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杜衡望着窗外,忽然记起那日也是一场瓢泼大雨。
雨点砸在竹叶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他跑回竹楼,见师父凭窗而坐,望着雨幕独饮。
“师父,雨这么大,坐在窗边做什么?”杜衡问道。
“听雨啊,多么风雅。”师父有些心不在焉。
杜衡“哦”了一声:“我以为您还在等人。”
闻言,师父搁下酒杯,侧过头,笑盈盈地问他:“你怎看出我在等人?”
杜衡回答:“您今天一直望着小路出神,不是在等人,难道是在发呆吗?”
师父仰头饮尽杯中余酒,又望回雨幕:“这么大的雨,怎会有人来。”
杜衡走近,瞥见师父被雨水打湿的袖子,又劝道:“快进屋吧,当心着凉。”
“啧啧,小小年纪就这般老成,当心日后讨不到娘子。”
杜衡毫不在意,只说道:“师父不也没娶亲?”
“臭小子!”师父虚晃一下手,作势要敲他脑袋,“《千金方》背了没?没背就罚抄十遍!”
杜衡昂起头:“早就倒背如流了。”
“没意思。”师父摆摆手,使唤杜衡去跑腿,“给我拿酒来。”
杜衡不答应,板着脸道:“饮酒伤身。”
“胡说!”师父大笑起来,“人生在世,不过求‘快活’二字。饮酒,便是天下第一快活的事!想当年我同好友——”
师父话音顿住。
杜衡很少听师父谈论往事,不免有些好奇:“师父的好友是谁?”
“罢了。”师父摆摆手。一阵凉风灌入,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杜衡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师父的脊背。
过了好一会儿,咳声才止住。
“医者难自医。”师父叹息一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杜衡脸上,“阿衡,你将来有何打算?”
杜衡毫不犹豫道: “像师父一样,行医救人。”
“像我一样?”师父缓缓摇头,声音低哑,“不,莫要学我。我这辈子,从未真正救过谁。”
“您明明救过很多人。”杜衡反驳道,“师父为何这样想?”
师父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怎样才算救人?”
杜衡还未回答,师父已望向窗外,盯着灰蒙蒙的天色喃喃自语:“医术再高,也只能救回一具皮囊,可人不能只靠皮囊活着。被权欲毒害的心,却是救不回来的。”
杜衡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师父说人是谁?”
师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在杜衡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去拿酒来。”
“师弟,师弟!”
刘公子凑近,见杜衡正盯着窗外大雨出神,便拍拍他的肩膀。
“雨下的这般大,师弟不如小住一晚,明日再回也不迟。”
“不了。”杜衡回过神,转身拎起柜台上的药箱,“家中有人在等我。”
“可是那位叫阿青的公子?”刘公子笑道,“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整日陪着不成?”
“多谢师兄好意。”
“你我何必这般客气。哎?师弟——”
杜衡撑起油纸伞,未等刘公子说完,身影已消失在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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