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考试的阴影如同苏格兰夏日里罕见却粘稠的雾气,笼罩着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们脸上普遍带着睡眠不足的焦虑,连低年级学生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图书馆和公共休息室里总是座无虚席,羊皮纸、墨水和复习笔记的气味几乎取代了城堡原本的烟火与石壁气息。
在一个尤其闷热的下午,玛丽娅终于从一堆令人头晕眼花的《魔法史》年代表和《魔药配方大全》中抬起头,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团纠缠不清的曼德拉草。她决定暂时逃离书本的包围,去黑湖边透透气,让清凉的湖风和开阔的视野涤荡一下过于饱和的思绪。
她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湖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他们上次谈话的那块大石头上。是哈利。但他此刻的状态,与上次那个悲伤、愤怒、无助的男孩判若两人。
他似乎是刚从魁地奇球场回来,身上还穿着宽松的训练服,火弩箭随意地靠在石头旁,红色的队服外套搭在肩上。他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凌乱,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更重要的是,他那双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玛丽娅从未见过的、几乎是飞扬的神采。他正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噙着一抹抑制不住的、轻松而快乐的笑容。
听到脚步声,哈利转过头,看到是玛丽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玛丽娅!”他招呼道,声音里充满了活力。
“嗨,哈利,”玛丽娅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感受着湖面吹来的、带着水汽的凉风,顿时觉得胸口的烦闷消散了不少,“刚从球场回来?看样子飞得很痛快。”
“是啊,”哈利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火弩箭的状态好极了,感觉能追上任何东西。”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湖对岸遥远的、模糊的山峦轮廓,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同,带着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憧憬,“而且……我刚刚在想……等这一切结束了,等彼得的事情彻底了结,魔法部正式撤销对他的通缉……我教父,他就能真正自由了。”
他转向玛丽娅,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像是急于与人分享内心满溢的喜悦:“他说过,他有一栋房子——我父母以前也常去那儿,在格里莫广场。他说那地方又老又旧,可能还有点……嗯,古怪,但他说我们可以一起住在那儿!不用再回德思礼家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构想,每一个音节都跳跃着希望。“我们可以把那里重新收拾一下,也许……也许暑假我就能去他那儿住!他说他会教我很多东西,不是我爸爸当年擅长的恶作剧魔法——虽然那些听起来也挺酷的——而是更实用的,比如更高阶的防御咒语,或者阿尼马格斯……当然,那很难,但他说我有天赋……”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描绘着与教父共同生活的画面:一起修理老房子,听布莱克讲述他父母年轻时的故事,也许还能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这些对普通孩子来说或许平常的憧憬,对哈利而言,却是从未奢望过的、属于“家”的温暖和归属。
玛丽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看着哈利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纯粹快乐的笑容,看着他眼中对未来的熠熠期盼,心里也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她能看到,那份长期压在他心头的、关于血缘和归宿的空洞,正在被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一点点填补。
“那听起来太棒了,哈利,”等他稍微停顿,吸了口气的时候,玛丽娅才微笑着开口,语气真诚,“真的。有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地方……还有家人。”
“是啊,”哈利的笑容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温暖,“家人。”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它的重量和甜蜜。他看向玛丽娅,眼神清澈而温暖,“谢谢你,玛丽娅……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事……太美好了,像做梦一样,不说出来,怕它真的会醒。”
湖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和衣袍,带来远处巨乌贼搅动水波的轻微声响。阳光透过云层,在湖面上洒下碎金般的光芒,也勾勒出哈利侧脸的轮廓,那上面曾经常见的忧郁和戒备,此刻被一种柔软的、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朝气所取代。
玛丽娅的心微微一动,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心间悄然蔓延,像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轻柔而模糊。她只是笑了笑,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一些:“梦有时候也会成真的,哈利。尤其是当它值得的时候。”
哈利看着她,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们没有再谈论考试,也没有谈论过去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是偶尔交换几句关于湖边风景、关于即将到来的暑假的轻松话语,共享着这难得的、脱离了所有烦恼与压力的静谧时刻。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湖水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人梦想成真时的甜蜜与悸动。对于玛丽娅来说,这个闷热考试周里的意外插曲,如同一阵清凉的微风,不仅吹散了她复习的疲惫,更让她窥见了哈利·波特内心深处,那片终于拨云见日、充满希望的天空。而她,很庆幸自己能成为这片晴空的见证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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