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已是半夜,司慕是自己开车来的机场,下飞机就跟顾沧赫道别了。他想应该有人来接顾沧赫,而且很大可能是周文星,他不想看到这一幕。
“那明天见。”
“嗯。”
去停车场的路上,司慕走的慢吞吞的。到达层的门口很多人在等着接机,脸上或是欣喜、或是期盼、或是焦急,总之丰富精彩,只有他面无表情,正低头从人群中快速穿过。
找车花了好大功夫,司慕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筋疲力尽地坐进车里点了根烟,刚吸了一口脑子里就响起了纪庭反复强调的“禁烟禁酒”。
实在忍不住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烟头的星星点点即将熄灭,司慕下车找垃圾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嘹亮的童声。
“爸爸!”
司慕眼睛不受控制的往声源处看,只见Saros从周文星怀里钻出来,又蹦又跳的冲向顾沧赫。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上车。
几乎一路都是压着最高限速在开,司慕紧紧抿着唇在公路上疾驰,全身不自觉绷紧。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但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调节自己。
继续留在停车场吗?那才是纯纯找虐,还不如杀了他。
一整包烟抽完,车里烟雾缭绕,司慕更加烦躁了。他把车窗全部打开,冷风呼呼往里灌,脑子依然冷静不下来。
他觉得自己真够不要脸的,一边说着不能破坏他们生活的平衡,一边又在跟顾沧赫上/床。
明明看到他们三个幸福洋溢的时候比谁都嫉妒,却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只能扭头就跑。
人怎么能窝囊成这个样子?司慕在心里问自己。
夜晚霓虹璀璨,商店都关门了,正是酒吧夜店门庭若市的时间。他驱车穿流而过,等红灯时偶然一瞥,发现居然有家画材店还特立独行地开着门。
想起在机场Saros收到礼物时开心的样子,司慕缓缓停下车。
店里灯光昏黄,装修复古,墙上和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颜料和画具,乍一看以为误入了魔法世界。
有位穿着破败、头发杂乱的老人正开着一盏小灯在画画,司慕走近后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打烊了。”
声音异常年轻,司慕挑挑眉,在拥挤的过道侧身探头看了看。
哦,还不是老人,是位胡子邋遢的年轻艺术家。
虽说司慕自己也是画画的,但他向来不愿意和同行交流,尤其这种一看就个人风格十足的。
太费劲了,他说一百句人家都不一定搭理他一句,况且现在已经打烊了。
司慕在走和留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其实明天营业时间再来也不是不行,可他又担心自己到时候又出什么状况,把这件事忘了。
“你好,我想买颜料。”
店主拿着画笔朝墙上的颜料指了指。
“不是单支的,我想买‘古典大师颜色套装’。”
终于,店主百忙之中肯抽出时间给他个眼神,明晃晃两个大字:有病。
这套颜料价格昂贵,主要是作收藏用,司慕自己画画时不会买它。但想着Saros既然会去参加冬令营,想必是喜欢画画的,如果收到这个礼物应该会很开心?
他顶着店主异样的目光买下这套颜料,飞快的离开了。
***
回到WHITE时,许白出来接他,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搞的?”
“没事,我去躺会儿,明天早上八点我如果没起来,记得叫我。”
司慕每路过一群人都会有人递酒,但他实在无力应付,只摆摆手就离开了。
进了房间,行李箱被随手扔在旁边,他脱力地靠着门缓缓滑下,抱着膝以一个蜷缩的姿势睡着了。
夜里温度很低,司慕被冻到想盖被子,可好几次挣扎着想醒来都没成功。他的眼皮很沉,或者说他很累,累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许白来叫他,他就这么睡死过去了也未可知。
声音很远很闷,仿佛他在水下,叫他的人在岸上。他张开嘴想回应,却没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只看到眼前冒出一串串水泡,他想用力吸口气然后大喊,却忘了自己在水下,猝不及防被呛住。
“咳咳——”
房间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的人心惊胆战,许白用力敲门:“司慕!开门!”
