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语的指尖还停留在许砚的掌心里。星空如此之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把星星撒进海里。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有长期运动留下的薄茧,触感意外地令人安心。
"北斗七星。"许砚突然指向天空,声音低沉而温柔,"像不像一个问号?"
他的手指划过夜空,带动李时语的视线。星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映出细碎的光芒。李时语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不是因为星空,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在星光下显得格外真实的男人。
"嗯,像。"她轻声回应,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急忙松开,假装整理头发。
许砚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慌乱,继续指着天空:"那是天琴座,传说中是俄耳甫斯的竖琴。他为了救回死去的妻子欧律狄刻,闯入冥界..."
"最后却因为忍不住回头看她,永远失去了她。"李时语接过话头,然后惊讶于自己的多话。她平时最讨厌别人卖弄神话传说。
许砚侧过脸看她,唇角微扬:"你也喜欢希腊神话?"
"抖音刷到。"李时语盯着天空,避开他的目光,"总说这些神话揭示了人类最本质的情感。"
"比如?"
"比如..."李时语思考了一下,"失去的恐惧,挽回的执着,还有..."她突然停住了。
"还有什么?"许砚追问。
"信任的脆弱。"李时语轻声说,"俄耳甫斯不是不爱欧律狄刻,他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她,所以才会回头确认。"
说出这句话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解读太过私人,几乎暴露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许砚沉默了片刻,突然坐起身:"有点冷了,要下去吗?"
李时语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好。"
回到主舱,许砚为她倒了杯热茶。李时语捧着茶杯,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她环顾这个装饰考究的空间,目光落在半开的书房门上。
"我能借本书看吗?"她突然问,"睡前读物。"
许砚点头:"随意挑选。"
书房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三面墙都是落地书架,摆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李时语的手指划过书脊,最后停在一本《海洋生物图鉴》上。正当她准备抽出这本书时,余光瞥见桌上一个熟悉的文件夹——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心跳骤然加速。李时语瞥了一眼门口,确认许砚没有跟来,迅速翻开文件夹。里面附着一份律师函草案,内容是代表她向前公司索赔。
李时语的手微微发抖。许砚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他打算做什么?
"找到想看的书了吗?"许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时语猛地合上文件夹,转身时差点撞上他的胸膛。许砚站在极近的距离,目光从她手中的文件移到她脸上,表情难以捉摸。
"这是什么?"她举起文件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为什么要调查我的前公司?"
许砚没有立即回答。他接过文件夹,轻轻放回桌上,动作从容得令人恼火。
"坐下说。"他指了指书房角落的沙发。
许砚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你被解雇是违法的,李时语。"许砚直视她的眼睛,"你有权获得赔偿,甚至可以让相关责任人受到处罚。"
李时语瞪大眼睛:"所以呢?你要扮演正义使者?还是想用这个要挟我什么?"
"都不是。"许砚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这个回答太过简单,简单得令人起疑。李时语盯着许砚的脸,试图找出任何虚伪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为什么是我?"她问,"你每天看到的'不公平'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管我的事?"
许砚突然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因为是你。"
这回答毫无逻辑,却莫名让李时语的心脏漏跳一拍。她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书架。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她固执地说,"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我知道你能。"许砚点头,"但这不妨碍我想帮忙。"
李时语张口想反驳,却突然注意到许砚右手腕上的疤痕在书房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那道疤..."她鬼使神差地问,"真的是你自己弄的?"
许砚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拉下袖口遮住疤痕,转身走向窗边:"不全是。"
"什么意思?"
"意思是..."许砚背对着她,声音低沉,"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
李时语想起他提到的"登山事故",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和你弟弟有关?"
许砚的肩膀明显绷紧了。沉默在书房里蔓延,只有游轮引擎的嗡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太晚了。"许砚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你应该休息了。明天早上船会靠岸,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李时语本该感到轻松——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充满谜团的男人和这艘令人窒息的游轮。但奇怪的是,她心里涌起的竟是一丝不舍。
"好。"她轻声说,走向门口。经过许砚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谢谢你...的晚餐。"
许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客舱比想象中舒适,但李时语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放今天的种种画面:海上滑板的惊险刺激,厨房里许砚专注做菜的侧脸,星空下他温暖的掌心。
她翻身坐起,打开床头灯。窗外,月光洒在海面上,形成一条银色的光路,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世界。李时语突然想起自己编的美人鱼故事——那条迷失在沙漠中的美人鱼,是否也曾这样望着月光思念大海?
天亮时分,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中,她变成了一条美人鱼,在深海中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追逐嬉戏..
