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不明白，但姜凯毕竟是当事人，当周发把目光投降远处那头老黄牛时，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姜凯安慰周发：“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一下子慌了，才会受伤。”
现在想起那一幕，他都觉得挺丢脸的。
周发叹了口气，知道是姜凯大度。
是他心情不好，使劲抽打老黄牛，才让它受到了惊吓，发疯攻击凑巧迎面走来的姜凯。
唉，但他之所以会心情不好，又和姜凯有关。
姜凯来周家村，除了一行李袋什么都没有带。身为大队长，不能不帮着安顿好这位上面派下来的农业技术专家。所以给帮着收拾了住处，也借了自家一些粮食给他。
借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等安顿好就去镇上买回来还他们。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特别是昨天他们还一起去镇上买肥料，也没见多买一些粮食回来还他们。
他心里不是滋味，但还能藏得住，告诉自己几斤大米而已，真不还就不还了，当为政府做贡献了。妻子却意见很大，昨天夜里冲他发了好大一顿火。
周发了也理解妻子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家里存粮本来就不多，借给姜凯的那几斤大米，其实已经是他们一家十天的口粮。
因着这些事，他心情不好，才会拿老黄牛来出气。
谁知那么凑巧，姜凯看到他，笑着朝他走来
受了惊的牛，突然发疯攻击人。
这一切算不算因果循环呢？
姜凯也不是那么无辜吧。
刚才面对众人的询问，姜凯维护了他的颜面，并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抽打老黄牛，老黄牛才会发疯攻击人。
越是维护他的颜面，他越愧疚。
周发心情复杂，只能化愧疚为关心。
“回去好好休息，晚饭我让你嫂子多煮一点，给你送过去。”
到底是因为他才受伤，就当是补偿。
姜凯不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不用，你借我的米还有呢。”
他也没严重到不能做饭的地步。
“就算有米，那菜呢？”
周发其实挺好奇的，他们也就借了两个鸡蛋还有小碗咸菜，不至于吃这么多天吧。
姜凯却笑道：“我来的时候家里准备了几罐罐头，能凑合应付一些日子。”
罐头！！
这可是好东西，但从姜凯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凑合。
周发暗笑自己多虑了，心情颇为苦涩。
“行，那我就不管你了。”
说罢朝自己家那头老黄牛走去，临走前还又看了李娟一眼。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她留到最后，这丫头是真的关心姜凯。
李娟不明白周发这一眼的含义，不过她也不在意他什么含义，她更在意的是姜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姜凯刚才不想回答，现在依然。
可他越是不说，李娟越好奇了。
“你就告诉我嘛，以后我也好注意点。”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姜凯不想说出周发虐待老黄牛的事，只说自己凑巧路过，周发赶着的那头牛突然攻击自己。
好在李娟听后信了，煞有其事道：“也是，攻击本就是动物属性之一。”
看来以后她看到牛得注意些。
她又指了指姜凯的下巴，关心问：“你这里还好吧？”
姜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伤处，嗯了声：“只是破了点皮。”
李娟当他是不想别人担心，说的含蓄，用自己仅知道的卫生知识做了番叮嘱。
“伤口深的话，最好别碰水。现在天气热，也不能一直用纱布闷着，最好每天都拆下来给伤口消消毒。还有你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擦伤，看着事没事，不过还是不要大意，最好清理一下伤口，也做一下消毒。”
“好。”姜凯应下，有些意外：“你挺懂的。”
李娟哈哈一笑，忽悠道：“也就是一些常识。”
姜凯却不这么认为，看似常识，但其中的道理却不是人人都说得出来。可能她是女孩子，还是家里的老大，照顾人多了也懂得多吧。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来到分岔路口。
李娟下意识往姜凯住的那个方向走，想送他回去再回家，姜凯却停下脚步。
“不用送了，我真没伤到那个程度。”
既然如此，李娟便勉强，笑笑和他道别。
回到家时，父母和弟弟妹妹已经吃着晚饭。
比平时早了些。
李娟也不去内耗他们不等自己回来就吃，如此做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这些。
事实摆在眼前，她在这家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所以她只当没什么，很自然去厨房拿碗筷盛饭。
该吃吃，一点都不拘谨。
今天的晚饭可是她指挥周来娣和周小杰做的，难得不是粥，是香喷喷的米饭。
活了两辈子，她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觉得米饭是那样好吃。
然而就在她大口扒饭时，魏如兰啪一下搁下筷子。
李娟心道，来了来了，终于要开口训斥她了。
在让周来娣煲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以周根和魏如兰得节俭性子，肯定会说她。
