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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乌黑

向澈静静地躺在那里,深陷在雪白的、几乎将他吞噬的病床里。

身上连接着各种冰冷的管线:透明的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额头,随着微弱的呼吸,面罩内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纤细的输液管如同生命的藤蔓,将透明的药液缓缓注入他苍白的手背静脉;鼻饲管如同一条微小的蛇,悄无声息地探入他的鼻腔,输送着维持生命的营养;还有连接在胸膛和指尖的各种传感器导线,如同蛛网般将他与旁边那台闪烁着幽幽绿光、发出规律“嘀嗒”声的心电监护仪连接在一起。

那屏幕上绿色的线条,以一种稳定却极其微弱的幅度规律地跳动着,每一次波峰都代表着一次顽强的搏动,显示着生命在经历毁灭性打击后,那令人揪心的、脆弱的坚持。

但那微弱的心跳声,在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病房里,却显得如此纤细、如此不堪一击,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风吹散。他的脸色比身下最洁白的床单还要惨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石般的质感,却又带着病态的灰败。

嘴唇干裂起皮,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在惨白的皮肤上投下两片浓重的、青黑色的阴影,如同被苦难刻下的烙印。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同样青黑的、静止的扇形阴影,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件刚刚从废墟中挖掘出来、布满裂纹、稍一触碰就会彻底粉碎的琉璃器皿,散发着令人心碎的易碎感。

几个小时前,手术室门口那如同地狱般漫长的煎熬,此刻仍像冰冷的潮汐,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回声,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许星烨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手术室那扇沉重的、象征着生死之门的大门终于打开,张院长亲自走出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惫,摘下口罩时,许星烨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张院长低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砸在冰面上:“急性胃溃疡大出血,引发失血性休克,情况非常危急。胃部……切除了三分之一……才勉强止住出血点。”

院长的目光带着沉重的审视,落在许星烨身上,“病人的身体底子……太差了。长期过度劳累,精神压力巨大到难以想象,饮食极度不规律,胃部早已千疮百孔……能救回来,是万幸中的万幸。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后续的恢复……会非常、非常漫长和艰难。他需要绝对的静养和精心的照料,不能再有任何刺激。”

长期过度劳累……

精神压力巨大……

饮食极度不规律……

胃部早已千疮百孔……

这些冰冷的、不带任何感**彩的医学字眼,此刻却像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许星烨那颗被悔恨浸泡的心上。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对应着他曾经目睹、却选择漠视甚至鄙夷的画面:那个在初冬刺骨寒风中,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风衣,单薄得如同纸片,为了一个“烂尾项目”,与情绪激动的工人据理力争、强撑尊严、却忍不住按压胃部的清瘦背影。

那个在格调清雅的咖啡馆里,被林晓然拍了下手臂、他当时解读为“亲昵暧昧”的画面(此刻这个画面带来的不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一种尖锐到极致的刺痛和一种荒谬绝伦的讽刺感,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认知)。

更清晰地、如同噩梦般反复闪回的,是昨晚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晚宴上,自己当众给予的、那场冰冷刺骨、淬满剧毒的羞辱和彻底的、将对方尊严碾入尘埃的漠视……那些刻薄的话语,那转身离去的冰冷侧影……

自己,是不是也是那无数块、最终压垮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脊梁的巨石中的一块?

那个充满鄙夷和嘲讽的“攀高枝”的冰冷质问,是不是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致命的稻草?

是不是就是压垮他最后一丝意志、将他彻底推入绝望深渊的最后一击?

悔恨——如同滚烫的、腐蚀性极强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灼烧。

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每一次回想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都带来窒息般的战栗。

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尖锐的、如同荆棘般刺入心尖的心疼——这份心疼来得如此汹涌、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它不仅仅是对身体创伤的怜悯,更是对那个灵魂所承受的巨大冤屈、误解和绝望的感同身受。

这几种足以摧毁一切的情绪,如同无数只冰冷而锋利的爪子,从四面八方伸来,狠狠地攫紧了他那颗被冰冷外壳包裹了太久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活活揉碎、撕裂。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的、足以彻底摧毁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掌控感的情绪风暴。在这片死寂的病房里,在这象征着生命脆弱与顽强的“嘀嗒”声中,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力、如此……罪孽深重。

时间,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得如同凝滞的沥青。

窗外的天色,从吞噬一切的浓重墨黑,逐渐褪为压抑的深灰,最终,在遥远的地平线处,艰难地透出一点熹微的、带着凉意的、鱼肚白的晨光。这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防尘窗帘缝隙,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极其纤细的、苍白的光痕。

就在这晨昏交替、死寂与微光并存的一刻——

病床上那具仿佛沉睡千年的、脆弱如琉璃的身影,浓密的、在眼睑下投下青黑阴影的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蝴蝶,第一次尝试扇动被露水打湿的翅膀。

随即,又一下。

这次的动作,似乎比刚才要清晰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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