"李小姐?"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她,"早餐准备好了。"
李时语揉着眼睛坐起来,阳光已经透过舷窗洒满了整个房间。她匆忙洗漱,换上昨天来时穿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熨好,整齐地挂在衣柜里。
餐厅里,许砚已经坐在那里看报纸,面前摆着半杯威士忌,旁边还有一罐可乐。他穿着休闲的亚麻衬衫和米色长裤,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早。"李时语不自在地打招呼,不确定昨晚的尴尬后该如何相处。
许砚放下报纸,对她微笑:"睡得好吗?"
这平常的问候让李时语松了口气:"还行。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关于?"
"美人鱼。"她随口答道,然后后悔自己的诚实。
许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示意侍者上早餐。很快,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水果和热气腾腾的粥。
"不知道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都准备了一些。"许砚说。
李时语看着丰盛的早餐,突然想起什么,狡黠地笑了:"许大哥,新男人三从四德第四条是什么来着?"
许砚挑眉:"请赐教。"
"要会哄女孩子开心。"李时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比如准备惊喜早餐。"
她等着看许砚尴尬或恼怒的表情,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那么我及格了吗?"
"勉强吧。"李时语撇撇嘴,夹起一个小笼包,"要是包子馅是你亲手做的就更好了。"
"下次一定。"许砚认真地回答,仿佛她真的在提建议而不是开玩笑。
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李时语的刁难显得幼稚可笑。她低头喝粥,掩饰脸上的热度。许砚的包容出乎意料,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船一小时后靠岸。"许砚打破沉默,"我安排了车送你回家。"
"谢谢。"李时语小声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的手机..."
许砚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充满电了。昨晚有人给你打电话,应该是你妈妈,我替你接了,告诉她你很安全,明天回去。"
李时语瞪大眼睛:"你接了她的电话?她说什么了?"
"她似乎很惊讶听到男声。"许砚的嘴角微微上扬,"问我是谁,我说是你朋友。"
"朋友?"李时语松了口气,随即又警惕起来,"没说别的?"
"她邀请我下次去你家吃饭。"许砚喝了口咖啡,"我说那得看你是否同意。"
李时语差点被粥呛到:"天啊,真是...!"
"很热情。"许砚帮她补充完,"我很羡慕。"
这句话让李时语停下抱怨。她抬头看向许砚,突然好奇他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一个会让儿子从清洁工做起的父亲,一个从未被提及的母亲,还有那个死于"登山事故"的弟弟...
"你的家人..."她试探性地开口。
"很复杂。"许砚简短地回答,明显不想多谈,"要再来点咖啡吗?"
早餐后,李时语回房间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毕竟她来时就只带了一个小手包。走出客舱时,她发现游轮已经靠近港口,远处香港岛的天际线清晰可见。
许砚在甲板上等她,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精英气质,多了些随性的魅力。
"这几天...谢谢招待。"李时语站在他面前,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砚微笑:"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李时语故意轻描淡写,"比预期的有趣一点。"
"一点?"许砚挑眉,"那我得再加把劲。"
李时语正想问他什么意思,船员已经来报告船已靠岸。许砚接过她的包——虽然小得根本不需要帮忙——陪她走下舷梯。
码头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司机恭敬地站在车旁等候。就像来的时候派的劳斯莱斯一样,都特别名贵
"这是陈师傅,会安全送你到家。"许砚介绍道,然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李时语接过名片,触感厚实,上面只有简单的"许砚"二字和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头衔或公司信息。
"干嘛?"她警惕地问,"方便你随时查岗?"
"方便你随时找我。"许砚纠正道,"无论是想继续'三从四德'教学,还是..."他停顿了一下,"谈谈那份文件的事。"
李时语把名片塞进包里:"可能用不上。"
"希望用不上。"许砚点头,"但留着总没坏处。"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码头上游客来来往往,喧嚣中却有种奇怪的静谧感笼罩着他们。
"那...再见。"李时语最终开口,转身向车子走去。
"李时语。"许砚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见许砚站在阳光下,海风拂过他的衬衫,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美人鱼最终会找到回大海的路。"他说,声音几乎被海浪声淹没,"有时候,她只需要一点帮助。"
李时语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钻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终于长舒一口气,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车子驶离码头,李时语透过车窗回望。许砚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中。她掏出那张名片,指尖轻轻摩挲着凸起的字体,思绪万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家人短信:"和'朋友'玩得开心吗?什么时候带回家吃饭?"
李时语翻了个白眼,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进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期待下次见面。PS:钢管舞课程已预约。"
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十秒,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居然真的去预约了钢管舞课程?
"神经病。"她小声骂道,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香港的高楼大厦在窗外飞掠而过。李时语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三天前,她踏上那艘游轮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恶搞那个"霸总";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在星空下讲述神话时温柔的嗓音
更糟的是,她已经开始期待下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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