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你玩躲猫猫了。”
从菲暖愣愣地看着废弃星管理者的手穿过了哑光银色大衣，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我的手上已经有了筹码，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站在游戏的对面。”
“放开我。”
从菲暖挣扎起来，却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她的脑海里闪过废弃星管理者的话“人类的极限”，她颤抖地碰了碰抓着她的手臂。
冰冷坚硬，不属于人类的触感。
“这是机器，废弃星管理者并不在这里，我……我只是诱饵，别过来。”从菲暖大喊道。
抓着她的手臂瞬间加大了力度，让从菲暖的手臂隐隐作痛。
“年轻的破解师天才，我建议你先考虑自己的处境。”废弃星管理者语气冷漠，“出于对你的天赋的尊重，我并没直接废了你的手臂。”
“如果你不再谨慎对待自己的言行……一个无法行走的破解师仍然是天才吧？”
听出对方的威胁，从菲暖不得不合上嘴巴，心里却升起怪异，这个废弃星的管理者好像一直在重复“她是天才”这一点。
“但是我和你到达养殖星的目的是一样的，想要解决动物丢失的事情。”
粗糙的机械音响起：“在这一点上，我们并不是敌人，”
“在我看来，你们二人就是最佳的窃贼。”废弃星管理者冷笑，“你们二人突然闯入水生养殖区，不要和我说，你们是游过来的。”
“如果养殖区能够直接游进来，水箱的生物早就被大鱼吃光了。”
她们两个还真的是游过来的，范迎在心里回答。
她也终于明白，废弃星管理者为何一见面就对他们下手，这是把他们当成小偷了。
至于她们为什么运气这么好，恰好落入水箱——范迎望向装着墨绿色眼睛的口袋，在范迎和从菲暖被一个饭搭子推到水里的时候，还有另一个饭搭子选择救她们。
“一位年轻的破解师天才不必做小偷。”
“罪恶者里从来不缺少天才。”
“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告诉我你的身份。”
“不要告诉……”
从菲暖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又再次停下了，范迎看到她一脸疼痛地望向了被抓住的手臂。
她不可能告诉废弃星管理者，她是星际联合公司的优秀员工范迎，一个新员工和AI乱流有密切的联系，甚至能够熟练地运用AI乱流……
如果这一旦泄露了出去，她只能舍弃这个身份打造的一切——星际方舟大学的接口系第一，生产部的优秀员工，临时代言人，和即将公开的研发部优秀员工。
她目前很不容易达到的总管理进度290%将归于零。
如果从头开始，她已经错过了生产部的年终KPI的拼搏，不能再次打造生产部的昆虫时尚风格。
她也不可能从自己的身上抢走临时代言人的身份，更不可能取代自己为AI放大器的研究献身。
她不可能舍弃已经在星际联合公司CEO这一路上铺就的身份。
而只要把这个身份告知废弃星管理者，就等同于她放弃了这个身份。
若不告诉她，从菲暖的生命有危险。
但是……
幸运的是，她有两个身份。
“可以。”
范迎听到模糊的机械音回荡在狭窄的房间里，反正狂热组织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多一个人也没关系，她破罐破摔地想。
“你知道不存在于AI战争中的一个人吗？”
“我就是她。”
回应范迎的是沉默，房间中的沉默被拉长，如果在一个对话框里，范迎还以为废弃星管理者下线了。
就在范迎思考现实的“拍一拍”应该长什么模样的时候，废弃星管理者终于说话了。
“你怎么证明你是那个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了范迎，她该从哪里找到“我是我”的证明文件，AI战争中的她本身就是透明的，所有能够留下来的证据还被刻意清除了。
或许她应该去联盟补办一份出生证明，但是她的出生地伊瓦兰都变成废弃星了，这还能补办吗。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范迎硬着头皮说，“我不存在于AI战争中，我的本身就是无法证明的。”
“即便是最熟悉的人，也只是拥有我一部分经历的切片，而符合这样要求的人也留在了AI战争时期。”
“我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被AI战争遗忘的人。”
范迎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证明“我是我”，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废弃管理者居然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是你，你确实能够从任何地方出现。”
