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卡尔?”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叫她意外,不过看卡尔的脸色似乎并不开心,这个家伙阴晴不定,周满暂时不理他,“什么好吃的?”
“土豆饼。”西奥多扬了扬手里的纸包,“走吧,出去吃。”他可不想在病房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享受美味,那些饿狼一样的眼光会叫他消化不良。
“你可真厉害,西奥多!”热乎乎的土豆饼在这里是难得的美味。
哼!厉害?卡尔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两块简单的土豆饼就把她给勾走了?卡尔的心里酸得冒泡,可恶的女人从来都吝啬夸奖他。
“卡尔?”周满落后一步将脑袋凑过去,这个家伙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当然,”请快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二人时光吧,把该死的土豆饼忘记,因为他不得不走了,苏联的坦四十集不会给他停留的时间,“我要去乌曼驻守,马上要出发了。”这个消息可真叫人难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短暂得像德军在东线战场的胜利一样可以忽略不计。
果然,翘起的嘴角立马撇了下去,“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找你。”他立刻补充。
“那好吧。”周满完全地焉了,“你自己当心些。”她已经习惯了离别。
“长官要去乌曼吗?那边离这里很近,等冰化了,开车很方便。”西奥多拆开纸包将土豆饼分给两人。
又不是在自己家里,等冰化了,苏联人也要来了,周满感觉今天土豆饼的滋味都变得一般了。
卡尔拿着热乎的饼并没有多少胃口,他坐在一边等着周满啃完又将手里的递给她,“你多吃些。”
“咦~”西奥多发出奇怪的声音,被卡尔瞪了一眼,瞎眼的大灯泡。
周满不和他客气,她和西奥多两人分完了纸包里的饼,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搓了搓手上的油。
卡尔抓过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搓热,又低头亲了亲,“我要走了,有机会就离开这里,不要等我。”
“我会和医疗队一起的,你不用担心我。”医疗队总是在战线后方,周满认为跟着大部队非常安全。
“好,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回宿舍休息。”
“没有不舒服。”身上有隐隐的酸胀感,但在忍受范围内。
“放心吧长官,米娜医生是我的战友,我一定好好照顾她。”西奥多在一边没眼色地插嘴,他的小分队可就只剩下米娜这一个可怜兮兮的战友了。
“……”卡尔更不放心了,拉着周满的手不愿意放开。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卡尔感觉自己的内心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无止境的战斗中快速衰老着……
只有在周满面前,他才像又活过来一般,青涩的悸动,流动的热血,让他重回青春。
离别总是匆匆,周满将卡尔送到医疗中心大门口,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周满大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她垫脚去亲他的脸,“你得带着我一起回去,别忘了。”
“好,说话算话。”卡尔弯腰,温柔的吻落在她唇上。
“啧啧。”西奥多将头转向一边,小情侣就是多愁善感。
所有人都认为化冰的时候,道路泥泞难行,苏联人是不会那么快打过来的,曼施坦因元帅这么想,周满当然也这么想。
她并没有穿越者应该有的金手指,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东线战场。
当德军在奥拉托夫将苏联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的时候,东南和北方的两个苏联集团军突然就打了过来,切尔卡瑟的德军防御工事才搭了一半就被炮火给损毁了,苏联红军长驱直入,和德军在包围和反包围的反复拉扯中把切尔卡瑟给包围了。
北面的苏联军队不断向后压缩德军的战线,周满不得不随军撤退至科尔松地区。
这一切都是那么出人意料,让人反应不及,苏联人到底是怎么打过来的?
整个营地沉浸在恐怖的氛围里,苏联的战机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劝降传单随着雪花一起飘落:“成为苏军的俘虏,就能保全性命,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你们的德意志祖国。”背后是保卢斯元帅的头像:他们选择了生存—你们也可以。
周满握着手里的传单,听着远处的炮火声,她都要心动了,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面对无止境的战争和死亡呢?
在西伯利亚挖土豆和死亡之间做选择,那还是去挖土豆比较好吧?
东南和西北向的苏联军队两面夹击,很快就将包围圈合拢了。外围的德军匆忙后撤,倒霉的维京师被苏联压缩到包围圈里,于是,被围德军人数达到可观的六万人。
医疗中心一下子忙碌起来,从前线撤退的伤员躺了满满一地,周满忙得脚不沾地,连考虑投降的时间也没有了。
“德意志的军人永不投降!”贝蒂娜总是充满激情和战斗力,她将手里的传单狠狠撕碎。
“……”周满有时候真得很佩服她,永远那么有斗志,如果是她的话,只要能活命她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投降。
“那我们怎么办?”芬雅哭泣着将手术刀递给周满。
周满也不知道,她得集中精力取弹片了,“外围的军队一定会想办法来解围的。”精锐部队被困,怎么说也要来救一救吧。
“中校先生知道我昨天干死了多少只虱子吗?”格罗特汗下士正在和他的同僚们更换起落架。
卡尔完全不想知道,他只关心他的运输机什么时候能飞起来。
“整整八十八只!哈哈哈哈哈哈,一晚上的战果!”