司慕就坐在门边,抬手把门打开,许白进了屋就到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我看你把肺咳哪儿了。”
“……”司慕扶着门框站起来,把手伸向外面,“谢谢你叫我,你可以走了。”
许白不但不走,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司慕洗澡,他站门口等,司慕换衣服,他站面前看,不仅看,还要凑上去闻。
“你到底要干嘛?”司慕用手指点着许白的额头,无奈地把他推远。
“抽烟了。”许白肯定道。随即拿出手机十指翻飞地打字,过了一会儿,抬头跟司慕说,“纪庭让你抽时间去复查。”
“……”状告的倒是快。
没再跟许白废话,司慕拾掇好自己就驱车往医院赶,没想到Saros已经到了,陪他来的并不是约好“明天见”的顾沧赫,而是周文星。
“Daddy!”Saros松开周文星的手,兴奋地张开双臂朝司慕跑过去。司慕蹲下来把Saros牢牢地接进怀里,抱起他往诊疗室走,路过周文星时礼貌性地冲他点了点头。
信息素感知训练不需要家长陪同,司慕把Saros送进诊疗室就出来了,关上门一转身发现周文星竟然还在。对视间,两人同时不尴不尬地笑笑,他向来不会应付这种场面,拔腿就想跑。
“那个……他回国了。”
虽然不知道周文星解释这句是什么意思,但司慕还是停下脚步,侧着身对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是他父母叫他回去的。”
实在是很莫名其妙,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嗯”了一声。
“我们要结婚了。”
平地惊雷。这下司慕当场呆滞住。
过了很久,残余的理智把他拉回现实,让他得以体面地说一声“恭喜”。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文星对待Saros像对待亲生儿子,他以为周文星只是出于对顾沧赫的喜欢才爱屋及乌地对Saros好,没想到从一开始周文星拿的就是他的剧本。
他又想起自己被抄袭的画,曾经还在考虑要不要匿名告周文星抄袭,现在看来还好没有,否则很有可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医院的走廊里,司慕像被定住了似的笔挺地站着,路过的病患和家属都绕着他走,生怕他突然发病攻击别人。周文星在护士赶来之前及时把他拉到旁边坐下,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心虚道:
“你没事吧?”
没反应。
正当周文星打算再叫一声时,司慕手机响了,他大梦初醒般甩了甩头,接通电话。
“怎么了?”
……
“只抽了几根。”
……
“我现在感觉特别好,从来没这么好过。”
……
“没空复查,我要画画。”
打完电话司慕收起手机站起来,自顾自地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去而复返。他回来时周文星还顶着满头问号,保持刚才的姿势愣坐在原地。
司慕先笑了一下,语气温柔:“帮我跟Saros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周四见。”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司慕情绪发生了巨大转变,好像刚才犹如被雷劈中的人不是他。周文星隐隐觉得不对,难道是刚才那几句话刺激到他了?
顾沧赫离开前专门警告他禁止和司慕有接触,眼下他就把人刺激失常了,让顾沧赫知道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可……他也没说错吧?
***
“我不可能和他结婚!Saros有亲爸我为什么要给他找后爸!”
顾沧赫刚落地就被接回家,已经舌战群儒好几个小时了,连水都顾不上喝,一旦给父母留了气口,马上就会被全方位扫射。
“你不结我就不会把集团给你,你自己掂量着办。”
顾沧赫大手一挥:“那正好,我也不稀罕要。”
顾广白坐在沙发上,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几眼,和顾沧赫暴走的样子不同,他心平气和地说:“你真以为自己有这个底气说不要就不要吗?
“你现在连Vesper集团的股份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赚的钱一部分是集团给你发的工资,一部分是你妈给你的零花钱。
“你唯一亲手做起来的Aevum画廊也是集团名下的,盈利不归你。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消费水平,如果集团不给你发工资,你妈不给你零花钱,你能活几天?”
顾沧赫气焰顿时矮下去半截,强撑着嘴硬一句:“我大学的时候没人管我,我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大学,”顾广白笑了笑,“那只是你觉得没人管你了,实际上你妈偷偷在背后给你铺垫了多少你根本不知道。”
顾沧赫求证的目光看向陈且惠,只见她颇为无奈地点点头。
“还有一点,说出来不怕打击你的自尊心。”顾广白敲了敲桌子,上面摆满了有关司慕的各种角度的照片,接吻的拥抱的,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谈,司慕至少有独立的生存能力,他是实打实靠自己在A国定居的,他才是真正的没被家里托举过,没花过家里一分钱。”
“沧赫,换作你是他,你能做的比他更好吗?
“或者我换个问法,如果如你所说你放弃继承Vesper集团,你认为自己还配得上他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