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放下画笔，指尖还残留着松节油的气味。
王小小走到美术馆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
展厅里人流如织，她的十幅画作前都聚集了驻足欣赏的观众，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媒体称这是“近年最打动人心的女性艺术家个展”，而她只觉得恍惚。
“不敢相信，十年前我还在为联考拼命。”她轻声自语。
其中一幅名为《茧》的画作。画布上，一个少女被层层丝线缠绕，却从缝隙中透出倔强的光芒。
“王老师，开幕式半小时后开始，需要您简单准备一下。”助理小施轻声提醒。
王小小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画作。那茧中的少女，多么像当年的自己。
王小小点头，目光却不曾从窗外收回。六年前，也是这样的春雨季节，她背着比自己还重的画包，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开始走向那个几乎将她吞噬的高中校园。
“就她还想考美院呢。”
“听说她之前考艺术高中都没有考上，才来我们普高。”
“真的吗？她之前都没考上，第一个台阶都没有跨上，还想着美院呢！”
“她这个有基础的人，连艺术高中都考不上，还妄想美院呢。”
“她现在接着学估计是想着走捷径考个综合大学，美院......算了吧，呵。”
记忆中的嘲讽声依然清晰刺耳，王小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那时她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画作会被挂在美术馆最显眼的位置，接受众人的赞美。
——
2019年，南方小城的夏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回家的路上，王小小盘算着如何向父母开口要钱买新的颜料，家里的经济状况她清楚，父亲是送快递的，母亲在厂里按件算钱做工，每一分钱都算计着花。
“我回来了。”推开家门，厨房飘来红烧肉的香气。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小小，今天美术月考成绩出来了吧？让你爸看看。”
王小小从书包里拿出试卷。父亲扫了一眼分数，眉头立刻锁紧：“你这次怎么不是第一，你的文化分太差了，你的美术必须要好。怎么样要考个不错的综合大学......美院对你来说太难了。”
“行了，先让孩子吃饭。”母亲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
饭桌上，父母又开始老生常谈。
“隔壁家小郑这次数学又考了满分，听说他参加全国奥数拿了二等奖。”母亲夹了块肉放到林薇碗里，“我们不是要你跟别人比，但至少不能太差。”
王小小低头默默吃饭。不能太差，她的人生好像永远在追求不能太差——成绩不能太差，行为不能太差，将来考个不能太差的大学，找个不能太差的工作。只有画画时，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在创造的而不是在追求不能太差的。
饭后，她鼓起勇气提起颜料的事。
“又要买颜料？上个月不是刚买过吗？”母亲擦着桌子，语气有些无措。
“快用完了，而且需要几种新颜色...”
”多少钱？”
“二百二。”
母亲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和你爸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吗？画画我们支持，但也得适度啊。”
最终，还是给我塞了钱。王小小捏着钱，心里五味杂陈。她明白父母的关爱，但也感受到这关爱背后沉重的期望。
联考前的冬天格外寒冷。王小小背着沉重的画具穿梭于学校与画室之间，像一只忙碌的工蜂。
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每画一笔，都感觉有人在背后审视评判。
“放松点，小小。”美术老师拍拍她的肩，“你太紧张了，线条都僵死了。艺术需要呼吸，需要生命。”
可她如何能放松？每一次运笔都寄托着父母的希望和自己的不甘，想证明自己她很优秀证明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联考那天，她站在考场外深呼吸。父母来送考，说了一句：“不要太担心。”
出成绩的那天，成绩没有发挥往常好，但也是中上水准。王小小有些不甘，后面遇上美术老师他鼓励我去校考，“你可以的。”林浩的眼神坚定，“我教过你的画，你有那种...说不出的灵气。”
那一刻，林墨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重新活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抓住。
父母知道了王小小的想法。一场暴风雨的争吵后，细节小小不记得，只记得一句话，校考要花很多钱大概5万，而且很难，这笔钱可能会打水漂。王小小沉默了，她不再提，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三周后，母亲来到小小的房间塞给她一个信封：“好好读书加把劲，你一个18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在外面别苦了自己，但不要大手大脚。”
打开一看，是校考的钱以及生活花销，可以说有很多钱。王小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很爱她，这笔钱估计要了不小的功夫，父母拿出这笔钱也只是为了支持自己这虚无缥缈理想。
她拿出新的画纸，开始勾勒自己的未来——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
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沉默已久的灵魂，终于开始说话。
——
杭城校考，她发挥得出奇地好。命题创作《自由》，她画了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翅膀上却仍有丝丝缕缕的缠绕。不是完全的自由，却是挣扎中的蜕变。
出成绩的那天，她看到了自己的考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她看见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同学露出诧异的表情，面对自己时那复杂的表情，那欲言又止的嘴，终于说出来，“恭喜。”
大学录取通知书到家那天，父母的很高兴。母亲做了一桌好菜，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临行前夜，母亲来到她房间，放下一叠钱：“大城市消费高，不要亏待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的，不要惹事，妈妈和爸爸很想你，我们一直在家里等你。”
那一刻，林墨看见母亲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像是骄傲，又像是伤心。
父母眷恋孩子，希望孩子归家，又希望孩子活出自己。
——
大学四年，她如饥似渴地学习，兼职，画画。大二时，她和周末林在一起了。那段感情最初甜蜜，最终却因为周末林出轨结束。失恋那天，她画了一整夜画，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画架上睡着了，脸上沾满了颜料。
毕业后，她留在杭城，租住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地下室，白天上班，晚上创作。最困难的时候，她连吃一周泡面，只为省下钱买画材。
转机来得突然又必然。一家画廊偶然看到她的作品，决定为她举办一次小型个展。展览虽未引起轰动，却让几位重要评论人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画家的独特风格。
随后的一切像是按了快进键：更多的展览邀约，作品被收藏，媒体采访...
——
“王老师？”助理轻声提醒，“记者还在等。”
王小小从回忆中抽身，走向展厅另一端的采访区。路上，她经过一幅色调明快的画作——《母亲》。画中的女性侧身而立，表情严厉，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是她三年前的作品，母亲很是开心：“这幅画...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手机震动，是母亲的短信：“展览顺利吗？记得按时吃饭。”
她转身，走向展厅中央。记者们的相机闪烁不停，观众们鼓掌欢迎。
王小小微微一笑，从容地走到话筒前。
“感谢各位今天前来。这次展出的作品，大多关于破碎与重生...”她开始致辞，声音清晰而坚定。
窗外，春雨依旧，而室内，那个曾经被撕碎的女孩已经完整如初，甚至更加璀璨。
她的茧，终于成了翅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