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从医院回来后,司慕终于清静下来,沉迷于画画无法自拔,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还无比亢奋,甚至觉得自己去参加个铁人三项都能轻松拿奖。
叮——
手机提醒事项:吃药。
笔杆敲了半天脑袋,终于想起来要吃什么药,还好药就在桌子上扔着,否则他找都找不到。
药盒是纯白的,上面用英文写着“腺体活性再生剂”,没有批号,没有成分,一看就不是好道来的,世界上除了Royal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弄这种药了。
“一次半粒?”药盒上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标注了用量。司慕嗤笑,不以为意地吃下一整粒。
最初吃下时司慕毫无感觉,他打算尽快把画收尾然后去睡觉,明天要去医院,他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状态。
然而画着画着他忽然感觉后颈有剧烈的灼烧感,但没当回事儿。直到眼前开始天旋地转,他才在昏倒地的前一秒意识到,可能是药劲儿上来了。
噩梦于是充斥了大脑一整晚。
从小时候父母给他打促分化剂开始,梦中的痛感是如此清晰,腺体犹如被撕裂。印象里每次打完针他都会跑去找顾沧赫,顾沧赫会轻柔地按着他的后颈为他分散疼痛。可这次顾沧赫怎么没来?
后来他分化成Omega,父母看他的眼神中仿佛带着无数刀片,恨不得把他活剐了。他跑到没人的地方把腺体抓的血淋淋的,疼痛让他意识模糊,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直到顾沧赫忽然出现,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拥抱他。可这次顾沧赫怎么又不在?
然后弟弟出生了,他在家里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于是他选择住校。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腺体损坏和性别模糊让他成为了被霸凌的对象,他开始变得沉默,不愿与人接触。顾沧赫首先发现了他的异常,跟他转成同班,偷偷在校外租了房子和他同住,以此来全方位地保护他。可这次顾沧赫怎么没在家?
他清楚他的身体不易受孕,更不宜怀孕,但任凭顾沧赫如何劝说他都执意要生,他想有自己的家,他要用爱抚养孩子长大,弥补自己心里缺失的那一角。但孩子被抢走了,顾沧赫也走了,他又没有家了。
于是他这才想起来,顾沧赫早已离开,没有人会再来救他于水火。
至今他依然无法确定,或者说不敢深究顾沧赫对他的爱有多少,但他已经把能给的全部给顾沧赫了,甚至没留下一点用来爱自己。
……
闹钟叫魂似的拼命在耳边作响,司慕痛苦地睁开眼。他在地上睡了一夜,浑身又僵又疼,尤其后颈,几乎用不上力。
随手往后一摸,湿湿的。
“嘶……”,腺体被抓破了。
司慕像丧尸般以一个极其扭曲又怪异的动作爬起来,双手按在额头上支撑着头给脖子减轻负担,一步三晃地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脸色灰白,全身上下最有光彩的地方就是脖子的血,双目已经不能用无神来形容,可能死人的眼睛都要比他精神。司慕不免惊讶人类的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他又侥幸多活一天。
撑在洗手台上缓了一会儿不见丝毫好转,他觉得这死样子实在不适合去医院,难保不会有人以为是诈尸了给他抓进太平间。
司慕打开柜子,拿出以前放在这里的化妆品和发胶,花了点功夫把自己收拾一番。
“你干嘛去?”许白正在煮咖啡,看见司慕出来,咖啡也不管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巴还微张着。
由于后颈的伤口实在过于明显,司慕用围巾随意系了一下用来遮挡,正好也可以平衡黑色大衣的厚重感,内搭是带细闪的黑色条纹套装,一身黑搭配抓的很精致的红发,简直不能更举世瞩目了。
“医院啊,”司慕路过他时垂眸看了眼吧台,发现他头的正下方有个杯子,于是伸出食指轻挑地勾了勾许白的下巴,好心提醒道,“小心口水流进杯子里。”
不知名的香气顺着指尖钻入许白的鼻中,仿佛魂儿都被勾走了,下意识喃喃:“好香……”
司慕轻笑着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被撩的满脸通红的许白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痛苦一夜,本以为会寸步难行,没想到脚步竟意外轻盈,全身血液通畅,想来是药的作用,能让他短暂的成为正常人。
顾沧赫拉着Saros在医院门口等司慕,老远就看到司慕顶着那头亮丽的红发由远及近的向他们走来,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地扭头看司慕,甚至还有拿出手机拍照的。
顾沧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吃醋了,但又没立场说出来,于是更加别扭。
“宝贝早。”司慕微微俯身,笑着摸了摸Saros 毛茸茸的脑袋。
Saros每次见到司慕都很亢奋,一边往司慕身上扑,一边大声说:“Daddy早!”
