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我？”周满指了指自己，她认为她在这里属于举足轻重的存在，少了谁都不可能少了她呀！
“是，我认为你最合适。”贝蒂娜苦笑，他们外科医生告急，但没办法，前线更重要。
“可以了，姑娘们，没有那么多废话，收拾收拾跟我走。”一旁的上士忍不住发话。
这可真是太操蛋了！
周满再次背上她的大背包出发了，她没得选，因为迪克菲尔德上士紧紧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了车里，生怕她跑了。
迪克菲尔德上士是第198步兵师摩托化步兵营第三连班长。周满跟着他一路赶到前线的时候，他手底下八个士兵正安详地躺在战壕里睡觉。他们身后，一簇一簇的云团还没有消散，那是88毫米高射炮打出来的，战事刚刚结束。周满隐约可以听见周围的炮火声，从四面八方来，像是把他们包围了。
“你跟我来。”迪克菲尔德知道她到了这里必定无处可去，终于放开了她。
“这是哪里？”周满已经完全丧失方向。
“索洛米洛。”
“……”周满听都没听说过。
迪克菲尔德带她穿过一片树林，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这里应该是他们营的大后方。草地上躺着三个受伤的士兵，其中一个手臂上绑着红色十字，那个军医！
周满赶紧跑过去看他，倒霉的军医左胸中弹，“他怎么会中弹？”军医还要上前线？
“只是个意外。”迪克菲尔德并不想和她解释，战场上的子弹又不长眼睛。
周满认为她救了这个军医约等于救自己，一刻也不敢耽误，还好子弹射程远，并不是致命伤。
天黑之前，军医被拉上了军用车准备到后方养伤，“你伤好了记得回来。”周满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我必须回国修养……”军医有气无力。
“只是小伤，在哈尔科夫休息几天就好了。”周满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军医还是被拉走了，至于拉到了哪里，周满也不知道，只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晚间，周满被塞了一个饭盒和一顶行军帐篷，“走吧。”一个大头兵拿着同样的饭盒走了过来。
“去哪？”
“晚餐。”
树林里，领餐的队伍排了一长条，“你们有这么多人？”刚来的时候没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嗯，我们是一个营。”大头兵解释。
“新来的队医？”排在前方的士兵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周满，居然还是个黑头发的。
“不是，只是暂时的。“周满笑笑。
“把你的眼神收回去，巴茨，别把我们军医吓跑了。”大头兵推了一把排在前面的士兵。
那个叫巴茨的刚想反驳几句，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好像脚下的大地都震了震。
“快，俄国人进攻了。”有人大喊。
士兵行动迅速，将饭盒往兜里一插，提着枪四散跑开。
给他们打饭的炊事员拎起饭桶就准备遁走，“哎哎哎！”周满赶忙拉住他。
“先躲起来，等会少不了你的。”一把甩开周满，挺着大肚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医生。”大头兵跑回来一把拉住她就跑。
“去哪？”
“躲到战壕里去。”
这小树林不是挺安全？周满刚想拒绝，头顶传来战机的呼啸声，“快跑！”
一下扑到战壕里，也不知道压到谁了，身下传来一声怒喝，“屎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满赶忙往旁边退开。一顶钢盔罩到了她头上，把她视线完全挡住。
四周响起爆炸声，距离很近，炸得周满脑袋“嗡嗡”叫，她捂着耳朵抱紧自己在战壕里缩成了一小团，泥土碎石敲在她的钢盔上，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她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差点儿屁滚尿流。
好像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怒吼和呻吟声，哪个倒霉的营地直面了炮火的袭击。树林里燃起大火，焦味直冲鼻腔，刺激着泪腺。
