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苑
陈若秋望着丈夫阴沉的面色,指尖无意识绞着茜色裙裾,“二嫂倒真是下得了狠心,让亲生女儿往豫王府那阎罗殿里跳。”
沈万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烛火将他眼底的嫉妒映得愈发深沉:“二房人丁兴旺,自然舍得。”
“没了沈清,还有沈垣;没了沈垣,沈元柏也能顶上来。”
“两个儿子换一个女儿,稳赚不赔。”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百子千孙图》,画中孩童嬉笑玩闹的场景,刺痛了他的心。
陈若秋面色一白,强撑着辩驳:“玥儿年纪尚小,等及笄......”
“沈清不过比她大四月!” 沈万猛地起身,蟒纹衣摆扫落案上茶盏,“广文堂献丑于定王面前,折辱我三房颜面;转头又去彩云苑撒泼,不知天高地厚!”
他来回踱步,靴底踏过青砖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击在陈若秋心上。
陈若秋望着丈夫紧锁的眉头,忽然意识到他眸中藏着更深的算计。
她心中一惊,忙拽住沈万衣袖,声音带着几分慌乱:“老爷要做什么?莫要冲动,豫王府......”
“我去见清娘。”
沈万甩开她的手,拾起案上的《宗谱》重重摔在桌上,泛黄的纸页间,二房子嗣名录密密麻麻,刺得人眼疼,
“清娘现在还看我这三叔的面子,如今成了豫王妃,咱们更不能生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我得叮嘱她,让玥儿往后低调些,切莫再冲撞了贵人。”
话未说完,他已转身往外走,脚步声在回廊里回荡,惊起满院秋虫低鸣。
陈若秋攥着帕子追至门口,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
夜风卷起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冰凉的珠串撞在脸颊上,如同她此刻酸涩的泪水。
望着彩云苑方向此起彼伏的喧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妒火在眼底翻涌:
“凭什么她沈清要给沈万面子?我陈家女儿就这般轻贱?”
廊下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陈若秋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想起成婚时沈万许下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的誓言。
如今听来,竟像是最刺耳的讽刺。
她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沈清能靠豫王翻身,她陈若秋,也定能为三房谋出一条生路。
彩云苑
沈清见沈万踏入院门,指尖轻轻叩响案上《女戒》。
八个一等丫鬟垂首退下时,裙裾扫过青砖的沙沙声,恰似春蚕啮叶。
“三叔今日怎得空来?” 沈清起身相迎。
她特意未施脂粉,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沈万望着侄女面上未愈的血痕,喉头微动。那道伤是豫王亲赐的 “定情信物”,此刻在烛光下泛着淡金药色,竟像是朵开在雪地里的腊梅。
“清娘可知,玥儿昨日在广文堂……”
沈万话未说完,已被沈清截断。她亲手为三叔斟茶,青瓷杯底沉着半片陈皮,正是沈万素日最爱:
“三叔不必多言,玥妹妹年幼心性未定,清娘怎会与她计较?”
指尖轻轻拂过杯沿,“只是如今豫王府的聘礼摆在明处,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家,若是自家闹出些闲话……”
沈万望着侄女腕间晃动的鎏金令牌,那是豫王亲赐的 “如朕亲临” 之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撞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勉强笑了笑,“你三婶性子急躁,玥儿又被惯坏了…… 三叔只盼着她能安分些,莫要冲撞了贵人。”
沈清垂眸饮茶,任由陈皮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她想起天命书里的另一个结局:沈万曾多次提醒陈若秋和沈玥小心沈妙的算计,
沈玥一门心思扑在定王身上,陈若秋则整日盯着沈万与常在清那点事,最终让沈妙钻了空子,将三房算计得家破人亡。
“三叔待清娘的好,清娘都记在心里。”
沈清忽然起身,打开紫檀木匣,取出一套羊脂玉笔洗与狼毫,
“听闻三叔最爱书画,这是豫王命人从江南寻来的珍品,还望三叔莫嫌弃。”
她将文房四宝轻轻推到沈万面前,“二房、三房本是同根生,如今外头风雨欲来,咱们更该拧成一股绳。”
沈万望着眼前温润的玉笔洗,指尖微微发颤。
沈清却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玥妹妹天资聪颖,若是能将心思多放在家族上…… 三叔这些年,也不必这般劳心劳力了。”
夜风卷着紫藤花香扑面而来,混着远处豫王府传来的金鼓声。
沈清起身推开窗棂,望着漫天星斗:“明日起,让玥妹妹安分些吧。有些局,不是谁都能掺合的。”
她转身时金翎轻晃,扫过沈万僵硬的肩膀,“三叔放心,有侄女在,二、三房不会散。”
沈万离开时,身后秋水苑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沈清窗前那盏琉璃灯,在夜色中摇曳如鬼火。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说话时的眼神 —— 看似温柔,实则暗藏锋芒,那不是侄女对三叔的关切,而是上位者对盟友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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