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声音没敢放高，怕惊着怀里还在掉眼泪的陈宇，沈砚看着他眼底未散的红血丝，想起技术队说的“他小时候也被父亲虐待”，到了嘴边的呵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陆昭没提“带走孩子违法”的事，只是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到陈宇面前，声音比刚才还柔：“小宇，这糖是橘子味的，吃了嘴里甜，说不定胳膊就没那么疼了，要不要试试？”
陈宇的眼睛亮了亮，却没立刻接，而是转头看了眼周明，见周明轻轻点头，才小心翼翼伸出小手，指尖刚碰到糖，又飞快缩了缩——大概是怕动作重了，惹谁不高兴。沈砚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刚才在陈宇家看到的断裂玩具车，心口又酸了几分，蹲下来跟他平视：“不用怕，这糖就是给你的，慢慢拿，没人说你。”
周明这时才缓缓站起身，双手主动举起来，语气里带着点恳求：“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不该私自把孩子带走，但你们别吓着他，他已经够怕了。我刚才跟他说，以后不用再装乖，他还问我是不是错了，你们……能不能别让他再回他爸爸身边？”
话音刚落，负责找陈建军的民警就打来了电话，说陈建军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买酒时被拦住，现在正闹着要找孩子，嘴里还骂骂咧咧，说“小崽子跑出去丢人，抓回来再好好收拾”。陆昭皱着眉听完，把手机递给沈砚，让他跟民警说先稳住陈建军，转头又看向周明：“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孩子再受伤害，但你的方式错了，保护他，不是靠‘带走’，是靠规矩和法律。”
陈宇这时突然拉了拉沈砚的衣角，手里的水果糖还没拆，小声问：“警察叔叔，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昨天打我，说我是累赘，要是我一直乖，他会不会就不骂我了？”
沈砚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没敢说太复杂的话，只尽量把语气放软：“不是你不乖，是你爸爸的做法错了，以后会有叔叔阿姨照顾你，不用再靠装乖保护自己，疼了就说，哭了也没关系。”
这话刚说完，陈宇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这次没再咬着嘴唇忍，而是小声抽噎着，把脸埋进了沈砚的胳膊里，声音闷闷的：“我好久没敢哭了，上次哭，爸爸把我的玩具车踩碎了，说我只会哭，没用……”
沈砚的喉咙发紧，刚要说话，社区网格员就带着儿童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小外套，蹲下来给陈宇披上：“小宇，阿姨给你带了暖和的衣服，还有新的玩具车，以后跟阿姨走，好不好？”
陈宇抬头看了看沈砚，又看了看周明，周明冲他笑了笑，眼里带着点不舍，却还是轻声说：“跟阿姨走，以后就不疼了，叔叔做错了事，要去该去的地方，等你长大了，要是还记得叔叔，就记得，不用装乖，做自己就好。”
陆昭这时让同事把周明带走，走之前，周明还回头看了眼陈宇，陈宇举起手里没吃完的棉花糖，冲他挥了挥小手：“叔叔，棉花糖很甜，谢谢你。”
周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点了点头，没再回头。
沈砚陪着陈宇跟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走，快到公园门口时，陈宇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指着不远处的长椅，小声说：“叔叔，我刚才把糖纸放在椅子底下了，我怕弄脏了，是不是很乖？”
沈砚心里一揪，走过去把糖纸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蹲下来，认真地跟陈宇说：“小宇，不用因为捡了糖纸就觉得自己乖，你只是做了对的事，这是很平常的事，不用靠这个证明自己。”
陈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工作人员上了车，临走前还趴在车窗上，冲沈砚和陆昭挥手：“警察叔叔，以后我不用再说‘我乖’了吗？”
陆昭笑着点头，声音洪亮：“不用了，以后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做个开心的小朋友就好！”
车开走后，沈砚才掏出刚才捡的糖纸，是橘子味水果糖的包装，上面还沾了点陈宇的眼泪，干了之后留下小小的印子。陆昭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建军那边，我们会联系妇联和法院，申请撤销他的监护权，周明虽然情有可原，但私自带走儿童，也得承担法律责任，至于小宇，福利机构会好好照顾他，以后会好的。”
沈砚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刚才陈宇说“我乖一点，就不疼了”的声音，总在耳边绕。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点城郊公园的青草香，可他却想起了星河巷杂物堆里的灰尘，想起了陈宇胳膊上的青印子，想起了周明说的“心里全是疤”——那些藏在“乖”字背后的疼，不是一句“以后会好”，就能立刻消失的。
他把糖纸叠好，放进勘查箱的侧袋里，抬头看向天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可他却突然希望，这份暖意，能早一点，再早一点，照到那些像陈宇一样，靠装乖保护自己的孩子心里。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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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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