地面很快开始反击，“砰砰砰！”连续几发高射炮，战机像个火球似的“呜咽”着坠落。
周围静谧无声，树林里燃着火光。周满感觉自己眯着了一会又好像没有，旁边有人拍了拍她，“要推进了。”
推哪儿去？周满瞬间清醒，还没等她从战壕里爬起来，“砰砰砰”的机枪声已经加入战斗，吓得她立马躲了回去。
一队苏军正趁着夜色袭来。
他们小分队决定顺势拿下前方苏军高地。
“起来。”大头兵踢了踢周满。
不起来。她不敢。
远处高地上的苏联机枪手不断向这边射击，密集的子弹像暴雨一样扑面而来，周满缩在战壕里根本不敢冒头。
“医生！”有人中枪了。
周满还是不动。
“干什么？”旁边的士兵拽起她的领子。
子弹从头顶飞过，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我不去！”周满大吼，尽力将自己往战壕里缩。
“中国佬！”士兵将她推倒在地，转身继续射击。
“嘿！你是我们的军医，你必须去做！”大头兵将周满扶起来，将她的头盔扶正，“你做得到。”
周满的双腿连直立的力气都没有，她做不到。
“快！想办法把高地上的机枪手灭了！西奥多，跟上！”迪克菲尔德从战壕里站了起来，“掩护！”他大喊一声，从侧翼快步冲向高地，大头兵提着枪跟上，枪声更密集了。有人往前丢了个榴弹掩护，仅仅一瞬间，对面的机枪声停止了。
小分队从战壕里爬出来，一点一点匍匐着向前挪动。枪声还在继续。
前方传来榴弹爆炸声，然后是重物落地声，也不知道是对方的还是己方的。
迪克菲尔德吹响嘴里的哨子，德军小分队快速向前推进，周满这里暂时安全。
她双腿打颤，一点点摸着战壕向旁边移动，中枪的士兵血流不止，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忽视耳边不断响起的枪炮声，颤颤巍巍地去解他的衣服。
“你行不行，姑娘？”士兵痛得吸气。
周满咽了咽口水，“行。”
小分队成功拿下了高地，草地上，土黄色的尸体排了一长串。
迪克菲尔德开始统计伤亡，周满忙活了半天，正在给手臂擦伤的西奥多包扎。
“做得不错。”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两排醒目的白牙。
“呵呵。”
树林被大火烧秃，火光渐渐熄灭。大家都累得不行，没空再去管晚餐的事，躺在刚占领的苏军战壕里就睡了过去。
周满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戳戳旁边的西奥多，“在哪里上厕所？”周满尿急，原来在树林里有个简易的厕所，士兵一般都不过去，找个地方随便解决一下，周满不一样……
“厕所被炸了，你去林子里找个弹坑……”
周满睁大眼睛，“那不行！”
西奥多看着她无语一会，“你想吃烤鸡吗？”他突然问。
“啥？”还有这等好事？
“走。”他一把拽起周满。
西奥多用三根烟换了一辆摩托车的使用权，“给你加满油！”他笑了笑，将周满塞在边车里。
两人在月色下沿着小道一路向西，慢慢的，一排房屋出现在了视线里。
四周很安静，探照灯在楼顶转来转去。坦克在棚屋四周围了个圈，偶尔有几个零散的士兵经过，并不理睬他们俩。
周满解决好生理大事，西奥多一路带着她往棚屋后面去，“这里有个圈舍，他们收获了不少野鸡。”他轻声说。
周满跟着他猫着腰到了圈舍外面。好家伙，鸡鸭鹅什么都有，正背着手在里面悠哉悠哉散步。
西奥多像个老手，“你在门口看着，我去抓一只。”
“嗯嗯！”周满完全信任他。
他利索地翻了进去，里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周满紧张地左右看，无比认真，仿佛里面正在商讨军机要事。
她听见一阵嘎嘎声，然后是一阵鹅的狗叫声，“该～”一声，西奥多手里夹着一只鸡翻了出来。
“快跑！”身后，一只大白鹅飞了出来，白光一闪把周满吓一跳。
“cao！“一声国骂，周满拔腿就跑。
西奥多跑得快，一下就冲到了前面，大白鹅转移目标，追着周满跑。
“该死的！烤鹅也能吃！”她边跑边小声喊西奥多，转过身想去抓鹅，这鹅凶得很，“该—”一声朝周满啄过去。
“算了，饶你一命！”周满不敢跑远，和鹅在圈舍前绕圈圈，西奥多放下手里的鸡，赶回来抓鹅，两人一鹅跑得尘土飞扬。野鸡“咕咕”着想加入战斗，黑色的鸡毛白色的鹅毛飞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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