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许久了。
人间早就模糊，世途我已不清。
只记得要在每次天空正黑的时候，找一条小巷，巷口永远没有灯，通路的小道也由黑暗铺就。
一直向前行。
直到天空重新被点亮，到达终点。
——
程佑安叼着刚拆的冰棍，随意撑着太阳伞，没把白皙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戴着墨镜，配套的短袖短裤以及白色拖鞋，懒懒地靠着行李箱在路边等车去机场。
也没什么大动作，不过很快，低头玩着手机的他额头上隐隐泌出细汗，手指也开始发黏。
浙南就这点不好，前几日还阴雨霏霏，这几天又见到了太阳，还在空气里温存的水汽趁着机会和着阳光与人缠绵。
幸好网约车司机足够给力，还有他这套轻装和简单行李，让他从到达机场到全部检查完上飞机，总共花了不到四十分钟。
找到自己座位，消毒，滩软着系好安全带，拉下机窗窗帘，还戴着懒得取下的墨镜，他就先睡了。
干脆利落。
“尊敬的各位旅客……本次航班由浙南飞往京北。为确保飞行安全与舒适……”
京北，上午11点48分。
花色衬衫青年标记完地点后，风轻云淡地提着菜，悠闲地离开了自己造就的是非之地。
走进胡同，往常禁闭着的隔壁院子的大门却大方敞开了，看来是有新的住户。
他礼貌性地没把门关死，结果没一会儿，对方便过来敲响了他的家门。
“你好。”
他打了招呼，桃花眼视线自然而然地挂对方身上，带着墨镜，着装随便，也没有直接搭话。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对方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他莞尔，桃花眼里容纳着淡淡笑意。
“Could I help you?”
“抱歉，”对方终于回神了，为自己的失礼致歉，“你有多余的消毒液吗？”
“有的，稍等，”他从门房里拿了一瓶没拆封的给他的这位新邻居，“可以不用还。”
“谢谢，”对方接过并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好吧。”
程佑安是懒得再出胡同找便利店去买消毒液的。找邻居要，不仅不用担心迷路，正好还能促进邻里关系。
只是他这两年太少与陌生人交涉，加上他这位邻居长相先吸引了他的目光，以至于反应慢了一点。
不过，不是说这边长居常住的大多是老者吗?也没想到他这位邻居居然和他差不多大，开始两个字他没听清楚，一句英文吐出的倒是音调懒散，声如磁石。
唇色浅淡，鼻梁英挺，桃花眼眼尾微挑，样子看上去风流轻薄，与身上花色衬衫更是适配，就还差个墨镜了。
他边拆消毒液的包装，边打着自己的名字发送了好友申请，很快便通过了，对方先打了招呼后，发来了两个字——谢却。
应该是名字。他随手打了招呼后，转了二十过去。
屋子虽然没人居住，但日常安排了人来清洁打理，所以墙壁的柜子上和地面上也没什么灰，但他还是喷了些消毒液，又懒得擦。
无聊之际，他在院子四处逛了一圈，这里还是挺大的，他一个人住足够了。
但是上一位住户的东西大多都搬了出去，只有厨房、浴室、茶房一些设计好的东西仍在，而卧室床垫也没有，他今晚睡哪里还是个问题。
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再晚些他就该懒得吃午饭了。勉强拿湿巾擦了擦身体，换了套干净衣服，又换了口罩，出门觅食。
对于他这种孤身一人的外来客，解决午饭，便利店的关东煮是不二之选，只是他所在的胡同外超市书店咖啡店居多。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也没有卖关东煮的，买了面包充当午饭，一想到自己还要去寻找今晚的住所，程佑安身心力竭。
京北会让人睡大街吗？睡着睡着会不会因为他的行为影响市容，而把他当成垃圾收走，再到郊区悄咪咪地丢掉？
或者，他可以找一家KTV，订一个专属的房间，不许其他客人和服务生来打扰，偷偷在里面睡一晚上?
