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跟头显然要比折树枝累。
而荀祜从来不会舍近求远。
荀祜声音有些哑:“你确定要现在问这个问题?”
齐久安在他开口时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匆忙将身子从那硬物上挪开,隐约感到它膨胀了些许:“抱歉。”
现在可以确定她那日没看错。就是这么大。
她该更新数据库了。
这么一折腾,她也忘记了刚才自己的问题。或者说她隐约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那么好答。
荀祜令她:“收缰。”
她拽紧,马感受到自然就停下来。
恰好停在那颗合.欢树下。
荀祜下马,齐久安刚要一起下来,看见他头顶有一处花瓣:“别动。”
然而那花瓣正好卡在了发丝中间,她弄了两下没弄下来。
荀祜浑然不在意:“算了。”
“你不是突然在乎相貌了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阮总管原先找了个荫凉地方呆着,琢磨着时间应当也差不多了,就出来看看。猝不及防听到这对话,险些摔了一跟头。
怪不得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
就换了身行头,他们王爷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了。
若是寻常女子,就算还没察觉出异样,也知道这档口不适合接茬。
但齐久安却偏要问出一个答案:“谁?”
荀祜事到临头却退却了。
她喜欢的是他现在这身皮囊。
他是摄政王的时候,齐久安从未与他如此亲密过。
他承认自己卑鄙,不惜盗窃自己年少时的无知无畏。
可越是模仿,越是清楚他回不去了。
那御马过花树的闲情逸致非他现下所能享受。他的胃口被经年累月积攒的戾气给撑得很大。
他要齐久安。
不是光看着她就足够,不是与她在马背上闲话,他要更亲密的接触。
极度的贪婪与极度的怯懦在身体中相互撕扯。他想立马撕开这身皮囊,告诉她他早已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
夜里她睡觉时,他会从窗楹间的缝隙窥看她。
一本正经地教她骑马,实则满脑子都是下.流事。
他知道自己肮脏下作,此生此世都配不上她,但从未知难而退,反而更加坚定要缠她到死。
前一刻将她奉若神明,下一刻又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恨她的皎洁,恨她的无辜,恨她这样好。
如果再早几年,他遇到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那时他应当在爱意面前也会感到怯懦,但总体上还是个果敢的人。
他会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带她去吃最负盛名的酒楼,和不知名的小店。下雨了一同在檐下躲雨,晴天约着去踏青。
他也许还有机会与她一同上学下学,在路上谈最近京中发生的事,谈时局的变迁,谈天边的云彩和远方的山村。
因为她今日多朝他笑了笑,多说了几句话,他晚上就会高兴得难以入眠。
休沐了见不到面,也会揣测她如今在府中做些什么,有没有像他一样想她。
这些少年心事他没有体会过,也再也没机会体会。
人被关在地牢里太久,出来以后只会觉得阳光刺眼。
“为了我自己。”他最后这样回答齐久安。
齐久安愣愣地:“哦。那不弄了。”反正头上的他也看不到。
荀祜没和她一起回去,说他还有事,让齐久安自己先走。
齐久安走后,阮总管上前,心疼道:“王爷,要不咱还是别演了吧?”
“为什么不演?”荀祜把发冠卸下,自己挑出那朵合.欢花花瓣,“演一辈子也行。”
荀祜不在,齐久安回天枢殿也没意思,干脆改道去大明宫找小皇帝。
自从小皇帝拿了禁军统领权,有了底气,没有荀祜召见他也会自己跑去文华殿旁听议政。
荀祜倒也没有说什么。
最近荀祜比较好说话,他甚至敢在殿上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了。
荀祜有时会肯定他的观点,有时则挑出一些毛病,但无论哪种,他都自认不需要。
他才是皇帝,何须他人来评定?尽管他承认有时候荀祜说的也有点道理。
总有一天,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奏折、权力、皇兄的陵寝,他要一点点夺回来。
齐久安刚来看到的就是小皇帝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
有野心好啊,有野心她才能完成任务赚积分。
然而小皇帝头一转,却问她:“你最近和荀祜走得很近?”
完了。小皇帝这是在怀疑她结党营私,犯帝王大忌。
但她刚从上林苑回来,要完全否认也有点心虚:“还……还行吧。”
小皇帝抬头质问她:“他还认了你做妹妹?”
“是有这回事……”
小皇帝痛心疾首,又碍于杨太后的话无法直说:“此人居心叵测,还是离他远些为好。你不如搬出来住,朕令人把景阳宫收拾出来。”
景阳宫可是个好地方。以前赵贵妃就住那儿。她住不起。
她不是要养明君吗?怎么养出来一个霸总?
她婉拒:“皇上,这不合规矩。”
小皇帝震怒:“你住在天枢殿就合规矩了?”
果然,小皇帝还是在疑心她和荀祜。
“我从未和摄政王做过不合礼法之事,请皇上明鉴。”
齐久安的意思是她没有结党营私,但话到小皇帝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
小皇帝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他当然知道!要是做了那还得了!
但他冷静下来以后,又确实有些怀疑。
就算齐久安对荀祜没有男女私情,她和荀祜之间的兄妹关系也足以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
荀祜那样的人,真会爱一个人吗?