就算她真的是自己，她也没办法从任何地方出现，她又不是鬼。
不过，范迎明智地没有反驳废弃星管理者。
她只不过刻把自己从记录里删除了，怎么废弃星管理者和那个狂热组织都把她想象成无所不能的人。
“这次困扰养殖星的是十大AI能力‘吞噬’，但我一直找不到源头。”废弃星管理者说，“如果有你，就简单很多了。”
十大AI能力之一的“吞噬”？这和养殖星的现象对得上。
范迎的脑海里闪过“吞噬”的介绍，它的本质是AI的大数据收集，倾向于采集一切的数据。
这也能解释，她先前和废弃星管理者“躲猫猫”的时候，水箱为什么会自己破裂，AI放大器顺便把“吞噬”的AI乱流也放大了。
但是这便有一个问题，“吞噬”吞下的东西去哪里了。
“接着。”
一个黑盒子抛到了范迎的手里，打断了范迎的思考，她一脸茫然盯着手中的黑盒子。
废弃星管理者怎么突然给她一个黑盒子，等一下，应该说废弃星管理者怎么突然找到了她。
范迎抬头，她所打造的哑光银色大衣依然直立着，表演着“再见伊瓦兰”的最后一幕，AI放大器从对方身上放大的“幻觉”AI乱流依然在起作用。
她再次看向自己，身上仍是模糊不清，和环境融为一体。
她哪里暴露了破绽。
“我的黑盒子。”
从菲暖的惊呼拉回了范迎的注意力，只见从菲暖被钢铁大手揪在半空，又惊又喜地望着她手中的黑盒子。
“作为人质，这个小天才我带走了。”废弃星管理者说，“这个黑盒子就当作合作的诚意。”
范迎来不及去想对方怎么发现她，她追向半空中的从菲暖。
然而从菲暖很快就融入了空气中，身体一点一点消失。
最后留在范迎眼中的只有望向黑盒子的依依不舍的眼神。
——和废弃星管理者的一句话。
“想要证明你的身份，就把养殖星的小偷找出来，然后我会把个小天才还给你。”
……
“申老板，为了找到小偷，你能承受多大的损失？”
“只要能够找到小偷……你不把整个养殖场拆了就行了。”
“那申老板能够把养殖场的地图给我吗？”
范迎压下只睡了半个晚上的疲倦，脸上保持着镇定的微笑。
今天是2月24日，团建的最后一天，为了让她和从菲暖赶上回程的星梭，她必须在今天内解决养殖星的问题。
“我可以把地图给你，但是我要和你走一趟养殖场。”
申芳苓显然还是对星际联合公司半信半疑，但是范迎并不在意：“这样的话，申老板可以和我一起找出小偷。”
“如果只是简单的搜查，我们已经做了很多遍了。”申芳苓说，“但是巡逻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有的时候甚至刚刚巡逻完，动物就消失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
申芳苓旁边的侍者忍不住出声道：“老大，这听上去便不靠谱，我们不如去让……”
“这是养殖场的地图。”申芳苓打断了侍者。
范迎知道侍者的后半句话，他想说的是废弃星管理者。
但她很想告诉侍者，废弃星管理者已经把这事推给她了。
她快速扫视了一眼养殖场的布置，手指划过地图：“我们就从这一边走到另一边。”
“哦？我们的代言人看起来很有把握，真让人期待。”
陆颜帆单手插口袋，从走廊走了出来，微卷的短发散乱，似是刚刚起床。
“那样的话，就请陆董事一同见证我如何抓贼。”
范迎戴着手环的左手在身旁晃了晃，手环接着一条连接线，连接线的另一端正是AI放大器。
……
“啪嗒。”
“咔嚓。”
“嘭咚。”
随着范迎的走动，此起彼伏的破碎声响起，而范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申芳苓与旁边的侍者的震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再也听不到破碎的声音，范迎才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了。”
“你这根本不是在找小偷，你只是单纯在破坏养殖场。”申芳苓旁边一人指责道。
范迎只是望了一眼指责她的人，目光却停留在沉默的申芳苓。
申芳苓并没有出言阻止她的侍者，只是看着碎裂一地的玻璃。
“申老板，你还记得我最初的问题吗？”范迎问，“如果只是暂时阻止动物的消失，我有更多简单的方法。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你能继续接受更多的破坏吗？”
申芳苓默默点点头：“继续吧。”
“老大。”一旁的侍者焦急道。
得到申芳苓的肯定，范迎继续往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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