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的嗡鸣渐歇，最后一缕发丝在暖风中舒展。何仲景轻捻发梢，将其别至叶雯琪耳后，指尖不经意蹭过她温热的耳垂，留下细碎的痒意。
“头发都干了，别坐着发呆了。”
他把吹风机放回梳妆台上，转身坐在床沿，膝盖轻轻抵着她的膝盖，像两瓣相依的贝壳。
“阿姨怎么说？”
叶雯琪靠在他怀里，说了阿姨的想法。
何仲景心底涌起暖流。
叶阿姨是早就知道自己的个人资产的，这个价格算不上大出血，甚至比他的预算低了几万块。
何仲景很感激，原先他们家庭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甚至比现在的叶家还好得多。
但是之前妹妹闹出那种事，他爸爸花了不少钱疏通和赔偿，家里的生意也大打折扣，远不如前。
反观叶家，听阿姨说早年赚的钱都没怎么花，小部分存着，大部分在叶雯琪手上。
叶雯琪上大学的时候就投资了几个同学，又认识了不少经理人，几番打理下来，也是小有资产。
而何仲景虽然工资高，但没有资产管理，两家综合一下，也算门当户对。
叶阿姨这个数字，显然是体谅他们家了的。
何仲景握住叶雯琪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有机会替我谢谢阿姨，我们预算剩下的，再给你多买点黄金备着。”
叶雯琪眼睛亮了，她喜欢黄金喜欢得不行，何仲景这个提议可是深入她心。
她们家从来没有将那笔被霸凌赔偿款当成挥霍的资本，但也不至于清高的一点不用，毕竟是妈妈替她争回来的，也是她能重新开始的底气。
钱嘛，谁都不嫌多，尤其是金灿灿，沉甸甸的真金白银。
“真的？”
何仲景笑着说。
“骗你没老婆。”
叶雯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揪着他腰侧的软肉不放。
何仲景眼眸深沉，翻身压下。
叶雯琪的回应，融化在绵长的吻里。
第二天上午离别时，叶阿姨拍了拍叶雯琪的手，又看向何仲景。
“仲景，等下次你爸爸有空，我想跟他见个面，咱们把结婚的日子、嫁妆这些事一起商量商量，省得你们来回跑。”
何仲景连忙点头：“好，我回去就跟我爸说，看他什么时候方便。”
叶阿姨送他们到门口，反复叮嘱叶雯琪：“到了南城要是不舒服，就给妈打电话，别硬撑着。小景，琪琪身子弱，你多照顾着点。”
“您放心吧阿姨，我会的。” 何仲景接过叶雯琪手里的行李箱，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叶雯琪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里有些发酸，上前抱了抱她：“妈，我们很快就回来。”
车子驶出别墅区，叶雯琪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何仲景看她神色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我爸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再说，有我呢。”
叶雯琪点点头，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像暖炉般熨帖，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进入南城的地界。
不同于记忆里阴沉沉的模样，今天的南城格外明媚 —— 湛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朵。
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在阳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泽，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洒下满地跳动的光斑。
远处的房屋外墙是干净的米白色，窗户反射着阳光，像缀满了细碎的钻石，连路边卖奶茶的小摊，都飘着甜甜的香气。
可这明媚的景色，却让叶雯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目光躲闪着，不敢多看窗外 —— 这片阳光下的城市，藏着她最黑暗的两年。
就在这时，何仲景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父亲打来的，连忙接起。
“爸，我们快到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家门口。”
电话那头传来何父略显急促的声音。
“仲景，你先别回家！你妈…… 你妈带着你妹妹回来了，正在家里闹着要钱，我正跟她们周旋呢，你回来怕是要起冲突。”
何仲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她怎么会突然回来？不是早就离婚了吗？”
“谁知道她抽什么风，说你妹妹要读研，学费不够，非要让我拿十万块出来。”
何父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你先找个地方待一会儿，等我把她们打发走了，你再回来。对了，你顺便去你高中学校一趟，我之前托人给妹妹办的一份档案还在教务处，你去拿一下，省得我再跑一趟。”
何仲景皱着眉，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叶雯琪，语气里带着歉意。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得委屈你先跟我去一趟高中。”
叶雯琪的心猛地一沉，目光落在窗外的风景里 —— 阳光下，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笑着追逐打闹，马尾辫在身后甩动，像极了当年霸凌她的那群人。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心理医生说的 “要面对而非逃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对何仲景笑了笑。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早就知道来南城会这样了不是吗？还是勇敢去面对吧。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午休的铃声刚过，校门口挤满了学生。
阳光泼在他们身上，把校服的蓝色染得像浸过海水般鲜亮。
叶雯琪跟着何仲景下车，双脚刚踏上熟悉的石板路，一股寒意就从脚底窜了上来。