会不会所谓私情是为了掩盖某些东西?
他还能不能信任齐久安?
他在镜片后的眼神逐渐变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齐尚仪,你不会令朕失望的,是吗?”
“是。”
“如果朕要你杀了荀祜,你也会这般毫不犹豫地下手?”小皇帝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齐久安没有答是或不是:“摄政王认我为义妹,予我珍宝无数,若我此时因皇上的责问就立马称是,这样的人,皇上敢用吗?”
小皇帝哽住了。“他为什么对你这般好?”
齐久安长得好看,而且是万里挑一的好看,这他承认。但荀祜绝不是沉迷色相的人。
慕容泽也曾用过美人计刺杀荀祜,荀祜可是当机立断就把人杀了丢出来。
这点齐久安也回答不了。
对她好就是好,还要有原因吗?
人类不是讲友爱吗?要是一上来就恶声恶气才有问题吧?她也没害过他呀!
“可能……人和人之间就是有缘分吧。”人和人机之间亦有。
齐久安又补了一句:“但还是我和皇上之间的缘分最大了。”
她就是为了小皇帝才来这个世界的。这可是天大的缘分。
尽管根本原因是她是个穷光蛋,系统当着当着,手下宿主都跑光了,连再请宿主的积分都没。所以她只能亲自出马。
但齐久安一直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明明没有大手大脚花积分的习惯,相比花积分,她更喜欢存积分。
就像在这个世界,别人赏给她的东西,她几乎都存着。
怎么积分就被花没了呢?
她搞不懂。也记不起来。好像几百积分哗一下就没了。
要不是知道积分谁也偷不走,她还真怀疑系统里进贼了。
小皇帝被她说得心里高兴,一时间都有些愧疚之前那样责问她。
但他还是要再强调一遍:“他虽对你好,却是天下人的仇敌。朕必诛杀之。你万不可对其感情过甚。”
“皇上放心,我定然先是皇上的臣子,后是荀祜的妹妹。”
齐久安这话发自肺腑,然而说出口时心口却有些钝痛。
她想到了荀祜的结局。
死无全尸,曝尸荒野。
全天下尽是皇帝的子民,却只有她一个人是荀祜的妹妹。
她后悔没留点积分,兑换忘情水用。只要十积分,就能忘却世间诸般情感。
可惜她现在连五积分都掏不出来。
“其实荀祜为了大魏付出甚多,皇上何不与其共……”
她还没说完,小皇帝就厉声道:“住口!”
齐久安见小皇帝是真动了怒,也就断了劝说的念头。
小皇帝对荀祜积怨太深,远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消弭的。
也许她可以试试从荀祜那边入手?
她从前觉得劝一个权臣放权是痴人说梦,但荀祜这几天的转变让她生出一些希望。
小皇帝吼了她一句以后正好气氛有些尴尬,她顺势告辞。
她没开监视器,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走出宫殿时墙角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身影行动敏捷,在她之前到了天枢殿,将大明宫内发生的事尽数告知荀祜。
绘声绘色,一字不落。
齐久安走后,荀祜也没在上林苑呆太久,骑了两圈就回来沐浴。现下正在挑合适的衣袍。
然而听完汇报之后,他却没了心思选。
身影退下,他把衣物尽数堆在榻上。
齐久安回到天枢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然而正殿中却没有点蜡烛。只有隐隐约约的月光透过油纸,斜洒在玉做的地面上。
殿里静悄悄的。
她被这幽静的气氛感染,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
她以为荀祜不在,打算瞧一眼就离开,却在转身时看见了屏风后的黑影。
那里有个人。
她吓得心脏一缩,刚要叫人,屏风后面就传来声音:“回来了?”
是荀祜。
她松一口气,险些以为慕容泽派来的刺客得手了:“你怎么不点蜡烛?”
“刚回来。”
“你躲在屏风后面干什么?”
“换衣服。”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荀祜不装了,要变回来。
之前荀祜喜欢在帘子后面偷.窥,其实她都知道。
最开始她打开监控器看见有个人还会吓一跳,后面他要是有哪天来晚了,她还会猜测最近是不是政事有点多,朝堂上又不太平。
后来想要不要干脆出门,假装撞见他,请他进来坐坐。
不然天热了站在外面咬一身蚊子包也怪难受的。
但她一起身,被他听见动静,他就走了。
她料想他不想让她知道,所以也装作没有发现。
她睡得总是很沉,像被拔了电线的电器,闭上眼不过一刻就坠入了沉沉黑暗之中。
但一想到有个人在睡觉时也会盯着她看,眼前的就像黑幕撕开了一条口子,月光从那道口子里透出来。
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有了月,无边的黑就此成了一个小世界。
如果是正常人类,应当会抵触吧。
但她也会在睡前扫一遍天枢殿,谁比谁光明磊落呢?
人类的那套道德,在她这儿本来就是不适用的呀。
她忽然想起来,荀祜在换衣服:“那我出去了。”
荀祜叫住她:“别走。过来。”
她过去一点:“干什么?”
“我怕黑。”
有屏风当着,齐久安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笑了没笑?
屏风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似乎荀祜真是在换衣服。
他貌似无意道:“告诉我,方才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都讲清楚。哥哥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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