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
沈清已在膳房外候着。
她亲自检视着刚炖好的莲子羹,见火候恰好,才让丫鬟盛入碗中。
“王爷刚用了药,饮食须得清淡些。” “再备一碟凉拌秋葵,去去火气。”
踏入卧房时,豫王正倚在榻上翻看兵书,眉宇间的戾气淡了不少。
沈清将食案搁在榻边,笑道:“王爷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豫王抬眸,“这几日确实舒坦了些,那股子莫名的烦躁也少了。”
沈清舀起一勺莲子羹递到他唇边,“王爷可知,您之前心性暴戾、腿疾难愈,并非顽疾,而是中了‘月中砂’?”
她观察着豫王的神色,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继续说道,
“这毒隐蔽得很,混入饮食中,起初只会让人偶感烦躁
“日子久了,便会侵蚀筋骨,扰人心智,让您行事愈发乖张,坏了名声不说,还会慢慢耗损性命。”
豫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自己征战沙场多年,为的就是帮哥哥文惠帝守住这江山,
从未有过半点觊觎王位的心思,哥哥怎么会……
他不敢深想,可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却一一浮现。
沈清又道:“王爷,您想想,每次动怒后,是不是腿疾就加重几分?夜里也总做些血腥的噩梦?”
豫王沉默片刻,沉声道:“本王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没找到根源。”
他没想到自己身陷囹圄,竟是沈清救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触涌上心头,自己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
沈清放下玉勺,“这毒霸道,寻常人根本配不出来,更遑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王爷饮食里动手脚。”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当今皇上,王爷的亲哥哥,怕是容不下您这啊!”
豫王脑海中瞬间闪过文惠帝对朝堂大臣的种种打压,
那些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要么被削去兵权,要么被贬斥流放,下场凄惨。
那时他还以为是文惠帝为了稳固朝局,如今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哥哥对自己的猜忌,或许早已埋下伏笔。
沈清继续道:“他表面上对您怀柔包容,赐下金银珠宝,可暗地里却用这毒毁您心性、坏您名声。”
“您想想,前些日子您因一点小事就杖毙下人,外面早已传开您残暴不仁。”
“长此以往,无需他动手,您自己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他还能落个体恤兄弟的美名。”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将其中的弯弯绕绕剖析得明明白白,
“妾身也是查了王爷近半年的饮食记录,又结合您的症状,才敢断定是‘月中砂’,
还发现每次您收到宫中赏赐的点心后,病情就会加重几分。”
豫王看着沈清,心思竟如此缜密。
他心中对兄长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沈清的话也越发可信。
原来自己一直活在哥哥的算计之中,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低声道:“本王知道了。”
沈清又为王豫添了些莲子羹:“王爷安心休养,只要按时用药、调理饮食,毒素会慢慢排尽的。”
“至于其他的,总有解决的办法。”
她心中清楚,这话既是安慰豫王,也是在为自己铺路,
只有让豫王彻底信任她,她才能在这波诡云谲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豫王望着窗外,眼神复杂。
他知道,从今往后,兄弟情谊已断,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毫无防备地对待皇上了。
一场无声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祠堂
沈清提着一盏灯笼走进祠堂。
供桌上的白烛照亮了密密麻麻的牌位,最末一方木牌上刻着“先王妃梅绛雪” 。
她从袖中取出三张黄符,以指尖血画了道引魂咒,
低声念诵间,符纸无火自燃。
青烟缭绕中,一个身着浅粉襦裙的少女虚影缓缓浮现,比牌位上的名讳更显稚嫩。
“沈姑娘。”
梅绛雪的虚影望着供桌前的沈清,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肯救王爷。”
沈清将灯搁在香案上,“王妃可知,王爷如今的处境,皆因当年旧事而起?”
梅绛雪的虚影轻轻点头,“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望向祠堂外的方向,“他少年时最爱去北疆,说那里的风雪能涤荡心尘。”
“每次从战场回来,都会给我带胡地的葡萄干,说要让我尝尝边关的味道。”
虚影的轮廓忽然变得模糊,像是被回忆刺痛:“直到遇见陈家那对姊妹。
她们借着献艺的由头接近王爷,在酒里下了**药。
自那以后,王爷就常常头痛,有时会对着空处拔剑,说看见遍地尸骸。”
沈清疑惑:“王妃调查过?”
“是的。”
梅绛雪的声音带上哭腔,“那日我在王府的密道里,发现了一本被烧毁大半的账册,
上面记载着御药房每月给王爷送药的明细,其中一味‘洗髓丹’,实则是能让人神志不清的‘鬼枯藤’。
我顺着线索查下去,竟查到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名下。
可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就被皇上的人盯上了。”
她的虚影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在重现那日的恐惧:
“他们趁王爷发病时闯进卧房,故意说我与侍卫私通,还拿出了伪造的书信。
王爷当时红着眼,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嘴里不停地喊着‘绛雪,不是的,我信你’,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看到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我想告诉他真相,可那些人却在一旁不断地煽风点火。
最终,王爷的剑还是刺向了我……”
虚影捂住心口,泪水顺着透明的脸颊滑落,“我到死都记得,他抱着我,不停地用头撞着地面,
哭喊着‘我不是故意的,绛雪,你醒醒’,那声音里的绝望,让我就算成了孤魂野鬼,也无法释怀。”
“可我梅家呢?”
“父亲拿着我的牌位跪在宫门前,不是为了伸冤,是为了配合皇上演一场戏!”
“他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地控诉王爷如何残暴不仁,如何对我痛下杀手,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
皇上则在一旁‘痛心疾首’,下令彻查,
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搞臭王爷的名声,让百姓们都觉得王爷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对着王府扔石头、骂脏话,王爷的民心就这样一点点被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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