划动着手机上全部满房了的酒店名单，认真思考假期酒店生意真的能有这么好吗？
可能就是他倒霉吧。
挑中的几个空房的酒店，或离他院子太远，或房间不合心意，全都被他排掉了
好烦。
他随意拍了一张便利店门口的照片，发了一条图片朋友圈。
好不容易预订到一间合心意的酒店房间，距离这边大约五百米，打车不方便，搭京北公交他不会，坐三轮车也不习惯，步行是他最不想面对的最佳选择。
他又转回便利店买了根冰棍鼓励自己努力活着，用仅剩的力气和手段，回胡同去拿行李箱和消毒液了。
他有点路痴，加上人生地不熟，开着地图APP带他左拐右拐，成功拐进了个窄胡同里。
他懒得删除这个鸡肋地图，又不想再被气一次，干脆关了手机。
窄胡同两边石墙破旧得都不像是当代首都胡同区的产物，甚至感觉经不起他轻轻一推，不过尽头的便利店倒是焕然一新。
程佑安本来懒得探究，又怕一不小心被石墙碰瓷，准备离开，又想着先买些辣条，免得一会儿嘴馋还得下来找便利店。
他拖着行李往前走，墨镜使他看到的世界一如沉浸在黑夜，他看着便利店的牌子，心里奇怪。
闲人勿入的门牌配大写48小时营业的店牌，程佑安不敢多言。
程佑安难得对此提起兴趣，想拍张照片，举起手机随手一按，却发现镜头里的便利店一片破败。
难道……现实仅供参考?
程佑安干脆也不执着拍照了，懒得计较这个，他推门挑选完几包变态辣辣条后，结账时又看不见老板。
地点孤僻，招牌奇怪，监控没有，老板不在。
这什么便利店啊?
他懒得走动，坐到行李箱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人影，不过便利店倒是真的大。
若不是不卖生蔬果肉、家居电具，这就已经约等于一家小型超市了。
程佑安本就累也懒，不太想动，这里的空调吹得挺舒服的，他充当了一回看店好心人，找到标配的凉席躺椅，消完毒后，先躺上去歇着了。
下午两点，很准时的嘴馋，实在找不到付款二维码之后，他拆了包辣条开吃。
或许是这儿位置过于隐蔽，半天也没人来，程佑安难得懒在一个地方不动都不习惯，他身上没纸币，拿袋子装了些东西，多留了张纸条，便要离开了。
结果推门推不动，拉门拉不开。
他试了几次，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开始细思极恐了，可他也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感觉累了。
那就这样吧，他这两年最没用的成就就是养成了这么个随遇而安的习性。
程佑安躺回去，动动手指找了个刑侦片，又拆了一包很麻很辣的大袋辣条，开摆。
这包辣条他吃了一个小时，抽了张纸擦干净手后，他终于顾起正事，又去门口研究了会儿门。
按下110的时候，他还待在空调口吹风。今天下午过得可真够充实。
然后——
“您在开玩笑吧？您那哪儿有什么破窄胡同啊……”
意料之中。
反正他什么都不干也倒霉惯了。
先吃后付就是要付出额外的代价，早知道先不吃那三包辣条了。
导航地图果然是不靠谱，什么路都想让人去探探，到底谁是导航。
请求无援的程佑安选择求助高兴技术产物AI，但除了被科普了一些道路知识外，毫无作用。
真好，便利店老板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店里。
“哈!舒服多了!”
程佑安扶着腿站起身，起来后的第一眼看门，“……”他反应慢了，门已经被关上，关得很死。
“你是老板吗?”程佑安叹了口气开口，为了更好呼吸，摘了口罩但还带着墨镜，现在不管对方长得再惊为天人，在自己眼里也是一图丧照黑白样了。
“啊?”
“你知道你的店已经将我据为己有了吗？”
“什么意思?我不是老板啊，”对方径直去冰箱拿了根冰棍，“你不是吗？”
看着对方傻白甜的样子，习惯了报应式霉运的程佑安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英语单词——shoot。
完了。
“那你回头试试门还能不能开吧。”友情提醒完，他转身又对着吹空调风。
“哇?有诈!”唐远听话地试了试，发现这门和焊死了一样，“这儿只让进不让出吗？”
无人回应，他只好往里面走，刚进来身上差不多都是汗，还好他身上没什么味道，于是也跟着程佑安坐在空调口玩手机。
“朋友，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是哪儿人啊？”唐远手机快没电了，他侧头看向程佑安的样子和打扮挑起话题，“南方那边的吗?”
