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特别。”汉斯总是捧场的。
“吃起来也不错啦。”周满不管卡尔,坐下开吃,啃了一段时间面包,吃到熟食无比幸福。
“长官,你不尝尝吗?”汉斯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卡尔。
周满捏着鸡蛋饼吃得一手油,“你长官不饿,你吃你的。”
卡尔看着大快朵颐的两个人,饥饿的肚子在叫嚣,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蒸蛋,嗯?还不错,他又吃了一口。
“长官,吃这个。”汉斯插了一块鸡蛋饼到他盘子里,“这个也不错。”
卡尔瞥一眼他,放下勺子,拿起刀叉切蛋饼。
瞎讲究,周满撇嘴吃蛋饼。
桌上的菜被一扫而空,周满坐在一边冷笑,呵,被她的鸡蛋征服了吧。
“你们谁洗碗?”周满反正不洗,她讨厌洗碗。
“我去吧。”汉斯站起来,总不能让长官洗。
“你回去。”卡尔也起身,拿过汉斯手里的盘子。
汉斯好像反应过来,看一眼周满笑得乐呵呵的,“哦哦哦,我这就走。”说完,连蹦带跳地出门了。
“他笑什么?”周满疑惑。
“谁知道?”卡尔认命地拿着盘子去厨房,并且发誓下回一定吃饱再回来。
卡尔的军服外套被他随手丢在椅子上,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劲瘦的小臂。他太高了,站在洗漱台前双腿分开微微弯下腰,周满盯着他的背影看,嗯,男人干活的时候很性感。
卡尔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明明是带着寒意的初春,他的后背还是起了一层薄汗,洗碗还是个体力活?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那道目光,索性往周满对面一坐,抬眼和她对视。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客厅里点了一盏白炽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白色的光晕里,温柔又沉静,也许Jaron形容的“würdevoll zurückhaltende”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周满是个纸老虎,对视不过三秒,她就败下阵来,拿起水杯喝水,幽幽的眼睛滴溜溜转。
卡尔牵了牵嘴角,“早点休息。”
“嗯,你要洗漱吗?”她将水杯放下。
“你先。”说着,他进了书房。
浴室里,多了一套清洁用品和没有拆盒的阳光肥皂。周满挑挑眉,没拆,她今天已经用过了。
她裹着披肩从浴室出来,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我好了。”她说。
卡尔很快开门,上下看她一眼,“嗯。”从没见过的样子,随意而慵懒,没有一点攻击性。
这样的氛围有点奇怪,卡尔走进浴室,一股带着潮热的幽香让他屏息不及。眼睛扫视一圈,她仔细地整理过,但是玻璃上的水汽还是昭示着她曾在这里做了什么。
那盒肥皂依旧摆在那里,而他那只,本应该在剃须刀旁边,不知为何被移到浴缸边上。密不透风的浴室里,他没来由的燥热。
周满靠在门后听着外边的动静。
好一会,她听到书房门合上的声音,这才走去床上睡觉。
周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自从到了马赛,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以至于她醒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在巴黎的小洋房。
阳光从窗台里跳进来,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那么惬意,不用去医院挖弹片,也没有警察来查验她的身份。她看着窗台上的一盆长势喜人的洋甘菊,她不知道原来卡尔还会种花?
太阳光线从倾斜到缓缓垂直,周满不得不爬起来了,她还得去圣何塞医院找夏尔主席。
桌上摆着面包和牛奶,盘子里的黄油变成了一坨,她走到桌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干硬发冷的面包,弯了弯眼睛,她下回一定早点起。
卡尔的公寓在四楼,周满下楼的时候遇到不少德**官,她只好低头站在一边让人家先过,毕竟她不敢招惹。
“这不是克莱斯特少校的情人?”戏谑的声音在周满耳边响起。
一个德**官挺着大肚子站在她面前,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周满不想搭理,低着头想走。
“不知道小姐今晚有没有空呢?”头发被扯住,他当她是什么人?
“小卡尔让你满意了没有?”
有完没完?周满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她现在已经是忍者神龟了,曾经的鲁莽冲动在现实的一次又一次打击下早已荡然无存,“长官我还有事。”周满越过他匆匆下楼,心里犯恶心。
“今晚还来吗?”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身后追问。
旁边的士兵好奇地看着她。
可恶可恶!周满在心里大骂卡尔,把她送到这里就不管她了吗!
