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杀手的死亡
中介所里，蝴蝶、耕、雾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耕不安地咬着指甲发着呆，蝴蝶几乎是躺倒在沙发上，在研读随便拿起的杂志看，雾在手机上打着牌。
“你们好哇！”熟悉的声音传来。三人抬头看去，原来是从安保公司辞职的青蕉，他穿着好像过于紧身的西装向他们走来。蝴蝶揶揄道：“你不是要除暴安良吗？怎么来杀手中介所做了？”
“人活着就要消耗钱，我一怒之下辞职了之后没工作，还是耕大哥介绍我来着的呢。”青蕉的脸上显示出天真无邪的微笑。雾和蝴蝶齐齐看向耕，耕沉默地低下了头。
“所以中介找我们来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再电话里说？你们中介公司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你们有杀手业务吗？”蝴蝶慢悠悠地支起身来说。
“晓晓是你们的朋友吗？”青蕉正了正身子，仿佛换上一个面具一般地说。
“只是同事而已。”雾说。
“你们最近联系得上她吗？”
“我们不联系。”蝴蝶说：“你以为杀手是什么很悠闲的活吗？像普通上班族一样，看似人模狗样地在上班，实则有个专门吐槽工作的群，每天滴滴滴地在群里发些水话。我们不会这么无聊的。”
耕沉默不语，因为他的确有个杀手的群，那是几十个工会杀手的组成的，群的活跃度很高，他们有时候会开语音，甚至有时候在执行任务，他也会挂着语音。
“喂……你不是也在……”耕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戳了戳蝴蝶。
“我知道啦！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一天天地发没用的消息。”蝴蝶大声说：“不过我们并没什么私人联系。所以为什么问起她来呢？”
“上个礼拜，杀手J被发现死在家里了。”青蕉说。
“啊？”雾和耕发出惊叹。“不好意思啊，J是谁？”蝴蝶摸不着头脑地说。
“杀手榜单第二位，是老前辈了。现在是七十多岁了吧。”雾嫌弃地说：“蝴蝶，你真的应该去看看脑子，关于J是谁的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三遍了。”
“J被发现死在家里，要命的是，是邻居发现的，报了警。我们和工会和警方协调了很久，才没让他们插手这件事。”青蕉说。
“真是唏嘘啊，J叱咤风云好多年，怎么走得这么随便。”雾问道：“是自然死亡吗？”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是中毒所致。而根据证人证言，我们推测出，J死前的几个小时，罗晓晓拜访过他。”
“你的意思是？罗晓晓杀了他？”雾笑着说：“不可能，绝不可能，虽然晓晓算是不错的杀手吧，但那可是J诶。他都没宣布退休过，我知道他去年还在执行任务呢。”
“事实就是，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发现了晓晓的指纹。”
“指纹吗？”耕问：“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做事不是这么不干净的。”
“你们想啊，也不是不可能。”蝴蝶突然阴沉地说：“其实上次工会礼花，她很有可能是转念一想放过了我们。她总是深仇大恨的，而且她做杀手就是为了复仇呢？说不定她又重启了这个计划。”
“总而言之，工会很忌讳工会成员互相伤害，因为觉得你们关系不错，所以想要请你们追踪到她。”
“出多少钱呢？”蝴蝶叉着手问。
“嗯？”青蕉仿佛听不懂一般疑惑地看着她。
“工会出多少钱。”
“呀……这不是为了维持工会内部的和谐吗。况且大家都是朋友，对方下落不明的时候帮忙寻找，不也是道义的事情吗……”青蕉搓着手装作豁达的说。
“啊……”耕感叹一声。
“不干。”蝴蝶斩钉截铁地说。
39 日记2
我们在一个小镇停下了，我决定就在这里。和我同行的女人醒了，她看上去不像是快死的样子。司机说他姓苟，我想名字也没那么重要，毕竟他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结束了。而我真的很想要这辆车。
我一边天真无邪地敷衍着司机，一边慢慢靠近他，我的袖子里早就藏好了一把刀。这是我的技术，因为当人们日常交流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对面的人内心隐藏着什么样的杀意，只要出其不意地实现这种杀意就可以了。可是一只手将我制住了，我想要抽动却无法动弹。是那个女人。她装作搂着我，实则用一只手将我制得死死的。如果我想要挣脱当然可以，但这样太显眼了，毕竟我们到了人多的地方。女人搂着我，和司机说了再见。什么再见，我真的很想要这辆车。而且我正好没有钱了。
我不满地随着这个女人走，等到进了宾馆，她好像看出我身无分文，就付了钱开了一间双床房。
来到房间，我盯着她。我想，如果在这里解决她也是不行。于是我又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一边慢慢地摸上了我的刀。谁知女人突然向我这里看，仿佛看穿我一样。但我并不会惧怕。