可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周围的景色 —— 教学楼前的花坛里，月季开得正艳，粉色和红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被阳光晒得像要滴出蜜来；不远处的篮球场，几个男生正在打球，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笑得格外灿烂；连曾经让她恐惧的教学楼，此刻在阳光下也显得温和了许多。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教务处拿文件，很快就回来。” 何仲景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进了教学楼。
叶雯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心中的恐惧更甚。
她想转身离开，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
她咬了咬牙，决定试着自己逛一逛 —— 也许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那些阴暗的记忆会变得淡一些。
她沿着教学楼旁边的小路往前走，路边的灌木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翠绿的叶子上沾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角落出现在眼前 —— 那是教学楼后面的厕所，也是她曾经被霸凌最频繁的地方。
厕所门口的墙壁被重新刷成了浅灰色，墙上还画着可爱的卡通图案，可叶雯琪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穿着校服的女生，围着她，扇她的耳光，把冷水泼在她身上，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那些冰冷的水、刺耳的笑声、还有身上传来的疼痛感，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控制不住地朝着厕所走去，推开门，里面干净明亮，瓷砖被擦得一尘不染，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里的血迹，污渍，碎玻璃渣早就被岁月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突然，她仿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痛苦和疯狂。
甚至还有鲜艳的血痕从肩膀蔓延上脖颈直至脸颊，让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墙上，发出轻响。
“雯琪？”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惊讶和关切。
叶雯琪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米色外套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是她高中时的班主任，李老师。
当初也是她顶着压力，和母亲一起，把事情捅给了媒体，叶雯琪才能获得那笔巨额赔偿。
李老师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担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雯琪看着李老师，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说话，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有老师在呢。”
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在这里被人欺负，每次都是我偷偷帮你处理伤口。”
叶雯琪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害怕，都过去了。”
李老师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窗外明媚的景色。
“你看，现在多好啊，阳光这么亮，花儿也开得这么艳。你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姑娘了。”
叶雯琪点了点头，顺着李老师的目光看向窗外 —— 阳光下的花坛里，几只蝴蝶正在月季花丛中飞舞，画面美好得让人心安。
她心里的恐惧慢慢消散了些，看着李老师，哽咽着说。
“谢谢您，李老师。”
就在这时，何仲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琪琪，你在这里吗？我拿到文件了。”
叶雯琪和李老师同时回头，看到何仲景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李老师看到何仲景，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认出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叶雯琪却拉了拉她的衣角，对她摇了摇头。
李老师愣了一下，误以为这是两家人再次商讨赔偿事宜，对何仲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雯琪对李老师说了声 “再见”，转身快步走到何仲景身边，拉着他的手：“我们走吧。”
何仲景疑惑地看了看李老师，又看了看叶雯琪，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和她一起离开了学校。
走出校门，叶雯琪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熟悉的教学楼 —— 阳光下的教学楼格外耀眼，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盛，蝴蝶还在花丛中飞舞。
她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要完全走出过去的阴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她也知道，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了，何仲景会陪着她，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一起面对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过往。
坐上车，何仲景说。
“我爸爸那边处理好了，约我们在家里见面，吃个午饭，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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