圣何塞医院的应聘无比顺利,战时无论哪家医院都缺外科医生,周满属于是专业对口。呵呵,她得感谢周嘉年的先见之明,这专业不愁找不到工作。
解决了工作问题她又去找夏尔主席。
“瑞士那边暂时没有消息,如果有我会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夏尔笑着说。
“好的。”才过了一天,没消息正常,周满可以等。
马赛虽然没有被德国占领,但是马路上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德军,他们似乎已经融入了市民的正常生活,整个氛围比巴黎轻松一些。周满慢悠悠地往回走,空气里有海滨城市独有的咸湿感。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下午就转阴了,周满不得不再次套上大衣,三月中旬的天气变化多端,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顺利入春。
卡尔一直没回来,周满将房间收拾了一遍,突然发现那箱衣服已经不在客厅了。她看一眼紧闭着的书房门,主人不在她不敢擅自闯入,只好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掰手指。
就在周满以为卡尔将夜不归宿的时候,房门咔哒一下响了。
“你还没睡?”卡尔正站在门口,将军帽摘了随手放在一边。他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谁知这个时候她还坐在沙发上。
“我想问你,我可以进书房吗?”她醒醒神,似乎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问他这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不可以。”他拒绝。
周满的眼神凝固几秒,“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依旧站在门口。
“我不能进去找本书看吗?”她又问,“一个人待着很无聊。”
卡尔终于挪动脚步进了书房,很快就拿了一摞书出来放在桌子上,“你要看什么找我拿。”
周满看着桌子上一堆无聊的哲学书,“我不喜欢看这个。”
“……”
两人各站餐桌一边沉默,周满有点气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面对周满,卡尔总是率先投降的,“很晚了明天再看,去睡觉。”不容拒绝的语气。
周满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卡尔无奈地看了一眼头顶的灯,他要招架不住。
好一会,卫生间的门才打开,周满换了睡衣,上半身裹了件大披肩,黑发散在背后,不再看他,转身进了房间。
熟悉的幽香,很淡,转瞬消失。
周满仍旧站在门后,侧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客厅里白炽灯的光线从门缝里照进来,洒在她脚边,只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她莹白的脚尖。她一动不动,光线也静止,从不曾逾矩。
夜色带来些许凉意,周满再也忍不住,她揉了揉鼻子扑向床铺。
房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卡尔伸手想掏烟,静默一瞬,转身进了书房,不应该把她带来这里的,他想。
一如既往,卡尔一大早出门,留好早餐放在餐桌上,深夜才回。周满已经习惯了,偶尔她睡得晚会在客厅打一个照面,她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说。两个人沉默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像合租的租客。
卡尔再没提过去瑞士的事,周满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浴室里新鲜的水汽带着女人的幽香总叫卡尔却步,他屏住呼吸,血液的流动在加快。
难得有空,他换了毛衣坐在客厅里翻那一堆无人造访的哲学书,文字的力量能让人平静下来。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周满照旧披着那件长到小腿的大披肩,手里抱着那盆洋甘菊,“你的花快死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卡尔起身去接,“给我吧。”他温热的手指好像触到一丝冰凉,心跳漏了一拍,后悔穿毛衣,他背后在发汗。
“降温了,回房去。”他的视线在她光裸的脚踝上停留一秒,转身将花摆到阳台上去。关门声似乎带了点情绪,“砰”一声在背后响起,卡尔低头看花,清甜的香味萦绕鼻尖,分不清是她身上的还是花身上的。
一个月后,周满终于收到了来自瑞士的消息。
“他们在日内瓦成功会和了,奥托在照看他们,政府和红十字会都会给与一定的帮助,你可以放心了。”夏尔主席将红十字会的消息递给她。
“谢谢。”真是难得的好消息。
周满终于成功在法国做成了一件事,她也觉得自己伟大的不行,她想写信告诉盖尔达他们,风险太大想想还是作罢。
“米娜,明天去不去海边散步,有海鲈鱼和贻贝。”尼科是医院里的实习生,跟着周满混,被周满高超的手术技术折服,两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周满明天休假,听到海鲈鱼口水都流出来了,“嗯嗯,去。”她点头。
“捞到海鲈鱼的话下次挖子弹记得带上我!”
“好说好说。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倾囊相授!”
“……”
因为食材有限主要是她厨艺有限,周满嘴里一点味也没有,她躺在床上思考明天的海鲈鱼应该蒸着吃还是煮汤吃。马赛这边流行煮鱼汤,周满谨慎地判断了一下可行性,决定还是蒸比较简单。
半睡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周满再懒得理会,一下子沉入梦乡。
睡得早的好处就是起得也早,她出房门的时候,卡尔正在煮鸡蛋。难得看她起这么早,卡尔还有点惊讶。
早餐上桌,周满也上桌了。
“工作顺利吗?”卡尔知道她又干回老本行了。
“挺好的,这里没有巴黎忙。”周满看着他拿了一个鸡蛋放在蛋托里,白皙透明的指尖拿起勺子,用勺子背整个敲一圈,再小心地将蛋壳剥离。她扯了扯嘴角,有这工夫她都能剥一篮了。
“嗯。”卡尔将打开的鸡蛋递给她,他发现她不是很喜欢吃白煮鸡蛋,有时候早上煮好的鸡蛋晚上回来还在。
周满犹豫一下,其实她不喜欢吃鸡蛋黄,不过卡尔煮的鸡蛋时间控制真的很牛,居然是流心的。周满学着他的样子拿勺子舀着吃,感觉不赖。
吃完一整个鸡蛋,她突然想到,“这鸡蛋是无菌的吗?”
“嗯?”
“鸡蛋煮熟吃会比较好……”
“不好吃吗?”
“没有。”
卡尔沉默一会,突然看向她,“不要勉强自己,就像你喜欢吃中餐?但我这里只有最普通的煮鸡蛋,它干涩又无味。”外面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卡尔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你有更好的选择。”
周满低头吃抹了真黄油的面包,味道很好,但她并不想搭理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鸡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