“浙南的，”坐着也是无聊，程佑安本来也不介意多交几个朋友，放下手机跟人聊起来。
“浙南?来旅游的吗?”唐远想起门口的行李箱。
“不是，来上学的。”
“上学?大学啊？那你来得有点早，”唐远冰棍咬完了，“是上哪儿的？”
“b大的。”
“好巧，我也是!”唐远扬起笑，“新大一吗？”
“对，”程佑安又想吃辣条了，但受着别人的目光，他不太好意思，无意识转移话题，“你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我叫我哥来了，到时候我们到门口守着等他开门就行，”唐远点开手机，“加个微信吧，没事我带你去玩儿?”
程佑安本来也要交朋友，便直接扫了码。
“我叫唐远，”唐远的手机坚持在加上程佑安微信的最后一刻，彻底死机了。
“程佑安。”
唐远看着黑屏的手机彻底服了，叹了口气拉着凳子坐到程佑安旁边看人玩开心消消乐。
玩完一把后，程佑安想到了个问题:“你手机关机，那你哥怎么联系你再找到我们?”
“……好问题，”不过唐远已经看他打消消乐打入迷了，单核处理器还无法支持宿主分心去思考这个问题。
程佑安没听到回答，也懒得再问，点击下一关。于是两个人又重新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
便利店此时只有空调吹风和消消乐发出的“Unbelievable”此类的杂音。
中途直吹着空调风有些冷，程佑安懒得抬手关，随便转了个方向，唐远跟着转，一起面对角落。
两个人都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并且因为后面关卡的小动物聊起来。
所以唐策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如同自闭孩童一般，头朝角落背朝天，坐在角落嘀嘀咕咕。
“唐远。”
唐远一个激灵站起来，转身就扑到来者身上。
“bonus time!”
程佑安划动彩虹小鸟，用摇头青蛙将最后一个冰块收割完后，毫无留恋地关掉手机，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门。
It's closed.
这两位动作真快。程佑安的眼神停留在穿着花衬衫挂着包的后者身上，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先前认识的。
“谢哥，你也来了?”唐远终于从他哥身上下来了，迫不及待地介绍新朋友，“这位，程佑安，和我一块儿困这儿的倒霉蛋。程佑安，这我哥，唐策，这是谢却，我哥朋友。”
唐策点头。
谢却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带着笑意回视过去又打了声特别招呼:“真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程佑安想低头打算再报个警来着，结果听到谢却这么打招呼，他也只好先顺着应一句，“是有缘。”
“你们认识啊？”唐远拿着他哥手机还在回复妈妈的问话，闻言抬起头，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交替。
“隔壁邻居，”程佑安回答唐远。
“哇，这么巧。那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唐远很喜欢约饭，特别是多人但又不是很多人的这种，不过他哥又不太喜欢，他总要扯着他哥去。
而这次，有新朋友他已经想好怎么赖皮了，怎料身边淡淡地传来一声——
“嗯。”
“嗯？”唐远转头，双眼微微瞪大“嗯？嗯嗯嗯?”
程佑安:“你们在打什么暗号吗？”
“……没有，”唐策回答的。
唐远又狐疑地看了唐策两眼，转头来问身下两个人。
谢却:“行啊。”
程佑安没说什么，只是瞥了看自己放在门口烟柜边的行李箱，不太确定地想今晚是吃辣条配冰棍还是吃面包配汽水。
“程佑安，你刚来的话，院子清理好了吗?”唐远正好也指了指行李箱。
“还没。”
“那你今晚住哪？”
“酒店，”他瞄了眼自己躺过的凉板睡椅，还在想怎么和这三个人商论。
谢却问他:“订好酒店了吗？”
“嗯，”但是先别问这个了，我们得能出去再说吧?
唐远显然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不过他还是兴致盎然地想逗逗唐策:“哥，你刚刚推门推得开吗？”
唐策看了他一眼，同是过来人，他知道唐远什么主意，他转身就去了。
唐远还在暗笑着看他哥在他恶意的挑逗之下去开门，然后吃瘪的好戏，不过这终不成人愿了。
“嘎吱”——门开了。
唐远变脸如翻书。
“?”程佑安面无表情，虚握了握手掌。
“……”唐远木着脸将他哥推出去后，自己又试了试，很好，还是和焊死的一样，程佑安走过来也试了试，很好，也不是针对他。
唐远把自己哄好了。
然后在看到谢却顺利将门再次拉开的时候，又碎一次。
刚想回头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程佑安那里寻求安慰，程佑安却已经提着行李箱溜出去了。
“晚上吃什么？”谢却绅士地等唐远出去后，再将门拉回来，问着。
“嗯……火锅吧?”唐远被转移了话题后，便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太弱鸡了，怎么连个门也拉不开”这个问题，他拍了拍他哥，“怎么样，就我们上次吃的那一家?”
