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越拎着包袱走出醉春楼。
他找了处僻静的破庙,将沈清给的锦袍换上,
摸了摸藏在腰间的 “断愁” 剑,转身朝老槐树走去。
远远就看见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躺着个身影。
走近了才发现是令狐安,少年浑身被粘稠的糖花糊得结结实实,
发间还缠着几缕彩纸,像是被人当作玩物摆弄过。
糖汁混着露水在草地上积成一滩黏腻的水,嘴角凝着干涸的糖渍,显然受了不少罪。
展越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却还在喘,看来不仅受了羞辱,还挨了打。
“糊涂东西。” 展越低声骂了句。
令狐安的狼狈像面镜子,照出他昨夜的丑态
令狐安身上是可见的糖花,他心里是洗不掉的污秽。
他从怀里摸出支短笛,凑到唇边吹了声清越的调子,这是断佞司的会合暗号。
笛声未落,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穆雁月提着玉女剑奔来,显然是一路疾行。
“展越!”
她看到他时眼睛亮起来,扫过地上的令狐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是怎么了?”
“先别管他。”
展越站起身,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些,“你昨夜去哪了?我等了许久不见人。”
穆雁月脸上掠过一丝愧疚:“说来气人,昨夜本想绕去醉春楼接应你,却被豫王手下的几个死士缠上,
打了半天才脱身。后来又得送人回谢府,她姨母方氏拉着我说个不停,硬是耽误到天亮。”
她顿了顿,伸手抚上他的胳膊,“你呢?脸色怎么这么差?金童剑呢?”
展越顺着她的话头叹气,故意皱紧眉头露出惋惜:
“别提了,昨夜潜入醉春楼就中了埋伏。”
“豫王那厮武功深不可测,我拼死与他周旋,可金童剑还是被他震碎了。”
“可惜没能手刃这奸贼,反倒让他折辱了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没事就好。” 穆雁月连忙安抚,“金童剑虽可惜,但豫王武功确实高强,
你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回头我让铸剑坊的老师傅看看,或许还能重铸。”
展越低头看着穆雁月0关切的眼眸,心里忽然窜起一丝莫名的怨怼
为什么被豫王灌药、被小厮羞辱、被折磨的是自己?
为什么你能在谢府喝着热茶闲聊,自己却在醉春楼的脏水里挣扎?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去,他何德何能,竟要迁怒于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先处理令狐安吧。” 展越蹲下身避开穆雁月,“这糖丝缠得太紧,再捂下去要出人命。”
穆雁月也蹲下来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拨开令狐安口鼻处的糖花。
那些糖汁早已凝固,粘得极牢,稍一用力就扯得少年眉头紧蹙。
“这些糖里好像掺了东西。” 穆雁月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怕是加了迷药。”
展越沉默着从包袱里摸出把小刀,用刀背轻轻刮去少年唇上的硬壳。
糖屑簌簌落在草地上,露出底下红肿的唇瓣。
“得先让他能顺畅呼吸。” 他低声道,少年忽然哼唧了一声,眼角滚出滴泪来。
展越想起昨夜自己在木桶里的呜咽,想起小厮们笑着说 “这浪货比娘们还能哭”。
他猛地别过脸,却对上穆雁月担忧的眼神,慌忙低下头继续清理糖丝。
好不容易将令狐安口鼻周围的糖花弄干净,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穆雁月摸出颗解毒丹,撬开他的嘴喂了进去:
“得尽快带他回据点找医官,这些糖花怕是没那么简单。”
远处传来第二声笛音,是燕衡野他们到了。
展越深吸口气,将那些不堪的念头压进心底最深处,重新换上那副悲愤又惋惜的神情。
戏还得演下去,哪怕台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出戏有多荒唐,多疼。
远处的笛音未落,燕衡野、萧逝水和林千山的身影已出现在林间小道上。
看到展越与穆雁月并肩而立,两人虽面带倦色却都安好,
燕衡野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看来你们都没事,”
燕衡野走近后,最后落在地上的四弟令狐安身上,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雁月将昨夜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从被豫王手下缠上,到送池心妍回谢府被耽搁,条理清晰。
展越则顺着之前的说法,添了些与豫王交手的细节,
着重描述了金童剑被震碎时的惋惜与愤恨,语气恳切。
萧逝水听完,点了点头道:“豫王早有准备,这次是我们失算了。”
“好在三弟和弟妹都平安无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他在展越身上停顿片刻,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转向燕衡野,“大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带四弟回去诊治。”
林千山早已按捺不住,急道:“四哥脸都白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大事!我来背他!”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令狐安打横抱起,稳稳地背在背上。
燕衡野拍板道:“事不宜迟,我先行回驻扎地安排医官,
二弟你去附近镇上请个靠谱的大夫来,五弟你背着四弟跟紧,三弟你们夫妇随后跟上,注意安全。”
众人应声行动。
燕衡野脚步匆匆,率先朝着驻扎地方向而去;
萧逝水则转身往另一条岔路走,准备去镇上请大夫;
林千山背着令狐安,紧随燕衡野身后,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 “四弟” 的名字,满脸担忧。
展越与穆雁月走在最后,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穆雁月还在为金童剑的事惋惜,轻声说着回头如何找人重铸,
展越心不在焉,只是偶尔应一声,走到一处拐角时,展越忽然停下脚步。
穆雁月以为他累了,也停下等他,随口问道:“三哥,怎么了?脚不舒服吗?”
“没什么,鞋松了。”
展越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鞋带上打了个结,
与此同时,藏在袖中的一枚小巧铜铃被他悄悄塞进了路边的石缝里
这是豫王的人约定的信号,知道他们的行踪。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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