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处
沈清立于阵法中央,周遭桃树忽然无风自动,花瓣簌簌落下,
空中凝结成“桃源境” 三字,云筝的身影在桃影中浮现。
“夫人服用驻颜丹后,对镜自赏已有半刻,钱姨娘在旁伺候,未有异动。”
云筝的声音透过花瓣传来,“桂嬷嬷说,主母夜里总念叨大公子的名字。”
沈清拂过身侧桃树:“知道了,大哥何时回府?”
“按行程,明日午时便会先于抵京。”
云筝的身影渐淡,“莞菡那边传来消息,沈信那边大约在后天。”
“做得好。”
沈清散去诀印,“桃源境” 三字化没入桃林深处。
云筝的身影彻底消失,只余满地残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这阵法是她新创,以桃花为媒,
能让傀儡与自己千里传讯,隐秘又雅致,正合她的心意。
撤去阵法,沈清踏着落英走出桃林,换乘马车往豫王府去。
府内演武场上,尘土飞扬。
豫王斜倚在观武台,注意力落在四个侍卫身上。
尉迟墨赤着臂膀,枪尖挽出朵碗大的枪花,枪杆震颤间带起猎猎风声;
欧阳烈挥刀劈开三块青石,刀刃划过空气的锐响惊得雀鸟四散;
夏侯轩与慕容澈正演练合击之术,刀光枪影间配合默契,举手投足皆是袍泽情深
这四人皆是军中悍勇,祖上便跟着豫王先祖征战,
到了他们这辈更是忠心耿耿,且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心向家国与妻儿,从无分桃断袖之念,
夏侯轩与慕容澈早已娶妻生子,府中儿女绕膝。
尉迟墨一记回马枪挑落三丈外的靶心时,豫王溢出声极轻的哼笑。
四人闻声抬头,豫王脸上惯常的淡漠,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不耐,
连忙收势躬身行礼,眼底满是敬畏。
沈清走到豫王身后,拿起一旁的锦袍轻轻搭在他肩上:
“近日风大,王爷小心着凉。”
豫王肩头微沉,顺势拢了拢锦袍,看向沈清时眼中已带了几分暖意。
尉迟墨四人见状,疑心顿消,齐声说道:“参见王妃。”
“几位将军辛苦了。” 沈清颔首浅笑。
豫王抬手示意他们退下,四人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演武场只剩他们二人
豫王才转过身,“顾郎中的事情,王妃办得不错。”
沈清在豫王身侧坐下,浅浅一笑,“王爷是对顾郎中还有何打算?”
豫王压低声音,话语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粗野:
“那个郎中这两天上面喝本王的玩意儿喝得快溢出来了,
再这么灌下去,怕是要起疑。”
“先让他歇个几日,本王也换换口味!”
“等缓过劲来,哼,到时候上面和下面,
本王一并给灌满了,看他怎么端着‘悬壶济世’的幌子!”
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和暴虐。
沈清脑海中闪过《天命书》上的字句。
前世她惶恐不安地嫁入豫王府那日,红烛摇曳中
豫王曾按着她的肩,阴恻恻地说:“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该帮本王犒劳侍卫。”
那时她只当是他暴戾成性,以折辱人为乐,吓得彻夜未眠。
后来见他动辄鞭挞下人,对谄媚逢迎之徒更是毫不留情,便更认定他是天性凉薄。
可方才见豫王望着尉迟墨等人的眼神,
再想起顾衍的遭遇 ——顾衍虽是男子,却无缚鸡之力,随意折辱而不必顾忌
尉迟墨四人是他谋逆的根基,是能为他披荆斩棘的利刃
他既觊觎他们的勇武与忠诚,又怕一旦逾矩,寒了这些他们的心,
毕竟他们最重纲常伦理,主子有此癖好,怕是会宁死不从。
压抑无处宣泄,才化作了对外的暴戾,掩饰内心的煎熬。
沈清掩去眸底的寒意,抬眼笑意温婉:
“王爷的心意,臣妾自然明白。尉迟将军他们跟随王爷多年,王爷对他们,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豫王斜睨着沈清:“最懂本王的果然是王妃。”
“他们四个跟本王最久,刀山火海都闯过。”
“真要像对顾衍那样折辱,也不和规矩。”
“本王要的是,他们四个能主动跪在老子的床前,
眼里没有半分勉强,满是对本王的忠心。”
“他们心甘情愿,把本王当成主子。”
“只要本王想要,他们随时都能献上自己,毫无怨言。”
“再硬的骨头,也有能敲碎的法子。”
沈清笑意更深,“任何男人都有破绽,或为妻儿,或为功名,或为忠义。”
“江湖上那些侠客本就想着刺杀王爷,
咱们正好将计就计,先把他们收服了。”
“有了这些江湖人士在手,再慢慢对付尉迟墨他们四个。”
“到时候,不管是江湖上还是王府里,就都是王爷的人了。”
豫王听得呼吸都重了些,“此事不急,慢慢来。”
话虽如此,眼底的狠戾却藏不住,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在所不惜。
沈清浅笑点头:“王爷放心,妾身定会让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臣服在王爷脚下。”
济世堂的药香还沾在袖口
顾衍已跟着内侍走进豫王府的暖阁。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暖阁角落摆着盆清水养的白菊,添了几分肃静。
豫王端身穿石青色蟒纹常服,将手轻轻搭在膝头,平视着门口。
不见半分往日的慵懒,倒生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顾衍刚迈进门槛,视线便撞进豫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更让他局促的是,尉迟墨就立在豫王身后,身形挺拔,腰间佩剑的穗子纹丝不动,
显然是绷紧了神经在守卫。
“顾郎中来了。” 豫王的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衍忙躬身行礼,从药箱里取出脉枕:“王爷今日气色甚好。”
搭上豫王腕间时,他能感觉到对方脉搏沉稳有力,再无半分寒毒侵体的滞涩。
“如何?”
豫王抽回手,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顾衍。
顾衍定了定神,躬身回道:“王爷寒毒已清,只需再静养数日,便能彻底痊愈。”
豫王“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那‘龙髓液’,顾郎中觉得味道如何?”
顾衍脸上腾地泛起热意,“谢王爷…… 恩赐,药效甚佳。”
他不敢说那些意识模糊时的异样,更不敢说事后复查的谨慎。
豫王听完,转头对尉迟墨道:“送顾郎中出去。”
尉迟墨应声上前,声音洪亮:“顾郎中,请。”
顾衍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往日里,豫王总会留他多说几句话。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豫王,对方已端起茶盏望向窗外,仿佛方才问话的不是他。
走出暖阁时,顾衍听见身后传来豫王的声音,虽低却清晰:
“尉迟,方才那枪法再练给本王看看。”
尉迟墨的应答声里带着难掩的恭敬:“是,王爷。”
顾衍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本不该计较这些,
可豫王对尉迟墨那近乎温和的语气,与今日对自己的冷漠形成的对比,
像根细针,轻轻刺进了心里。
暖阁的窗后,豫王正看着他的背影,
“要让这顾郎中彻底臣服,总得先让他尝尝患得患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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