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有座清风山,山上有个清风派,今日是门派首席弟子沈晨晔的新婚日。
宾客满堂,喧嚣热闹,喜庆遍布山上每个角落。
成功接上新娘后,唢呐、锣鼓沿途渲染喜庆的氛围。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唯独没有新郎的身影。
在这表面喧嚣底层,却有人局促的静默着。
这份闹、静没能持续太久,一道格格不入的尖叫声便闯进了喜庆的锣鼓中。
突兀的声音让局面变得诡异,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新娘柳婉仪惨遭杀害,混乱中从红金色轿撵走出的却是个男人。
那是新郎的师弟,楚袂,众人并不陌生。
由于目击者的描述和现场发现疑似凶手遗留的物品分析,众人的目光以及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楚袂。
知情人(新娘好友)爆料,楚袂心悦柳婉仪,柳婉仪与沈晨晔两情相悦,楚袂爱而不得,遂在此良辰吉日做出这残忍至极之事。
因爱生恨杀害新娘不潜逃,伪装进入轿撵取而代之,楚袂这是想要到最后时刻拉沈晨晔陪葬。
“心怀不轨,极致阴险,已经是被恨欲浸透的魔鬼。”
宾客、同门听完表情各异,面面相觑。
这事群起激愤。善恶有报,穷凶极恶之徒古往今来群起攻之。
今日虽为清风派大喜之日,免不了有人随身携带刀剑。蠢蠢欲动后不知谁最先出手,前赴后继。
审视众人眼中森然的杀意后,楚袂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逃离。
东躲西藏周旋三日,楚袂没能逃脱被围剿的命运。
不断闪过的身影在怒喝,依稀能从穿着分辩部分是当日清风派的宾客。
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多出的伤痕没有挫败他的锐气。
独自面对近百名修士围堵,无数道杀意凛然的攻击,楚袂脸上没有丝毫胆怯。
反观他持剑使出的利落招式,隐隐有越战越勇的势头。
山雨欲来,黑云压顶,狂风不断席卷着周遭万物。
来围剿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叠。
楚袂不断反击,不肯退缩,越是紧张思绪越清晰。
三日前事发他没有辩解的机会,便在众人追赶驱逐的过程被迫离开清风山,呈现出一种畏罪潜逃的表象。直到现在,人群熙攘却没有清风派弟子的身影。所以他必须活着,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楚袂,不要负隅顽抗!”以一己之力对抗近百人,活着的人感叹他身上的毅力,只能继续消耗找寻时机将其拿下。
人群中继续传来声音,“你逃不掉了,且不说整个清风派都在追捕你,不断有侠义之士加入,待清风派赶到,你没有胜算。”
然而面对他的威胁,楚袂面不改色,并没有理会。
如果最初这群人围剿的目的是为了捉他带回清风派换取报酬,可现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尸体却实打实是他造成的。
一旦停下,等待楚袂的将是刀剑相向,他和这些人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至少,在清风派出现前不能停。
另一方面,他又担忧清风派出现,害怕见到本该成亲却与幸福失之交臂的大师兄:沈晨晔。
虽然新娘的死和他无关,但没有他的顶替,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一幕。
直接或间接,如果面对沈晨晔,他做不到坦然。
头好疼,楚袂拿剑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是怎么上去轿子的?突然记不清了...
人越害怕什么,命运就会安排什么。
楚袂抬头望天,乌云密布透不出一丝光亮,就像他此刻的处境,看不到任何希望。
直至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远处云层光影下的景象,一群人御剑而来。
是清风派的人。
楚袂心中顿时燃起一束微小的火苗,荡开袭来的攻势加快脚步靠过去。
两边的距离在不断缩减。
他张望着,将视线穿透人群,直到看见远方熟悉的身影,那副始终冷漠的神情才有了细微松动。
他嘴唇蠕动,无声呢喃:“师兄......”
恰巧人群前端的沈晨晔抬眸,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对视,没有一点预兆,也没有缓冲,在这样混乱肮脏又狼狈的情况。
这一撞,双方的视线就没再移开。
沈晨晔坦荡的和他对视,几秒后,或许是认为他夺走了柳婉仪的生命,因为憎恨,沈晨晔眉目紧蹙。
楚袂恍惚,眼底的微光瞬间暗淡,仿佛坠落冬日无尽的冰层。
狂风依旧,瞬间的空洞后楚袂被吹醒。
在那片将他困住的冰层,清醒时的心下沉得更快了。
或许是想辩解,楚袂唇角蠕动,注视着依旧在赶来的人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惨然苦笑。
既然如此,好像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当啷--
长剑落地,楚袂放弃抵抗,决然闭眼。
他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四周是虎视眈眈哄抢的人群,轻而易举就会被打碎。
死亡的过程是什么?是瞬间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
楚袂懒得去想,反正很快就能知道。
身边的叫嚣声越发激烈,等待死亡来临前,楚袂回想着闭眼前那憎恨又怨怼的眼神。
一道剑气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削断几缕发丝。
忽然之间整个人遭受猛烈的撞击踉跄着向后退去。
“傻瓜,怎么不反抗。”
一点温热滴落脸上。
楚袂茫然的睁开眼,眼前的情况出乎意料。直到摇摇欲坠的男人向他倾倒,他才回过神来。
圈外的清风派弟子看见大师兄受伤开始倒戈,反而钳制了众人的行动。
楚袂视线在沈晨晔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很快被对方身上的血花吸引。
鲜血如潺潺流水冒出,染出许多斑驳,伤口多到不知道先捂哪一处。
楚袂无措的伸出手,颤抖着没有落点。
耳边响起一片嗡鸣,脑袋又重又沉。
此时的楚袂无法思考,只有近乎失声的嗓子哽咽着勉强挤出两个字。
“师兄......”
