有说过几句对不起,他虽骄傲轻狂,却也记得哪些人面前要收敛锋芒,哪些人即便招惹了也无需付出代价。他亦有藏在心里的“对不起”,可是已经没资格说起了。
说出口吧,不要让它成为遗憾。
马尔福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赫敏的面前。
哈利用赞许与鼓励的眼神注视着他。
赫敏忽然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小块阴影,错愕地顿了一下,抬起头。
她看见脸上羞赧的红晕尚未散去的马尔福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这么对你说话的。自由展示的课题你来决定吧。”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泄气的小狗,只留给她一个金色的圆圆的脑袋。
赫敏似乎没有想到马尔福会来和她道歉,呆住了。
哈利把两个人分别从地上拽了起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老气横秋地说道:“做搭档嘛,怎么会没有矛盾呢?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他说着,有些担心地看着赫敏,好像生怕她会拒绝。
马尔福也用歉意和略带点尴尬的眼神注视着赫敏,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憋着气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堂堂马尔福家的继承人,竟有一天会因为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孩的眼泪而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请她谅解,马尔福自嘲地想。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赫敏眼泪砸下来的那一刻,他心头的悸动骗不了人。他不想那个女孩伤心流泪,和血统出身什么的毫无关系。
马尔福猛地抬起了头,冲口说道:“我们好好搭档吧!我会给你一个冠军!”
赫敏被吓了一跳,听到他年少轻狂的宣言,似乎是觉得他好笑,随即笑了起来:“不必,你实力强于我,有独立承担自由展示的想法也很正常。只是……”
她顿了顿,垂下眼,睫毛跳动了几下,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缓缓地说出了口:“我们不是一路人,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好好完成这次比赛就已足够。”
她于一片静静的天光中抬起了眼,抿嘴淡淡一笑。凝滞的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走,在她身边缓慢聚拢,留给马尔福的,只剩下比天空更加深沉冷酷的沉默。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挽留,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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