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抬眼望她,声音低了些,似是怕惊扰了谁:“昨日我出去买笔墨,无意间听到几个汉子在酒馆里议论,说……说要找机会报复你。”
“报复我?”苏云卿嗤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在棋盘上,“又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
“他们没说姓名,只提了前几日被你教训的李修远,还说要让你‘吃点大亏’,让你知道他们的厉害。”
赵珩垂着眼睫,语气愈发谨慎,“苏小姐,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的,你近日还是少出门为妙,免得真被他们缠上。”
这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苏云卿积压的火气。
李修远上次没告倒她,竟然还敢暗地里使绊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作响:“一群鼠辈,也敢算计到我头上!阿福!备车!”
赵珩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劝道:“苏小姐,不可冲动!他们既然是故意埋伏,你这一去岂不是正中下怀?”
“正中下怀又如何?”苏云卿眼神凌厉,“本小姐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今日不把他们收拾服帖,他们还真以为我苏云卿好欺负!”
她素来吃软不吃硬,赵珩的“担忧”反倒让她更添了几分好胜心。
挣脱开赵珩的手,她快步走出别院,阿福早已备好了马车,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敢多问,连忙扶她上车。
赵珩站在葡萄架下,望着马车驶远的方向,眼底的忧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故意透露消息,就是算准了苏云卿的性子会主动寻仇,那些人是他暗中挑唆的亡命之徒,本就与苏云卿有旧怨,稍加煽动便会铤而走险。
只要苏云卿动了手,无论结果如何,都能给宰相府再添一笔“劣迹”。
马车在城西的破巷口停下,苏云卿刚下车,就见五个手持棍棒的汉子从暗处窜了出来,正是赵珩口中“议论报复”的人。
为首的汉子脸上带着刀疤,恶狠狠地盯着她:“苏云卿!今日就让你尝尝我们的厉害!”
“就凭你们?”苏云卿冷笑,对身后的家丁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家丁们立刻冲了上去,与汉子们扭打在一起。
可这些汉子都是常年混迹街头的亡命之徒,下手狠辣,家丁们虽有拳脚功夫,却也渐渐落了下风。
苏云卿见状,也顾不上身份,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冲了上去,她自幼习武,寻常汉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刀疤脸见她冲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她的胸口刺去。
苏云卿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侧身躲闪,短刀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袖,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姐!”家丁们惊呼出声,想要回护却被其他汉子缠住。
苏云卿又惊又怒,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正准备再次上前,忽然听见一声闷哼,刀疤脸直直地倒了下去,身后插着一支淬了麻药的短箭。
紧接着,几道玄色身影从暗处窜出,正是被她禁足却暗中跟随的墨尘,以及另外两名暗卫。
墨尘解决掉刀疤脸,立刻冲到苏云卿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满是焦急。
刚才刀疤脸刺向她的那一刻,他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
“我没事。”苏云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划破的衣袖,“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
“属下放心不下小姐,便悄悄跟了过来。”墨尘垂首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是属下护驾来迟,让小姐受惊了。”
此时另外两名暗卫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汉子,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那些汉子下手太狠,暗卫们为了护主,只能下死手。
苏云卿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咯噔一下。
她虽嚣张,却也知道闹出人命不是小事,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的巷子里,一旦被人发现,定会牵连父亲。
“这……这可怎么办?”她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慌乱。
墨尘立刻道:“小姐,您先回府,这里交给属下处理。”
“你能处理好?”苏云卿有些怀疑,毕竟是几条人命,不是小事。
“属下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绝不会牵连到小姐和宰相府。”墨尘的语气无比坚定,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苏云卿看着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莫名消失的联名奏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千万别出岔子。”
“属下遵命。”
墨尘看着苏云卿的马车驶远,才转身看向地上的尸体,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立刻吩咐另外两名暗卫:“去把附近的马车找来,把尸体运到城外乱葬岗,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线索。”
“是。”
暗卫们行动迅速,很快就找来了马车,将尸体抬了上去。
墨尘则留在巷子里,仔细清理着地上的血迹,他用沙土掩盖,又泼上清水冲刷,直到地面看不出任何痕迹,才松了口气。
可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看着马车驶远的方向,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道德煎熬。
那些汉子固然该死,可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他身为暗卫,本应只护主,不该随意夺人性命。
可一想到苏云卿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只要能护住小姐,哪怕手上沾满鲜血,他也心甘情愿。
这种矛盾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是十二年前苏云卿救他时,不小心掉落的,他一直珍藏在身边。
玉佩温润的触感传来,心中的煎熬才稍稍缓解。
小姐,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在心里默念着,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
墨尘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先去了微澜院外。
他看见苏云卿的房间还亮着灯,知道她定是在担心事情败露。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守在外面,直到房间的灯光熄灭,才悄然离去。
而苏云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巷子里的场景,还有墨尘坚定的眼神。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暗卫,似乎一直在默默为她收拾烂摊子。
前几日的奏折,今日的人命……会不会都是他处理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想起自己对墨尘的冷淡和误解,心里竟有了一丝愧疚。
可转念一想,他本就是父亲安排来保护自己的暗卫,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般自我安慰着,苏云卿才渐渐睡去。她不知道,窗外的阴影里,墨尘还在为她守夜;更不知道,这场由赵珩精心策划的“报复”,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开始。
而墨尘手上的鲜血,也只是他守护之路的开端。
苏云卿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全是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刀疤脸临死前怨毒的眼神,吓得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
窗外天刚蒙蒙亮,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鸟鸣。
她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墨尘说会处理好一切。
可心里的不安还是像潮水般涌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青黛,青黛!”她朝着门外喊了两声。
青黛很快端着水盆进来,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苏云卿抓着青黛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有……去问问墨尘,昨晚的事,真的处理干净了吗?”
青黛看出她的紧张,连忙应道:“小姐您别急,我这就去问。”
看着青黛离去的背影,苏云卿坐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从前无论闯了什么祸,都有父亲兜底,她从没想过后果。可这次闹出了人命,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过多久,青黛回来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小姐,您放心吧!墨尘侍卫说都处理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且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京城里安安静静的,根本没人知道昨晚的事。”
苏云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靠在床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墨尘的身影,总是穿着玄色衣袍,沉默地站在阴影里。
从前她只觉得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护卫,可现在想来,那些她以为“理所当然”的安稳,或许全是他在暗中撑起来的。
这种念头让她有些不自在,连忙摇了摇头。
她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墨尘本就是父亲派来保护她的,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有什么好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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