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云望着沈清素净温婉的脸,满是困惑:
“让她们生?若真生了儿子,后院岂不是更乱?”
沈清走到窗边,抬手推开半扇窗,语气柔和,却字字诛心,
“娘先别急。”
“您且想想,大房如今只有堂哥沈丘和五妹妹沈妙两个孩子。”
“大伯父是威武将军,出了名的古板,这辈子绝不会纳妾,
大房人丁只会更单薄,迟早要分家单过。”
“祖母向来与大房生疏,这些年二房从大房抽的油水也够了您!”
“再继续针对,不过是白费力气,值当吗?”
任婉云抿着唇,手指攥紧了桌沿
“三房不一样。”
“三叔与三婶琴瑟和谐,眼下只有二妹妹沈玥,可谁能保得准将来不会有子嗣?”
“三婶出身书香世家,大伯母是常年随夫在沙场的女将。”
“打理家宅,算计人心,谁更擅长呢?”
“这些年三房明里暗里抢了多少好处?”
“娘若还把心思放在大房和后院的姨娘身上
等三房把势力扎稳了,咱们连喝汤的份都没有。”
任婉云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从前只知三房觊觎家产,却没细想陈若秋的厉害,
此刻被沈清点破,才觉出几分后怕
失势的主母,在沈家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蝼蚁。
“再说后院那些姨娘。”
沈清缓步走到任婉云身边,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襟,
“万姨娘胆小,韩姨娘贪宠,兰姨娘心怯,钱姨娘虽向着您,也是个丫鬟出身,成不了气候。”
“她们如今怕您,却从不同心,暗地里还在互相使绊子。”
“您若让她们都有了子嗣,她们便有了牵挂,有了依仗
“到那时,您给她们一口饭吃,她们就得把您当靠山。”
“您说让她们一致对外,她们敢不答应?”
“若敢不依,您只需断了她们孩子的用度,看她们还敢不敢蹦跶。”
任婉云皱着眉,“可……”
“母亲是怕她们有了孩子,会跟您作对?”
“您掌着管家权,握着府里的银钱账目,
她们的孩子吃穿用度,哪一样离得开您?”
“只要您肯松松手,给她们几分体面,她们感激您还来不及,怎敢作乱?”
“比现在这样,她们天天盼着您出错,盼着您被废黜,要好得多。”
“二房人丁兴旺,三房再想抢家产,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三房没个儿子撑着,底气也差些。”
“那时,爹爹定会念着您的好,祖母也会倚重您,广文堂那些歌谣,自然不攻自破。”
“您说,这难道不比您现在天天盯着妾室的肚子,落个‘蛇蝎心肠’的名声,
被父亲厌弃、暗自垂泪强?
任婉云见沈清眼神笃定,语气从容,已没了先前的不屑与抗拒。
她缓缓点了点头:
“清儿说得……也有些道理。
还是你心思细,能替为娘着想。”
任婉云这颗棋子,彻底攥在了沈清手里,成了搅动浑水的最好利器。
沈清声音依旧温顺:“女儿只是不想母亲受委屈。
往后,女儿定会帮着母亲,把二房的事打理好。”
窗外的风更大了些,吹不散彩云苑里那股无形的算计。
任婉云满心安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女儿布下的棋局。
沈清见任婉云神色松动,
“娘亲既为二房前程着想,倒有件事,得趁早在心里盘算
桂嬷嬷那处,该往回拉了。”
任婉云皱眉,桂嬷嬷是沈妙奶娘的身份
话音刚落,便见沈清转过身,“娘亲忘了?
桂嬷嬷这段日子拿银钱补贴,五妹妹看出些不对劲。”
“眼下正是好时候。”
她凑近任婉云,贴心的叮嘱,“母亲只需去大房走一趟,说桂嬷嬷年纪大了,
伺候沈妙辛苦,不如调回二房当洒扫嬷嬷,再给沈妙换个年轻丫鬟
既显得您体恤下人,又给足了沈妙脸面。
她若不依,便是驳了母亲的情分;若依了,桂嬷嬷就完全成了咱们的人?”
“桂嬷嬷这些年吃咱们的、用咱们的,得了不少好处。
把她从五妹妹身边调走,也省得五妹妹总借着这搅事”
任婉云想起三房的陈若秋,终于点了头。
母女二人筹谋着细节:
如何让桂嬷嬷主动辞行,如何调回后敲打,句句都透着贴心,藏着算计。
花瓣落在窗台上,沈清嘴角的笑意温柔依旧
桂嬷嬷不过是个开始,二房的姨娘、三叔沈万,迟早都要成她的棋子。
沈家的浑水,得慢慢搅,才有意思。
筹谋毕。
沈清转身取架上的香盒。
盒内盛着香丸,是她前日新制的 “清宁香”。
银簪挑了一粒,轻置铜炉香灰中,烟气袅袅而起。
清苦中带丝甜润,弥漫整间屋子。
任婉云吸了两口,先前的烦忧,似被这香气卷走。
她望着沈清,眼里满是暖意:“还是清儿贴心。”
沈清替她掖了掖锦被:“母亲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很多事物等着母亲打理。”
任婉云困意渐浓,不多时便呼吸匀净。
许久来,第一次睡得安稳。
沈清立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便缓缓转身,离开彩云苑。
夜风轻吹
任婉云不知,这一夜好眠,原是沈清长远棋局里,最温柔的一步。
翌日晨
沈府祠堂,
上首多设一把檀木椅,
沈老祖母端坐其上,手拄龙头拐杖,神色淡然。
沈元柏立在沈老祖母身侧,眼神怯怯的。
三房陈若秋携沈玥,仍立角落。
大房沈妙一人独自前来。
任婉云端坐主位,先看向老祖母,俯身行礼:“母亲今日身子可还好?”
老祖母微颔首,未多言语,扫过众人,落在沈妙身上时,稍作停留。
任婉云转而开口,语气关切:“听闻前些日子,小五落水,身子可好些了?”
沈妙站在下方,闻言一怔,忙点头称谢,眼角瞟向沈清,满是疑惑。
话锋忽转。
任婉云看向沈清,神色骤冷:
“听说,是你与小五起了争执,才让她不慎落水?”
沈清垂首,声音委屈,“是清娘的错,我明明是长女,只因见五妹妹是大房嫡女,
处处受宠,心里嫉妒,才失了分寸。”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沈元柏猛地抬头,沈妙更是愕然,眉头紧锁
往日沈清虽对她有敌意,从不会这般直白认下,倒像是故意做给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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