“嗯。”
唐远又眼神复杂地瞄过去，今天唐策和中邪了一样，居然愿意和他去外面吃饭了，还是这种多人的。
程佑安没什么意见，他懒，又在便利店里困了三个多小时，更不想再为了自己的晚饭发愁，也不是本地人对地方也不熟，干脆听人安排算了。
谢却颔首，同时询问在场唯一的外来客人，是否需要引路。
程佑安拒绝了，他还没和谢却熟到一起去酒店的地步，就算只是帮忙也不行，感觉会很麻烦。
“那我拉个群，到时候让我哥把地点发群里?”
程佑安点点头，看了眼手机:“好，不早了，我先去酒店，一会儿见。”
“好。”
收拾好东西已经是六点了，他眼睛没有那么肿了，只是还有些红，不过没必要再带墨镜，他把墨镜取下放到盒子里。
下楼看着手机，唐远拿着唐策的手机在群里发了消息:换地点了，这家离得近!
他无所谓，反正不会再徒步锻炼和试探自己的勤奋细胞。
打了车，随意回复了一下同学们的客套关心，又回了一通电话给小叔，便开始翻看手机相册。
都是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照片，整理了一遍，他毫不犹豫地按下确认删除。
到饭店门口第一眼看到靠着侧窗抽烟的谢却，只是一个侧脸，程佑安也认得出来，毕竟帅是硬性特点。
谢却看到他便把烟掐了，又站在通风口多散了散味儿，再到门口接应他。
“来了，”对方身上还有点点香味，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烟，并不呛人。
“往哪走？”他抬眼见谢却没动，正好对方又低眸了。
俩人对视了一瞬后，岔开视线，谢却成功接管了服务生的活。
带他进包厢，帮他拉凳子，给他倒茶，更贴心的是在递杯子时说的一句:“桌凳杯碗都重新消过毒了。”
程佑安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有一次性桌垫，凳子上面有一次性坐垫，碗筷还如虚缥缈着热气。
看来包里的消毒液用不上了。
包厢里就唐远唐策两个人，唐策先看到他，朝他点头算打过招呼。
唐远倒是从菜单上移开视线到他脸上时，瞧了许久，最后真情实意道:“程佑安，你摘墨镜了?你眼睛真漂亮！”
漂亮这个词并不适合程佑安，但很适合他的眼。
杏眼圆睁，黑瞳好像占了半个眼睛，与眼白的比例正好，多一分太诡异，少一点又普通。
不过瞳色过深，甚至有些透不进光，而显得死气沉沉。
唐远没等到回应就先将点菜平板推给他，“你吃什么？”
“什么锅?”程佑安划到最上面，发现还没选锅盘，“鸳鸯吗?我吃重辣的。”
“四格吧，我吃番茄，我哥和谢哥都清汤。”
“好，”程佑安又加了几个菜，将平板传给谢却，对方又加了几个后还给了服务生。
不知道是不是谢却的肤色偏冷白，程佑安盯着对方指尖点在屏幕上时有些透明，像玉。
他又想扯张纸擦手，谢却多给了张消毒湿纸给他，应该是谢却自己带来的，道谢后，他转头擦着手，听唐远讲误入奇妙便利店的传奇故事。
“先听我说，最近京北气温这么高，出去一下和进了火焰山没什么区别，那唐僧过这关还借芭蕉扇呢，我还不能蹭蹭空调吗？”
“何况我连水也没带，出去半小时饥渴难耐，抬眼看到一家整体透着冷气，装置俱全的便利店，你能放过吗?我不能。”
“更不要说店牌大写48小时营业，还闲人勿入，我这么反骨我能放过它吗?还是不能。”
“这样换位思考，舍身处地一下是不是理解了?而且，哇你一进去就是左边烟柜，右边冰柜，这不是**裸的勾引吗？”
“……”
挺有意思的，程佑安怀疑他是不是在传销组织干过，不然怎么把一个神经便利店描述得如此诱人探索。
只是他不知道，唐远描述成这样其实是在哄他哥而已。
菜上来了，唐策已经帮唐远擦好了手，也终于止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
程佑安去调料区调了一碟特酱，他喜辣，这沾酱还是爸爸教他的，不过看着倒很像一碟红油，这么回来，也成功收到了三位北方人的注目礼。
“怎么了？”程佑安有些不解，他应该还没有如此瞩目，“你们也要?”