他细微的声音易散易碎,稍有不慎就会随风而散。
可沈晨晔还是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他还像没事人一样,像是对待易碎珍品般轻轻抚上楚袂眼尾,虚弱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急切:“别哭,哭了不好看。”
楚袂刚要开口反驳,眼眶蓄积的泪水便宛如断线的珍珠,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
因为要搀扶沈晨晔摇晃的身躯,他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眼眸低垂,小声抽泣。
他这一哭,沈晨晔就急了,整颗心都被揪起来,要给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奈何那是一只染上血污的手,于是迟迟没有离开楚袂的脸。
照理来说,被人温柔对待应该高兴。楚袂却被他明显怜惜的动作牵引着心脏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看着眼前的人哭得更加伤心难过。
沈晨晔深邃的眼眸中霎时间露出惊慌之色,他焦急着,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他开口了,像是哄孩童般的语气:“新娘死了我都没哭,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这已经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比较幽默的笑话了。
说完他咳嗽两下,倏然脸色一变,喉咙一阵翻涌,鲜血喷洒而出。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避开,还是有不少洒在楚袂的脖颈和肩侧。
楚袂只觉得看到沈晨晔受伤后四肢如有千斤重,彷徨无措,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
听到对方强撑着说无聊的笑话,他勉强自己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下一秒男人却更加严重,急促喘息到不规则的呼吸,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倒了自己身上。
楚袂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抱紧沈晨晔压抑的哭了起来。
“师兄...呜呜...”
看着这一幕,沈晨晔眉间流露出真诚的歉意,苦笑着,断断续续道:“好了...这下是...真的...哄不乖了。”
说完费力地捧着楚袂苍白的脸慢慢低头,带着血渍的唇靠近,最终在楚袂的眉间落下一吻。
像一根羽毛划过,很轻很轻,顺着楚袂的眉心缓缓滑落。
雨水开始落下,冰冷刺骨。
沈晨晔死了,随着他一起来的清风派弟子也几乎全服覆灭。
楚袂让在场的所有人给他们陪葬。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连日的暴雨没能冲刷衣袍上的血渍琥珀。
楚袂抱着冰冷的人在原地坐了两日,直到师尊安喻寻到此处,不忍他就此沉沦,说了一个法子。
“逆转时间。”
这是禁术阵法之一,传说只要开启此阵便会出现一个隧道,能够回溯时间,抵达驰往的彼岸。
“此法风险极大,需要付出不可预估的代价。”
“与时间扯上关系,定是与天道背道而驰。”
“不论是谁,沾染后必定不能独善其身。”
楚袂内心执念深重,安喻的劝阻早已不起作用。
因为他还有话没和沈晨晔说。
“你新娘的死与我无关。”
“大家说的不对,我并不喜欢柳婉仪。”
“还有你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识?”
诸如此类,好多好多。
因此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有多么困难,他都要开启时间回溯的阵法。
......
最后的最后,楚袂成功走出时间隧道,再次见到沈晨晔是在清风派弟子的住所,那间独属于沈晨晔的房间。
推开那扇隔了两个时空的门,夕阳的余辉顺势闯入,暖色的光让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床榻上躺着一具小小的身躯,那是年幼的沈晨晔。
冥冥中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流逝,脑海中涌现大量记忆。
此刻他明白了逆转时间的代价。
楚袂头晕恍惚,摇晃着身体走到床榻旁握住那瘦小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眼神温柔缱绻。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楚袂倏得一笑,自言自语道:“从来一次,你会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你...
“下次彼此相逢,你是否还能记得我是谁?”
原来,时间回溯的代价是失去所有记忆,人也会变回对应时间段的年龄,从新来过。
失去记忆仿佛成为定局,楚袂思维被影响,以前经历过的记忆都会被翻出来重新在脑海中过一遍,很多东西正在不断遗忘,忘记的过程很慢,慢到他能亲眼看到那些记忆片段在消失。
感觉像是躺在岸边,蓝色的浪潮一下一下过来,没过脑海,带走零散的记忆片段,而他只能呆滞的接受一切。
“好在,我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楚袂作为”时间回溯“的施术者,成功让时间长河逆流了十几年。在他记忆消散,变回小孩后的十二个时辰,逆转后的时间次序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故事的最后,再无人知晓这段故事。
所有的一起都被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过去。
人失去了某些东西就不爱讲话,楚袂就是这样,至于失去了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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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纯故事背景。3到5有部分童年和现实组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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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时间逆转,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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