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出来，刘里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凑到顾言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递给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顾言接收到他的信号，眼底微不可查地漾开一丝笑意，悄悄在身侧握了握他的手。
刘妈妈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这俩孩子登对。
“小顾啊，别光坐着，吃水果。”刘妈妈把果盘往顾言面前推了推，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向书房，“对了，里里小时候的相册放哪儿了？我得找出来给小顾看看！”
刘里一听，瞬间炸毛：“妈！别！那都是黑历史！” 他小时候胖乎乎的，还有不少穿着开裆裤、流着哈喇子的糗照，这要是被顾言看了，他高大威猛（自认为）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什么黑历史，那多可爱啊！”刘妈妈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乐呵呵地进了书房。
刘里哀嚎一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刘爸爸一个眼神制止了：“让你妈去拿，小顾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老爸这话的意思是……彻底接纳了？
刘里愣了一下，随即心头狂喜，也顾不上什么黑历史了，傻笑着看向顾言。顾言接收到他亮晶晶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不一会儿，刘妈妈就抱着几本厚厚的相册出来了，热情地招呼顾言：“来来来，小顾，坐过来点，阿姨给你看看里里小时候，可好玩了！”
顾言从善如流地坐过去。刘里虽然嘴上喊着“不许看”，身体却很诚实地挤到了顾言身边，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你看这张，这是他三岁的时候，非要学他爸刮胡子，弄了一脸泡泡！”
“这张是五岁，在幼儿园演大树，站着睡着了，口水流了一胸口，哈哈！”
“这张是小学三年级，考试考砸了，不敢回家，躲在小区滑梯底下哭鼻子，被他爸揪出来时眼睛都肿了……”
刘妈妈如数家珍，一边翻一边讲，笑声不断。刘里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不时伸手想去捂相册，却被顾言轻轻挡开。
顾言看得很认真，目光柔和地掠过照片上那个或憨态可掬、或调皮捣蛋的小小刘里，听着刘妈妈生动的讲述，仿佛也参与了那些他未曾到来的时光。当看到那张哭鼻子照片时，他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刘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看他那时候多可爱！”刘妈妈总结道，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顾言说，“小顾，你小时候的照片呢？也给我们看看呗？”
顾言翻动相册的手指微微一顿。
刘里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他知道顾言的家庭情况，似乎并不像他家这样充满欢声笑语，甚至可能……并没有多少值得翻看的温馨记录。
客厅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顾言抬起眼，对上刘妈妈期待的目光和刘里有些担忧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平静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小时候……照片不多。父母工作忙，不太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刘里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他心里一疼，立刻伸手揽住顾言的肩膀，笑嘻嘻地打圆场：“哎呀妈，你看人家顾言从小帅到大，肯定怎么拍都好看！不像我，净长了些黑历史！”
刘妈妈也是心思通透的人，立刻明白了什么，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那是！小顾这模样气质，小时候肯定也跟个小王子似的！行了行了，不看了，来来，吃橘子，这橘子甜！”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气氛重新变得热络。刘爸爸虽然话不多，但也偶尔会加入聊天，甚至还跟顾言讨论了一下最近的经济形势，顾言都能言之有物地接上话，让刘爸爸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许。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刘里和顾言准备告辞。
刘妈妈把他们送到门口，大包小包地塞了好多自己做的吃的，反复叮嘱：“有空就回来吃饭啊！小顾，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谢谢阿姨，我们会常回来的。”顾言礼貌回应。
刘爸爸站在刘妈妈身后，看着顾言，最后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两个人……好好的。”
这句话，比起之前的考量和审视，更多了一份长辈的关怀和嘱托。
顾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叔叔阿姨放心。”
回去的路上，华灯初上。刘里开着车，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顾言！你看到了吧！我爸妈超级喜欢你！”他得意地说，“我爸最后那句话，就是彻底认可你了！”
“嗯。”顾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轻轻应了一声。他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安静。
刘里察觉到他的沉默，减慢了车速，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还是……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他指的是照片的事。
顾言转过头，看向刘里，车窗外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碎掉的星辰。他摇了摇头，伸手覆在刘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没有不开心。”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柔和……归属感，“只是觉得，很好。”
你的家，很好。
你的家人，很好。
能成为被他们接纳的“自己人”，很好。
刘里听懂了他未尽的语意，心里又酸又软。他反手握住顾言的手，紧紧攥住。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爸妈也是你的爸妈！”他语气铿锵，像是在发表什么重要宣言，“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照片，把以前的都补回来！”
顾言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坚定温度，那些关于童年的些许遗憾和清冷，仿佛真的被这股炽热的暖流驱散了。
他回握住刘里的手，十指紧扣。
“好。”
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有一盏，终于也为他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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