她慢慢地开口说：“你是真的不记得啊。这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忘了我说什么了吗？”
我说我当然记得，装作知心姐姐一样的又敷衍了几句话，一边向她靠近，准备拿出刀刺向她。
她一把推开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死。”
我愣住了。她说这句话我才想起来，是的。我是在一个垃圾桶边上看到她的。她坐在垃圾堆了，像是喝醉酒一样，可是她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或许是药物滥用吧？我当时这么想。于是很自然地想到，如果在这里解决了她，一定没什么问题。那时候我刚解决完另一个人，手还熟络着呢。刚刚解决的那个人身上居然一分钱都没有，都是些银行卡之类的，我正苦恼着。于是我在她的脑袋上涂上荧光剂，拿起刀准备向她扎去。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领子，虚弱又小声地说：“我不想死。”
面前的女人平静地看着我失去表情控制。她居然开口安慰我：“别想了，如果你不想想起来，那所有的记忆都是假的。”不过她还是问：“你有名字吗？刚刚跟司机报的名字，是假的吧。”
我无言以对，这么久了我只是看到人就会杀掉。很少有人问我叫什么，问我叫什么的，我随便编一个，没人在意的。而我究竟叫什么，我其实也很少思考。人生下来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名字是给别人用的，我现在这样，说不定是返璞归真了。
女人接着说：“你没有名字，那么为什么杀人呢？”
我烦透了这种问话。之前就下定决心，如果有人想要向我询问我的事，我就什么都不说，当块石头。我想我得快点把她给解决了。她应该有钱，她还害我失去了一辆大卡车。
“你，不是杀手吧？”女人轻笑了一声说。她随后无比坦诚地说，她其实是个杀手。她以为碰到了我是碰到了来杀自己的同行，想到自己作恶多端终于是迎来了结局。但她又说这没关系，因为在遇见我之前，她本来就是要去死的。
“没死成。”女人说：“因为我突然间特别恐惧死亡。”
杀手吗？我只是听说过有这种职业。那对方岂不是和我一样，是杀人无数的人？我好久没有这种好奇心了。我问道：“为什么之前想要死。”
“因为突然看到了一个人的死亡。”女人说：“虽然以前我已经也见过很多次死亡。但我从来没注意过。最开始看到死亡，是悲伤，随后是愤怒，最后愤怒到我也加入了剥夺他人生命的行列里。我在意的是复仇，却成为了仇人的模样。但我很长时间都没觉得有问题，甚至因为这种愤怒，我算是业绩不错很少失误的杀手。但当我看到一个老人的离去，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感受。孤独，对的。我从没惧怕过孤独，但看到一个老人的离去，我突然很惧怕孤独……”
女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我只觉得厌烦，我讨厌这样口若悬河的人。这样的人，会做着杀手的职业吗？她简直比我这样的人还不如。我观察了一下她，她穿着紧身的美丽的连衣裙，穿着精致的尖头皮鞋，但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合时宜感。
“啊对，这身衣服。我本来决定漂漂亮亮死的。但现在想来还真是好笑，死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吗？”女人仿佛知道了我在看她。她的眼力实在厉害。
“接下去该干嘛呢？”女人伸了个懒腰，说：“我们就要在这里分别了。在这住宿我是没法睡觉的——你肯定会趁我睡着对我动手。我想想啊……我可能会歇业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说不定会退出这个行业。你的话，你的生活与我无关。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话？是我知道你过了今天就会忘掉。”她起身要走，顿了顿又说：“还有就是，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的话，我们总是很想关心她，担心她走向歧路，可是又发现，我们根本没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我真的厌烦透顶，这种人，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于是在她将后背留给我的时候，我悄无声息地扑上去，勒住了她的脖子。我不知何时学会的这种手法，仿佛是天然就会的。我像草原上的蛇一样缠住猎物，越缠越紧，细心地感受到她的生命在我手中凋零的时刻，灵魂伴着呼吸慢慢离开身体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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