顾沧赫拉开在司慕怀里拱来拱去的Saros,顺手给他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好了,一会儿还要治疗,保持平静,不要这么激动。”
三人并排往医院里走,司慕一反常态,一路都在说话,顾沧赫略有些奇怪,想问他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正在打腹稿时,被司慕抢先开口:
“周文星呢?”
“他,”顾沧赫磕巴了一下,“他回国了。”
司慕点点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回顾沧赫倒是没磕巴,但是差点儿磕倒,拉着Saros的手骤然收紧,听到Saros说疼才回过神,低着头给Saros揉手。
久久没回话,司慕挑起眉疑问地看向顾沧赫,好像在说: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顾沧赫低声问道。
“周文星告诉我的。”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沧赫语速飞快地解释,生怕司慕误会似的。
“我想的哪样?”司慕一脸莫名其妙,但也没在意,只管说自己的,“我就是问问时间,认识这么久,高低得给你包个大红包,虽然你也不差钱。”
“对了,”司慕想到什么,凑到顾沧赫耳边小声嘱托了几句,“你们肯定会有新的孩子,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稍微照顾一下Saros,帮我跟周文星说一声,钱的方面不用担心,我的钱都会给Saros,花我的就行。”
说完自己“哈哈”笑了几声。
顾沧赫完全笑不出来,他觉得司慕很不对劲,倒不是说司慕完全不在意他结婚这件事不对劲,而是司慕说话的状态十分奇怪,从见面开始就一句接一句不带停的,这个话题还没聊完马上就进入下一个。
司慕十几岁就有抑郁倾向,极少有倾诉**强烈的时候,最近一次发生是司慕生产那天,顾沧赫记得很清楚。
医生把顾沧赫叫病房,告诉他司慕身体底子太差,很有可能一尸两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这话不知怎么被司慕听见了,顾沧赫一进病房司慕就紧紧拉着他的手跟他交代。
“如果有一线希望,求你救孩子,我身体本来也不好,活不了太久。”
顾沧赫知道自己说什么司慕都听不进去,只能强装态度冷硬:“医生有规定,肯定是救你,我左右不了他们的想法,你要是想看到孩子平安出生,除非自己也从手术台上下来。”
司慕眼眶里蓄满泪水,胡言乱语:“求求你了,顾沧赫,求求你了,我有钱,你帮我把钱都给医生好不好,让他们救孩子。”
“不行!你没了我还要什么孩子?”
“我的身体我有数,生完多半是恢复不过来了,就算要恢复肯定也是很痛苦的,”司慕转变路数,开始向顾沧赫博同情,“你舍得看我后半生都陷入痛苦之中吗?”
顾沧赫闭了闭眼,咬牙道:“那你呢?你舍得看我后半生自己一个人过吗?”
……
上次和这次之间的对话虽然没有必然联系,但都是司慕快言快语地在交代着什么,说出的话都有种破灭感,仿佛丧失对生的渴望。
医生看到他们过来,见顾沧赫有话要跟司慕说,便先把Saros带进房间。
“司慕,我跟周文星是形婚,完全继承公司后就会跟他离婚。”
司慕闻言却皱了皱眉:“Saros的成长环境已经很不稳定了,这样会不会对他的心理发育有影响。”
顾沧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们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我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还处处受制于家里,但我已经在努力了,很快就能摆脱他们。”
“你真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的钱把Saros富养长大完全没问题,只是需要麻烦你们费心照顾。”
顾沧赫扭过头,无声呼出一口气,完全聊不到点子上。
算了,这会儿没时间仔细沟通,等Saros治疗做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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