但不管了，有的吃就先吃。
“李娟，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管不了你了？”
面对魏如兰的质问，李娟装傻，嘴塞得鼓鼓的，一脸茫然看向她。
魏如兰看得更是火冒三丈。
“这次你必须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你和姜凯到底怎么回事？”
李娟：？？？
这下她是真茫然。
怎么不是骂她煲饭，而说姜凯呢。
她去看受伤的姜凯，竟比奢侈吃一顿米饭更让他们生气。
“没怎么回事啊。”李娟实话实回答。
“没怎么？”魏如兰冷笑：“没怎么会听到他被牛顶了就急切赶过去？”
“会啊。”李娟眨了眨眼，无比真挚道：“我没见过牛顶人，觉得很可怕，也很好奇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魏如兰和周根傻眼。
特别是魏如兰，怎么听着有一种赶过去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不对，不能被她忽悠。
大女儿在听到姜凯被牛顶了的时候，脸上的关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真。
反应过来的魏如兰若有所思看着李娟。
女儿家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其实在李娟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她和丈夫也关起房门来讨论过这事。
平心而论，如果女儿真能和姜凯成了，这个乘龙快婿他们绝对是满意的。
先不论姜凯家世如何，单他这份吃国家饭的工作，就已经足够让村里人眼红。
但问题是，两人能成的可能性跟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当年村里那两位被男知青抛弃的女性的凄惨下场，他们到现在还记得。也正是经过这事村里人才彻底明白，但凡有的选，城里人是不会选他们乡下人的。
既然能成的可能性不，他们自然不希望女儿因姜凯损了名声，将来找不到好婆家。
所以，讨论过后，魏如兰和周根的态度很明确也很一致，除非姜凯明确表明会结婚，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两个年轻人接触。
并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两人还改变原计划，不打算留大女儿在家多干两年活了，抓紧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对象嫁出去。
看到李娟还能吃得津津有味，魏如兰气得喘不上气。
“姜凯他有没跟你结婚的打算？”
不弄清楚姜凯什么态度，魏如兰是吃不下。
“结、结婚打算？”李娟震惊到将含在嘴里的饭喷出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魏如兰，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这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笑。但是很遗憾，她并没有从魏如兰看到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她只是关心受伤的姜凯而已，怎么就说到结婚上了？
自认见过大场面，李娟也确确实实惊到了。
李娟不敢再敷衍，认真和魏如兰解释：“我和姜技术员并没有什么，我关心他只是因为他心善，送过我麦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天地良心，她这话真没撒谎。
不是那罐麦乳精，不是他愿意借她钱，在她心里姜凯也就比周家村村民特别一点点。
然而魏如兰依然一副不相信，让她有些无力。
估计在他们看来，姜凯送自己麦乳精也成了不安好心的证据。
果然……
“麦乳精那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谁都不送，就送你？我真不该信了你之前的说辞。”
魏如兰看着李娟那张漂亮的脸蛋，反驳之余也困惑，她和第一个丈夫长得也就那样，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上次不是说了，那是因为我差点在他面前晕倒。这些日子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姜技术员就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如果是别人身体差到差点在他面前晕倒，他也会这么干的。”
魏如兰冷笑：“呵呵，那我就不得不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差点’在姜凯面前晕倒？”
言语之外，无非是说李娟耍心机。
李娟：“……”
此时此刻，真想拿曾看过的人淡如菊小说里主人翁那套说辞来驳她。
信不信随你，我百口莫辩。
看小说的时候只觉得这说辞气人，但这会算是理解了这话的精髓。
有的人，就是不值得自己做任何辩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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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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