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云轩
阴阳咒在将整个院子劈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小厮半跪着喂他喝药，谢长武微微张合间，吐息带着甜香。
药汁顺着唇角流下，小厮伸手去擦。
谢长武便轻颤着靠过来，锦袍下的腿缠上对方的腰。
“好哥哥……”
“药苦！要你亲我才肯咽。”
这进入阴符的小厮，哪个没被这般缠过？
阴阳符的阴气钻进骨髓，让谢长武的身子彻底变了模样。
白日里喂药、擦身、按揉筋骨，夜里便成了他的枕边人。
那些男人的手掌碰在他身上却得收着力道，怕稍一用力就掐碎了这团软玉。
阴符催得男人们情难自禁，个个把他当成心尖上的媳妇疼，
夜里搂着他时，总忍不住叹息
这身子，除了那点碍眼的男子特征，哪处不比花楼里的姑娘娇俏？
谢长武靠在小厮怀里，忽然想起谢景行。
那日他眼里的惊疑，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你们说大哥还会来吗？” 他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正替他解腰带的手顿了顿，
“三公子放心，他进不来的。”
话刚出口，连小厮自己都觉奇怪
明明是实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说出来的，
意识里关于这里的情景，像被裹了层雾，说不清道不明。
碰过阴符的人，魂魄里像是被打了烙印，
白日里在阳院走动，遇上阳符那边的人，便会下意识地绕着走。
像这些伺候内院的小厮，去账房领月钱。
远远瞧见谢景行的随从走来，立刻就会找借口避开
“去后院搬柴”，或是道 “药炉该添炭了”，
脚步匆匆，理由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更奇的是，阴符会封住他们的嘴。
被堵住盘问，只要涉及阴院的事，
翻来覆去地念叨 “三公子病着”“药快熬好了”。
那些荒唐事，像被符咒钉死在心底，半分也漏不出去。
谢长武把玩着对方腰间的玉佩，忽然笑了。
他想起二哥说过的话，
阴符阳符，本就该各行其道，碰过阴符的人，魂魄里带着阴气，
与阳符的阳气相冲，哪怕面对面走过，也如隔阴阳，断不会有交集。
谢景行就算把阳院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半个阴院的人，更查不出那些荒唐事。
沈宅●西苑
“小姐，二房这是什么意思？”
霜降捧着个锦盒进来，里面装着支赤金点翠步摇，是二房送来的及笄礼，
“前几日还派人送银子补亏空，如今又送这么些东西，倒像是要断了往来似的。”
沈妙抬眼，“让惊蛰和白露去库房核点，仔细些，别漏了什么。”
将礼单折成方胜，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两个侍女应声退下，霜降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解。
沈妙拿起案上的《女诫》，心里翻江倒海。
前世这时候，二房从未补过亏空，更别提送这么厚重的及笄礼。
那些被克扣的银两，本该是她嫁给傅修宜后，用来打点上下的私房，
如今竟提前回来了，倒像是给自己铺了条后路。
可这份 “体面” 来得太蹊跷。
她原以为二房会借着账目发难，至少也该在沈清出嫁的事上做些文章，
任婉云不仅半句不提，反倒把旧账算得清清楚楚。
豫王那边也安静得奇怪，往日这个时候，
他早该派人来府里寻衅，试探大房的底细，如今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们先把这些放进库房吧，锁好，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动。”
霜降还想说什么，被谷雨拉了拉衣袖，两人悄声退了出去。
沈妙望着窗外那片，觉得沈宅里的事，像被什么东西改了轨迹。
豫王府
“王爷，顾郎中已在偏厅候着了。”
她轻声禀报，顾太医是她特意选的，素以清雅端方闻名，举止带着股读书人特有的矜贵，
正是豫王偏爱的那种类型。
豫王收势转身，语气里带了些许不满：“本王正在调理旧伤，不必请郎中。”
沈清走上前，将茶盏递过去：“王爷前几日与山谷暗中与禁军交手，毒素虽解，恐有残留。”
“顾郎中擅长清毒固本，让他给王爷把把脉，也好让妾身安心。”
她声音柔缓，视线落在豫王手腕的旧伤上。
豫王呷了口茶，心里有了思量
沈清性子沉静，不像府里其他女人那般聒噪，倒有几分梅绛雪的单纯。
“王妃倒是细心。” 语气里的不满淡了些，还是带着几分疏离。
她垂下眼帘，“王爷是万金之躯，自然容不得半点闪失。”
“顾郎中不仅医术高明，亦是端方君子，断不会泄露王府秘事。”
特意加重了 “君子” 二字
豫王想起那些匍匐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个个千娇百媚，却总少了点意思。
反倒是那些自持清高的君子，被折辱时眼底的羞愤与隐忍，更能勾起他骨子里的狠戾。
以前碍于身份，只能在暗中进行，
如今有了沈清这个王妃做遮羞布，倒能光明正大地请郎中来府里 “问诊”。
“既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豫王将茶盏放在石桌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郎中顾怀瑾很快走进来，青布长衫洗得发白，举止间带着股疏离的傲气。
“草民参见王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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