“不用，我们不用，只是佩服你，”唐远对程佑安面前一片红敬而远之，同时在吃辣这方面将对方立为不败神话。
程佑安懂了，很正常，他在浙南都难遇到像他这样吃辣的，北方会更难遇见。
菜上完了，程佑安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要在包厢这一桌边上再摆两个推车了。
北方菜量多得很真实，不过价格贵了点，毕竟是私房菜，程佑安还可以接受。
“程佑安，你怎么想着进那家便利店的?”唐远从他哥的清汤锅里捞了个菌菇吃，又下了一碟牛肉，转头问程佑安。
“好奇，”程佑安不会承认自己是怕下午两点比闹钟还准时的嘴馋期的到来，进了那家神经一样的便利店买辣条。
“就是这样，”唐远深以为然点头，“那便利店挂什么闲人勿入，要说我不是等闲之辈，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嗯，”程佑安轻飘飘应声，把裹着红油辣酱的肥牛塞到嘴里，细细咀嚼。
“这么有意思，晚上你还去不去？”唐策冷着声开口。
唐远有间接性怕鬼症，加上他哥这么一说，气势瞬间就弱了，连刚浮起的肉丸都不夹了，一双眼瞟着唐策，也不敢开口。
“去吧，再晚点儿说走就走，”谢却笑眯眯开口，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唐远可不这么觉得，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开口的两个人的神情，逐渐动摇，“哥……”
程佑安在一旁有些诧异，也没想到唐远居然会动摇，并且动摇得这么快，转头又听到对方问他。
“程佑安你也去吗？”
“……”
他认真回想了一遍在那所便利店的经历。确认根本没有值得他大晚上不睡觉去冒险的地方，除非老板大半夜才开门，叫他过去把那三包辣条的钱给付了。
于是他果断地摇了摇头。
“哥，真的要去吗？”
唐策看了他一眼。
“好吧，那我也去，”唐远这颗墙头草看到他哥点头就顺理成章地靠过去，又问了一下新伙伴，“程佑安，你真不去？”
程佑安:“……”这个世界怎么了？
谢却又给他到了杯水，指尖不太小心地碰了下他到手，微凉。
“谢谢。”他没喝。
“看来你的确对那个便利店不太感兴趣，”谢却故作可惜地收回手，又道，“那可以问问墨镜是在哪儿买的吗？”
“墨镜?”对方原来的骚包风流气质和一身花色打扮与他的墨镜果然适配，“在浙南那边的一家实体店买的，你想要吗？可以送你。”反正用不上了。
“谢谢，”谢却唇上挂着浅浅笑意毫不客气地预收了，又谈起一件事，“中午你走得急，还没来得及给你见面礼。”
“不用了。”
“要吧，”谢却轻笑，“不然怪我不友好了。”
因为第一印象，程佑安把谢却归为风流公子哥，不过谢却换了衣服，又一通操作把形象摆了回来，现在俨然是一副邻家好心哥哥的模样。
“下次吧，等我彻底搬过去的时候?”
“好。”
这一顿火锅，算得上是程佑安到京北后，第一顿让他享受得很舒服的一顿饭，看在吃的的面子上，他对三个人也多了些好感。
只是他没想到，中途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提议让唐远很执着，在谢却去付款时，还要再问问他。
“你真得不去吗？”唐远缠着他问了两遍了，“你不好奇这便利店怎么开48小时吗？”
“我现在更相信招牌上的闲人勿入，”吃一堑长一智，程佑安不想再因为什么意外把今晚的美好睡床体验给毁了。
“那好吧，”唐远放弃了这个话题，又问他，“今晚去不去夜市逛逛?”
“夜市?”程佑安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每次吃完饭再懒也会走两步消食，加上拒绝那么多次去便利店的奇怪请求，他也不好再拒绝这个，“好。”
谢却付款回来了，影子在他身侧静静站着。
他这两年很少出去吃饭但也习惯了AA制，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多少？
谢却莞尔，回应他:“我请。”
唐远开口解释:“是请客制，这次是谢哥请客，下次到我，下下次我哥，最后到你。”
“哦。”
这也算一种提前的约定吗？
程佑安抬手还是把谢却给他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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