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整理了下裙摆,准备告辞时,望向窗外
院角那架葡萄藤枯得厉害,架下的枯草没过脚踝,风一吹就簌簌掉渣。
收回视线,落在床上的沈冬菱身上,
“冬菱妹妹这病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若能看明白我这做大姐的心意,
想来用不了几日,身子便能爽利起来。”
万姨娘愣了愣,眼角瞥见门后挂着的旧竹帘,才慌忙屈膝道谢,
“多谢大姑娘提点!奴婢一定好好劝劝冬菱,让她别总闷在心里。”
屋角的炭盆早凉透了,盆边堆着几块没烧尽的炭渣,衬得屋里愈发冷清。
沈清没再多说,转身踏着青石板路离开。
石板缝里嵌着枯草,走起来需格外留意才不会打滑。
沈清前脚刚走,门内的沈冬菱忽然动了。
原本瘫在枕头上的身子,竟缓缓直了几分。
万姨娘见状,凑到床边低声问:
“冬菱,你身子好些了?还是大小姐看出你装病了?”
沈冬菱轻轻摇了摇头,“大姐心思细,或许看出些什么,也或许没有。”
“她今日来,绝不是单单来看我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往后在府里,咱们得更谨慎些!”
万姨娘听着,心里又提了起来,忙点头应下。
彩云苑
刚近院门,廊下的风灯没点,门框瞧着比别处更暗些。
院里落了满地花瓣。
风卷着花瓣贴在窗纸上,像极了这院里常年散不去的寂寥。
沈清没进门,只立在墙角听着。
屋内静悄悄的,偶有杯盏轻碰的声响
想来是任婉云又一个人守着空房。
沈贵今夜的去处,多半是宿在韩姨娘院里了,
毕竟那琵琶声,总能勾得男人忘了归途。
沈清从前她总觉得母亲做得对
那些妾室若是生不出孩子,母亲的地位便稳如泰山,
她这个嫡女的身份,也能多几分体面。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悲惨死去,《天命书》里那些既定的结局,
才惊觉从前的想法有多荒唐。
女儿身再金贵,终究是泼出去的水。
即便是嫡出,在沈垣、沈元柏两个嫡子面前,也不过是个能用来联姻的筹码。
母亲守着 “嫡出” 的名头,费尽心机打压妾室子嗣,
到头来呢?
还不是被沈妙几句挑唆,
昏了头给父亲下了绝嗣汤,落得儿女双死、一根白绫的下场。
该让母亲换个方向了。
与其堵着不让妾室生孩子,不如让她们生,且要多生。
二房孩子多了,分薄了沈贵的精力,也能让三房那些盯着家产的人坐不住
三房一直嫌二房子嗣兴旺,若二房再添几个庶子庶女
沈万定会与陈若秋心生嫌隙,陈若秋定来挑事。
到那时,母亲的注意力自然会从后院争宠,转移到与三房的明争暗斗上
沈妙想借母亲的手毁掉二房,也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那些刚出生的子嗣?
不过是些用来转移矛盾、稳固自身的棋子罢了。
他们生得越多,母亲便越安全,她沈清手里的筹码,也便能再多几分。
她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
几分刚习得的水灵之力,竟将那花瓣捏得粉碎。
沈家后院的水,是该搅得更浑些了
沈清推开彩云苑的门,任婉云正坐在窗边的妆台前。
见沈清进来,脸上堆起几分温和笑意,
“清儿怎么来了?可是想母亲了?”
“方才还念叨着,今夜风大,你院里的窗可得关紧些。”
沈清见母亲眼尾那抹不易察觉的红,分明是刚暗自垂泪过
定是又在为父亲宿在韩姨娘院里的事闹心,偏要装出这般从容模样。
沈清走上前,拿起妆台上的玉梳,替任婉云拢了拢鬓发,
“母亲近来身子爽利,女儿本该放心,只是前几日在广文堂,听见些不大中听的话。”
任婉云面上佯装平静:
“广文堂都是些酸腐书生,他们的话有什么可听的?
清儿莫要被外人嚼舌根影响了心绪。”
“可那些话不是书生说的,是传在孩童嘴里的歌谣。”
沈清慢悠悠道,“女儿听了两句,那歌谣说
‘沈二房,任主母,笑脸慈,心狠辣,灌汤药,绝妾腹’,
还有几句更难听的,说母亲是‘断子手’,
连府里的老仆听了,都要绕着咱们彩云苑走呢。”
这话刚落
任婉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地转头看向沈清,
语气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恼怒:
“是谁在胡编乱造!我任婉云执掌二房后院,向来行事端正,哪容得这些人污蔑!”
可她竟不敢与沈清对视
广文堂虽偏,却是京中士子常去的地方,
若真有这样的歌谣传出去,她这主母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沈清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暗笑,面上露出几分担忧:
“母亲息怒。女儿也知道母亲是被冤枉的,可架不住人多嘴杂。”
“您想啊,若这话传到祖母耳中,
或是被三房的人拿去做文章,说您善妒狠辣,
连府里的子嗣都不顾,到时候父亲再动了气,
母亲这主母的位置,怕是……”
话没说完,任婉云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她先前的不屑早没了踪影,满心慌乱:“那…… 那该怎么办?
清儿,你可有法子?”
沈清缓缓道:
“法子倒有一个,堵得越紧,闲话越多;不如让她们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