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的怀抱像暴风雨中唯一稳固的锚点,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水汽气息,暂时驱散了可可体内翻江倒海的混乱和病房里剑拔弩张的窒息感。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把脸埋进哥哥坚实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全感,手指却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枕边那枚冰凉的水晶萤火虫挂坠。那幽微的光芒,仿佛带着墨轩低语的魔力,穿透了眼皮,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烙下“午夜藏书阁”的印记。
“哥…” 可可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委屈,“你怎么来了?”
雷克的下颌线绷得死紧,蓝宝石般的眼眸扫过病房里剩下的三人,那目光如同极地寒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要冻结。利尔收回了指间的火焰,却倔强地迎上雷克的视线,深蓝的眼眸里是不甘和未消的怒意。海利迅速收敛了外放的柠檬信息素,重新挂上那副温顺无害的“闺蜜”面具,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被打断计划的阴霾。法拉尔最为从容,他优雅地收回手,掌心治愈的光晕散去,对雷克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安吉拉家族继承人的微笑,仿佛刚才的暧昧试探从未发生。
“军部的短途任务提前结束了。”雷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应到你异能波动异常,就直接过来了。” 他安抚地拍着可可的背,目光最后定格在利尔身上,“兰瑟家的小子,擅闯Omega区域,禁闭三日,即刻执行。需要我‘亲自’送你过去吗?”
利尔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指节泛白。他深深看了一眼被雷克护得严严实实的可可,最终只是僵硬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屈。
“雷克指挥官,”法拉尔适时开口,风度翩翩,“可可小姐的身体状况确实有些特殊。作为特聘医师助理,我建议…”
“建议留到正式的医疗报告里。”雷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冷硬,“安吉拉家族的治愈术我很尊重,但现在,我妹妹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有趣’的能量反应测试。”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碧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法拉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金发下的碧眼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恢复如常:“当然,是我唐突了。那么,祝可可小姐早日康复。” 他微微颔首,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可可紧握挂坠的手,转身离去,白袍的下摆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病房里只剩下海利。他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拿起之前削好的星球果玫瑰:“可可,你感觉怎么样?吃点水果?” 柠檬信息素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再次弥漫开来,试图安抚。
雷克却直接伸手挡开了果盘,语气不容置喙:“海利,你也先回去。可可需要安静。”
海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墨绿色的眼睛看向可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委屈。可可此刻心乱如麻,藏书阁的邀约像魔咒般在脑中回响,她只想快点摆脱所有人,包括这个让她心跳加速又充满负罪感的“闺蜜”。她避开海利的视线,小声说:“海利…我想和哥哥单独待会儿…”
海利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应了一声:“…好。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深深地看了可可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可可心头一跳,最终也离开了病房。
当门被轻轻关上,病房里只剩下兄妹两人时,雷克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他扶着可可躺好,仔细掖好被角,动作是从战场上带不出的细致温柔。
“怎么回事,可可?”雷克坐在床边,声音放得很轻,但蓝眸里的审视却锐利如刀,“你的异能…很不对劲。我从未感受过格尼尔的水系异能会带有那种…吞噬性的黑暗波动。还有刚才那几个人…” 他眉头紧锁,“墨云族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他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可可紧握的拳头上。
可可的心脏猛地一缩。墨轩、吞噬异能、被抹去的记忆、午夜的邀约… 这些信息如同乱麻塞满了她的脑子。她本能地想向最信任的哥哥倾诉一切,寻求庇护。但晴雨柔警惕的眼神、墨轩那句“代价”的警告、以及体内那股陌生而强大的黑暗力量带来的隐隐恐惧,让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没什么特别的,”可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慌乱,声音细若蚊呐,“就是…可能异能有点不稳定…墨轩表弟只是…来看看我…” 她把握着挂坠的手悄悄藏进了被子里,那冰凉的触感却像烙印般灼烧着她的掌心。
雷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作为战场上洞察先机的指挥官,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妹妹的隐瞒和恐惧?那枚被藏起的挂坠,那瞬间紊乱的能量反应,那四个各怀心思的少年… 都让他心头警铃大作。但他更了解可可,知道逼问只会让她更加抗拒和害怕。
他叹了口气,宽厚的大手覆上可可的额头,带着安抚性的水系异能,温柔地梳理着她体内依旧有些躁动的力量。那股清凉温润的力量让可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吞噬的黑暗似乎也暂时蛰伏下去。
“别怕,可可,”雷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有哥哥在。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你。” 他顿了顿,蓝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至于那些让你不安的人和事…哥哥会查清楚的。”
可可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哥哥的承诺像最坚固的盾牌,让她惶恐的心找到了一丝依靠。但同时,那枚藏在被子下的萤火虫挂坠,却像午夜将至的倒计时,一下下敲击着她的神经。去,还是不去?
雷克陪了她很久,直到确定她体内的异能暂时平息,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妹妹沉睡的侧颜,以及被子下那只紧握成拳的手。他轻轻带上房门,门外的走廊阴影里,他低声对等候的亲卫下达指令:“查清楚墨轩·墨云今天在茶会厅和医务室的一举一动。还有,派人盯着藏书阁区域,尤其是午夜前后。”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窗外的恒星光辉渐渐被夜幕吞噬,繁星开始点缀墨蓝色的天穹。当墙上的全息时钟无声地跳转到【23:45】时,病床上“沉睡”的可可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黑瞳异常明亮,带着一丝决然和无法抑制的好奇。耳后的玫瑰胎记在无人看见的暗处,隐隐有细微的黑雾缭绕。她掀开被子,手心已经被那枚萤火虫挂坠硌出了红印。水晶的微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是对未知真相的恐惧,也是对自身秘密的探寻渴望。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哥哥的守护让她安心,但那份被隐瞒、被剥离的“自己”,却像黑洞一样吸引着她。
深吸一口气,可可如同灵巧的猫儿般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换下病号服,穿上常服,将挂坠紧紧攥在手心。那幽光似乎指引着方向。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走廊上可能存在的监控和守卫(得益于平时为了躲体能训练练就的“潜行”技巧),朝着学院深处那座古老、神秘的藏书阁方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午夜的钟声,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敲响。藏书阁巨大的轮廓在星辉下沉默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夹层的秘密,尘封的记忆,还有那个危险又神秘的墨轩表弟…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她的到来。命运的齿轮,在寂静的午夜,再次开始了无声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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