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的水汽还未从发间散尽,云筝引着任婉云和钱姨娘往山庄深处走去。
绕过那汪蒸腾的泉眼,两道岔路前赫然立着两座别苑
左侧大门金碧辉煌,挂着的宫灯足有孩童高,远远便能看见窗上嵌着的琉璃,
活脱脱把沈府二房主母的排场搬来了山里;
右侧则是座灰瓦土墙的小院,院门口堆着半筐新摘的豆角,竹篱笆上爬满丝瓜藤,
门楣上还挂着串红辣椒,透着股烟火气。
“二夫人,钱姨娘,这两座苑子你们看如何?” 云筝垂手侍立。
任婉云的视线早黏在那座奢华别苑上,
“清儿倒是有心,连我院里那对掐丝珐琅炉都搬来了。”
她抬脚便往左侧走去,跨门槛时特意挺了挺腰,那是沈府二房的权力顶峰。
钱姨娘却望着那座农家小院发怔,“云筝姑娘,”
她小声开口,“我……我可不可以住这边。”
云筝眼底不动声色:“钱姨娘随意。”
进了奢华别苑的任婉云,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眼角的细纹淡得几乎看不见,连鬓边新添的头发都黑得发亮。
“果然是好东西。”
她抚着脸颊,想起沈贵眼神总黏在谢姨娘身上,等自己这模样回府,
那帮狐媚子就会知道谁才是沈府二房真正的主子。
院外传来桂嬷嬷的声音:“二夫人,该用晚膳了。”
这位在二房伺候二十多年的的老人,见了任婉云便眼睛一亮,
“夫人这气色,倒比年轻时还要胜三分!”
任婉云被奉承得通体舒泰,往铺着白虎皮的榻上一坐,
看着桂嬷嬷一样样往外摆菜
翡翠白玉汤里浮着整颗的鲍脯,胭脂鹅脯码得像朵花。
她夹起块鱼肚,忽然瞥见钱姨娘跟着桂嬷嬷往隔壁小院去,
两人手里端着的粗瓷碗里,糙米饭配着一碟炒青菜。
“也难怪是做下人的命。”
任婉云撇撇嘴,刚入口的鱼肚忽然没了滋味。
她想起府里的韩姨娘总爱穿水红衫子抢风头,万姨娘偷偷攒私房钱想给女儿铺路,
云姨娘仗着生了沈梨便敢在她面前挺直腰……
一股无名火忽然窜上来,手里的银筷 “啪” 地拍在桌上。
隔壁农家小院里,钱姨娘正帮桂嬷嬷烧火。
“桂嬷嬷您尝尝这个,” 钱姨娘递过块烤红薯,“比府里的点心还甜。”
桂嬷嬷咬了口红薯,叹气道:
“钱姨娘,你太实在了,不像其他人,仗着年轻便想爬到主母头上。”
钱姨娘笑笑没接话。
在她心里,粗茶淡饭比山珍海味更踏实,至少不用琢磨那些复杂的心思。
任婉云正对着满桌佳肴出神。
驻颜丹的药性顺着血脉往上涌,那些平日里压在心底的嫉妒与算计,
像被温水泡发的豆子,一颗颗鼓胀起来。
“等回府了,” 她喃喃自语,夹起块鹅脯塞进嘴里,
“定要让那帮狐媚子瞧瞧,谁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沈府●偏苑
葡萄架下
万姨娘怀里的沈芙抓着颗青葡萄啃得正欢,汁水流在衣襟上
“谢姨娘也是个实心人,” 万姨娘用帕子替沈芙擦着嘴角
“白日里炖的燕窝,总要亲自看着二爷喝下去才放心。”
韩姨娘挑着茶盏里的浮沫,嗤笑一声,“实心有什么用?”
“我前日去库房领料子,看见谢姨娘的丫头在换银角子,
说是给二爷抓药还差着几两,这病拖得久了,再好的家底也经不住耗。”
说着眼圈红了,她望着天边那轮半残的月亮,恍惚间竟看成了秦淮河上的画舫灯。
那年她才十五,梳着双环髻坐在船头唱《□□花》
对岸酒楼上的少年郎总爱往她窗里扔茉莉花,
“要是能寻着他……”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向腕间的金镯子
这镯子是去年沈贵赏的,足有五两重,能抵画舫上三个月的月钱。
可那少年郎弹琵琶时的侧脸,终究是心底的遗憾
一边是锦衣玉食的沈府妾室,一边是秦淮河畔带春闺旧梦,
两扇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姨娘对着镜子抿了抿唇脂,插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
“现在府里能靠着的,不就只有豫王妃吗?”
她瞥了眼万姨娘,
“前日见冬菱在广文馆得了先生夸,王妃还赏了匹素绫呢,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万姨娘抱紧了沈芙,脸上堆起笑:“不过是王妃念着旧情,咱们做妾的,哪敢攀高枝。”
心里却在盘算,等沈贵身子好些,
定要让冬菱多去豫王府走动,哪怕给沈清端茶倒水,也得把这层关系系牢。
“说起来,咱们房的大少爷也该回府了吧?”
云姨娘状似无意地拨了拨鬓边的珠花,
“听说在柳州查案里得了头等功,定王还赏了匹御马呢。”
袖口里藏好的纸条,上面是沈梨刚从沈元柏那里套来的话:
“元柏哥哥说,沈垣大哥爱喝的是松根雪,案头总摆着本《韬钤玄机》。”
她早让小厨房烘了些古松雪,用的是去年的新茶,还让针线房赶制了茶包。
就等着沈垣回府时,借着沈梨的名头请他来偏苑坐坐。
任婉云虽是他亲娘,可儿子大了总要自己做主,只
要在沈垣心里占一席之地,往后就算任婉云想给自己上眼药,也得顾忌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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