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谢景行想起三日前玲珑阁的密信。
“断佞司欲刺豫王,布局三月,箭在弦上。”
他当时正临窗看雨,看完信便随手丢进了香炉。
豫王与断佞司的恩怨,本就与谢府无关,他犯不着蹚这浑水。
然而今日晨光里那道青衫身影,却让炉中早已成灰的信纸,忽然在记忆里复燃。
四更时,谢景行刚刚起来,便瞥见一道青衫身影穿过抄手游廊
那女子腰间悬着玉女剑,正是断佞司标志性的饰物。
“断佞司的人怎么会来谢府?”
谢景行见方氏引着那青衫女子往东侧厢房去,两人隔着几步远,方氏满面热络地说着什么,
那女子却只是偶尔颔首,身姿挺拔如松。
谢景行心中一动,这身形气度,倒与江湖上盛传的“玉女剑”穆雁月颇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退至假山后,对身旁的贴身小厮低声吩咐:
“去查查那青衫女子的来历,还有方氏房里新住进的客人是谁。”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回话:“三公子,那青衫女子是断佞司的穆雁月,
昨夜护送方氏的侄女池心妍回府,池姑娘受了些伤。”
“池心妍?” 谢景行眉峰微挑。
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方氏那边沾亲带故的晚辈,
看着是个怯生生的姑娘,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方才那惊鸿一瞥的青衫身影,让他想起前日玲珑阁季羽书传来的密信
断佞司本计划刺杀豫王,却不知为何突然中止了行动。
穆雁月出现在谢府,又与方氏的侄女扯上关系,这其中未免太过蹊跷。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池心妍的身形,竟与前段时候在倦云轩谢长武处
瞥见的那抹倩影隐隐重合。
那日他只来得及看到半截**从屏风后闪过,纤细匀称,
方才方氏引着池心妍走过时,她那身形竟然完美重合
他向来懒得理会方氏的亲戚,
可若这池心妍真是豫王安插的眼线,借断佞司搅弄风云,谢府怕是要被卷进这滩浑水里。
谢景行对小厮道,“去打探一下,断佞司为何突然停了刺杀计划。”
聚义堂
药王谷医女书雅琴已解开了令狐安脸上最后一片糖花。
她将特制的药粉均匀洒在少年下颌,糖渍簌簌融化,露出底下的皮肤。
“此糖花无毒,但黏性极强。”
“寻常清水洗不掉,需用这‘解黏散’才能化去。”
“这手法,倒像是故意折腾人的恶趣味。”
她俯身给令狐安号脉,又开了张温补药方,递给一旁的燕衡野:
“四公子身子底子还行,只是受了惊吓,喝几剂药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燕衡野刚接过药方,榻上的令狐安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放开我!”
他蜷缩着身子,显然陷入了噩梦。
林千山急得直搓手:“四哥这是吓破胆了!豫王真是欺人太甚!”
穆雁月伸手按住令狐安颤抖的肩膀,少年眼角滚出泪来,哭声里满是屈辱。
燕衡野沉声道:“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五人里唯有他还保持着镇定,可紧抿的唇角却泄了怒意。
展越站在最末,看着令狐安扭曲的脸,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回忆突然决堤。
他想起昨夜在醉春楼的锦褥上,自己也是这样嘶吼 “放开我”。
第一遍挣扎时,豫王攥着他的脚踝往死里按,疼得他眼前发黑;
第二遍求饶时,豫王掐着他的后颈强迫他抬头,
随即又是一阵更狠的冲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到最后,他嗓子喊哑了,
豫王笑着捏开他的嘴,将那碗混着 “龙髓液” 的药汁灌了进去,
和身上的蹂躏一样让人作呕。
令狐安不过是被糖花缠了半日,那些糖渍虽黏,却能被药粉温柔化开。
可他身上的痕迹呢,哪一样能被轻易抹去?
“展郎,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累着了?”
穆雁月的声音带着关切,她放下手中的墨锭,转身想替他整理衣襟。
展越浑身一僵,急忙侧过身。
“没事。”
“许是昨夜没歇息好。”
方才那瞬间翻涌的怨毒与疯狂,被他硬生生压回心底最深处,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林千山闻言便道:“三哥你是该歇歇!
这次受了这么大罪,金童剑没了可以再铸,身子垮了可不行!”
燕衡野也点头:“明日起三弟你就留在聚义堂休养,查豫王的事有我和二弟。”
休息?怎么休息?
他怀里还揣着那只刻着 “金童贱” 的夜壶,
他的身体还记着被撕裂的疼痛,每走一步都有失禁的恐慌。
金童剑没了就是没了,就算重铸,也换不回那个未曾被豫王玷污的自己。
令狐安受了委屈有人救,有人疼,醒来后依旧是干净的四弟。
可他呢?
就算活着回到聚义堂,
也只是个藏着夜壶的伪君子,连自己身体都管不住的废物。
令狐安又开始梦魇,书雅琴轻声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
展越心底一股扭曲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怎么会过去?
那些刻进骨头里的羞辱,那些身体记住的疼痛,时刻提醒他谁才是真正的囚徒。
聚义堂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五人各异的神色。
没有人察觉,展越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扭曲,
正贪婪地汲取着绝望的养分,准备将这方看似温暖的天地,拖入同样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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