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边染上慵懒而唯美的橘黄色,彩色云彩下独自漫步的少年,由于沈蓝桉公司临时有事,
今天,依旧是独自回家。
路过装潢老气的小店,忽觉口渴难耐,没有多想,江怀宁径直推开了晕着暮色的镶着玻璃的木门。
“铃铃铃……”
风铃热情地欢迎顾客,可坐在柜台后的女孩却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见并非是之前那位安静端坐在柜台后织着毛衣的慈祥老妪,江怀宁心中微微惊讶,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挑选冰柜里的饮料上。
最终,还是拿了瓶自己独爱的橘味汽水。
“你好,麻烦结账。”他十分客气地对这位与自己同样年轻的女店员说。
可对方似乎因自己的打搅而面露不悦,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
这一扫,女孩心中的不满更直白地写在脸上了。
最关键的,是两人认识。
说认识似乎并不准确,用“见过”一词概括倒显得恰如其分。
“好巧,子书同学……”
少年依旧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即便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可对方依旧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轻蔑地瞥了一眼。
那眼神毫不掩饰,以至于即便不善交际的怀宁也能轻易读懂其中的含义。
‘啧,装什么装。’
“奶奶,有人买单。”
子书婳转头朝里屋喊了一句,便见一个步履蹒跚老妇拿着毛衣竹针和织到一半的毛衣走到柜台。
见到来者,脸上的皱纹情不自禁被抚平几道。
“是小宁啊,好久没见你来奶奶这坐了呢。你一不来,这店里怪冷清的,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老人自顾自朝怀宁搭话,丝毫没发觉身旁孙女不断变换的微表情。
“没,前段时间您不是刚好关了几天门,所以我也就……”
正回话间,子书婳突然发作,一把夺过怀宁手里的钞票,往他手里强塞六块零钱,随后又以一种近乎于敌视的目光瞪着他。
“找你六块。”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江怀宁呆愣了片刻,窘迫地张了张口,只得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铃铃……”
暮色透过玻璃纱窗,落在少年逐渐远去的背脊上。
“哎呀奶奶,要我说干脆把这店关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您好好在家里养病比什么都强,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身旁,女孩抱着老妪枯槁般的手臂撒起娇来。而老妪嘴唇无言蠕动,到底没对自己的宝贝孙女说出什么生气的话。
……
又是一日晴。
“铃铃铃,铃铃铃——”
醒来时,床头柜上的温水隐约冒着热气,微小难见的气泡正一个一个地往杯口升腾。
每天早晨,沈蓝桉都会提前在他床边放上一杯热水。
这个习惯,她已经坚持了三年。
唯有周末是例外的,她希望少年能多睡一会。
所以那天,叫醒江怀宁的绝非急促的闹铃声,反倒是女人轻轻用下颌角蹭他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奇怪触觉。
换好衣服,厨房里的沈蓝桉已解下围裙,将一杯鲜榨的苹果汁放在江怀宁的面前。
“要一滴不剩哦。”她宠溺地摸了摸男孩的后脑勺。
“嗯。”
江怀宁应了一声,旋即坐下专心把苹果酱抹到吐司面包之间,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吃完沈姐姐送你去上学。”
“不,不麻烦你了吧……”
江怀宁还想挣扎,未尽的话却在女人的轻哼声中咽了回去。
再继续违背沈蓝桉的意愿,对方恐怕要亲眼看着自己走进教室才肯罢休。
“走吧。”
吃完早餐,拿着书包走到玄关,江怀宁刚一坐下,左脚便被沈蓝桉整个捧起,小心地放进那只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帆布鞋中。
“蓝桉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穿鞋!”
江怀宁无奈地抗议道,可每每如此,总是能换来沈蓝桉不以为然的轻哼。
“在我眼里,阿宁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
汽车在晨光中驶出街道,又在满地的落樱中停下。
不多时,沈蓝桉的白色小轿车精准停在校门三十米外的辅路转角。
为什么是三十米,因为太近怀宁不喜欢,太远沈蓝桉又会看不到他。
“到啦~”优雅地拉上手刹,解开安全带。趁少年不备,沈蓝桉又一次把额头贴向怀宁,卷翘的睫毛几乎扎进怀宁颤抖的瞳里。
浓烈的橙花香气涌进鼻腔,江怀宁刚要解安全带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屏息凝神间,半点温润似乎印在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好啦,去上学吧,不准勾搭学校里的小女生哦。”沈蓝桉照例露出阴谋得逞的笑靥,把怀宁的头发揉成凌乱的鸡窝。
“蓝桉姐!”