“……”该死的,谁想知道。
“我抓一只烧一只,在油灯上哔一下,死了。”他继续分享着,“哦对了我还有几盒强力去虱皂,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得好好洗一洗。”
你是得好好洗一洗了。
“中校先生需要吗?”
“……目前不需要”
“中校先生没有虱子困扰吗?”
他想他很快就会有了,因为这个鬼地方连洗澡的热水都没有,除了烂泥,还是烂泥。
如果他也和虱子作伴的话他就不能亲近周满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消息。
“医生,你觉得我的伤口严重程度不足以让我获得一张登机许可证吗?”病床上的士兵紧紧拽着贝蒂娜的手,她手里拿着他们逃出生天的钥匙。
“你知道你身后有多少连床都下不了的伤员吗?”贝蒂娜也没有办法,许可证只有那么一小叠,伤员却陆陆续续来了六千多人,多么庞大的数字,谁不想回去呢。
“请你放开我。”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崩溃,周满手里的登机许可证成了绝境中唯一的希望,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拥有它。
“医生,求你。”受伤士兵在哭求,他才十八岁,在来前线之前他不知道何谓战争,原来它这么恐怖,风雪漫天,炮火吞噬一切,残尸遍野,他不想死,他的妈妈还在慕尼黑等他。
“把我的给他吧。”旁边一位截肢的老兵颤抖地伸出手,将手中一张薄薄的纸片递还给周满,“我想他比我更需要。”
“我,”周满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一天一夜,她沉浸在许可证带给她的痛苦里,对她来说,这不是逃出生天的钥匙,这是将她拖入地狱的生死簿,“我们要按照伤残等级进行区分。”如果有任何例外,局面将会控制不住。
“不必如此死板。大家都是躺着走,没人看得出来。”老兵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医生,我请求你。”渴求的嘶哑继续在耳边响起。
“米娜医生,快点,运输机快到了,将伤员带出去。”贝蒂娜过来催促。
周满重新签了一张许可证塞在年轻士兵手里,“祝你好运。”说着就立刻将他推了出去。
“中校先生…这里是地狱……”格罗特汗下士的飞机低空掠过苏联人的包围圈。茫茫雪原上,德军和红军甚至还有马匹的尸体连成片,将白雪染红。
装甲车发出最后的绝响,呜咽着在战壕边搁浅,苏联人的炮火始终没有停止,不投降就是死亡。
ju-52一过包围圈,苏联人的战机立马跟了上来,伴飞的Me-109立刻调头迎战,密集的炮火在科尔松上空响起。
泥泞的道路成了最大的阻碍,周满每走一步都要费劲地将自己的皮鞋从泥土里拔出来,还要随时提防空中的炮火,伤员运送地十分费力。
卡尔透过风挡往下看,从营地到停机坪排了长长的一队,都是等待撤离的伤员,寒风将他们白色的棉袍吹得鼓起来,和雪融成一片。医护兵正在艰难维持秩序,谁都想逃离地狱。
“中校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如果不是他看起来很正常,格罗特汗一定会认为他有失心疯。
“还有突围的机会……”
格罗特汗一点没看出来。
飞机降落将泥水溅起老远,周满侧头躲开,风刺激地她眼睛也睁不开。
“快快快,将物资搬下来。”军官迅速开始指挥,运输机带来了必须的燃油和食物,丰富得吓人,突然在线的德军后勤让周满受宠若惊,不会真是断头饭吧?
周满不敢多想,周围乱糟糟一片,她得去帮着医护兵安置伤员。
“芬雅!”一辆运输机可以安排一名医护人员,她高声喊着,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她将自己的靴子从泥地里拔出来,挪到队伍后头找芬雅,个个都是白色的棉袍,白色的帽子兜头盖住,难以辨认。
卡尔一下机舱就看到她了,白色的身影即便穿着厚重的棉袍也只有那么一小点,钻到人群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芬雅?”
“米娜医生……”芬雅哭泣着紧紧抱住周满,“我不想走了,我和你一起。”
“你是白痴吗?”周满气愤地推开芬雅,“你先上去,我会搭下一班运输机来找你。”周满拉着她的手要将她往回拽。
“米娜医生,我们说好了,你肯定会来找我。”因为太冷,脸上的泪水好像都要被冻住,被风一吹,脸疼得犹如被小刀划过。
在恐怖的战地医院里,她无比依赖周满,她总是强大而又坚定,是战地医院的定海神针。周满是不可能在芬雅面前掉眼泪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班运输机,“嗯,我发誓。”她眼眶通红,要是能走的话她会毫不留恋的,谁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周满牵着芬雅的手往前,机翼下的高大的身影越发眼熟,她加快了脚步,“你快上去。”她盯着面前的混蛋侧头对芬雅说。
芬雅看一眼卡尔,又看一眼周满,眼睛又红了,“再见,米娜。”
“再见。”周满抱了抱她,看她上了飞机才转身面向卡尔。
“你……”周满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卡尔抱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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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切尔卡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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