嬉闹间,车窗外的樱花树簌簌摇动,扭头望去,三月的晨风正卷着几片花瓣扑进他们半开的车窗。
江怀宁回过神时,沈蓝桉俯身摸出一盒草莓牛奶,吸管“啵“地戳破锡纸。
“乖,别迟到了。”
余光中,江怀宁又看到那不安分的白色蕾丝,扑通的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夺膛而出。
“我,我走了!”
刚进校门没几步,正巧撞见那位自己不愿面对的女同学,江怀宁这次不再打算自讨没趣,却不料对方主动向他搭话。
“呵,生意兴隆。”
刚刚的一幕,子书婳显然都看在眼里,可江怀宁似乎并未发现,只是觉得少女有够莫名其妙,一大早就要用这种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
于是他索性置若罔闻,径直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早自习前,江怀宁准时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手里还拿着那瓶尚未喝完的草莓牛奶。
“吱——”
毫无征兆的,江怀宁的后背传来一阵战栗。
金属椅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刺得他忍不住捂住耳朵。
草稿纸上,他刚刚写下那晦涩难懂的三角函数和差化积公式。
此刻,他圆珠笔的墨水在纸上晕出一点淡淡黑斑。
“嗤,又错了。”
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后座少女那对细长的柳叶眉被拧成死结,浅褐色的瞳孔里跳动着数之不尽的烦躁。
‘这家伙……’
江怀宁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句,又见子书婳的圆珠笔正往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像是要把某人的后背戳成筛子。
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莫名降临在他身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仍旧挥之不去。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程舒窈的数学课。
敏锐的同学近期提出一个新奇的观点,数学课的气氛取决于程舒窈上课前的开场白。
而这一发现,就连程舒窈本人都没能察觉。
从程舒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的每一个步伐都牵动着班里几十个人的心跳。
“好,上课。”
听到这个不亚于美联储主席问候的“好”字,学生们终于如释重负地起立,脸上不自觉洋溢起隐晦的笑意。
这一现象,江怀宁后来才迟钝地发觉。
“昨天的周考,全校第一依旧是我们班的子书同学,149,我亲自改的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答题步骤不规范扣了一分。”
掌声适时响起,可下一秒,女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悦。
“可全校倒数也在我们班,49分,就连初中水平的及格线都没达到。”
“至于是谁我就不指名道姓了,希望这位同学课后能好好反思自己,遇到不会的问题到底有没有认真请教,老师布置的作业到底有没有认真完成。”
“好了,各个小组长把答题卡发下去吧。”
“小婳,今天你们组的组长请假了,你帮忙把你们组的答题卡发一下。”
言罢,班里的同学们或期待或惴惴不安起来。
就连江怀宁也不例外。
直到,那刺眼的血红色的49被子书婳**裸摆在怀宁面前。
“嗤,刚好够我的零头,就是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一脚也比你高分吧。”子书婳以一种只有他能够听到的音量低声讥讽。
江怀宁伸手欲接,却不料答题卡突然从对方的指间溜走,最终左飘右飘地躺在地上吃灰。
“呀,真是不好意思,刚好手滑了。”
子书婳难得挤出一抹假惺惺的歉意,眼角余光瞥向怀宁。
可预料中的窘迫与愤怒并未出现,后者只是安静地把答题卡捡起,仅此而已。
这一切,倒成了她一人的独角戏了。
“嗤。”
“真能装。”
课上,子书婳一面告诉自己,不值得为这种蠢蛋生气,一面又因对方的漠视而情不自禁地烦躁。
直到一整节课过去,她的脑海里仍时不时飘过少年那副满不在乎的讨厌嘴脸。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已然站在深渊的边缘,可等到她幡然醒悟回过头时,身后的路早已坍塌,深渊正凝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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