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终于回来了！”身后传来张温衍兴奋的大喊。
林亦白刚转过身，穿白色短衫的少年就扑了过来——这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清瘦，领口还沾着点面馆的面粉，头发软乎乎的，跑起来额前碎发跟着晃荡。
林亦白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掌心触到少年后背单薄的布料，还能感受到他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急促起伏的呼吸。
张温衍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点闷乎乎的雀跃：“哥我和奶奶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慢点扑，都要撞进旁边的垃圾桶了！”指尖轻轻捏了捏少年后背，又补充道，“好了回去吧，都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屁孩一样。”
张温衍没应声，反而往他怀里又蹭了蹭，鼻尖闻到林亦白衣襟上淡淡的薄荷叶。
他闷声嘟囔：“等你到饭点都过了，奶奶还把你爱吃的卤蛋留着，说要等你回来一起煮面。”
说着才慢慢直起身，伸手拽住林亦白的袖口，眼睛亮闪闪的：“那我们快回去吧，我帮你端面碗，今天我擦的桌子可干净了！”
少年淡淡应了声，任由他拽着自己往面馆方向走，白色短衫的衣角被风掀得轻轻晃。
身后巷口的阴影里，江枫屿双手抱胸靠在斑驳的墙面上，蓝白校服的袖口随意挽着，刚才的一幕他全看了个遍，待两人身影走远些，他嘴角轻轻勾起，露出点浅淡的笑意，维持着抱胸的姿势又望了片刻，才直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两人刚跨进面馆的门，暖乎乎的骨汤香气就裹着热气扑过来。奶奶正坐在桌边摘青菜，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菜篮子起身：“可算回来了，汤在灶上温着呢，我这就给你们下面。”
张温衍立刻松开林亦白的袖口，蹦到灶台边，踮着脚去够橱柜里的碗碟，白色短衫的后摆往上缩了点，露出一小截清瘦的腰。
“奶奶我来帮你拿碗！”他回头冲林亦白扬了扬手里的白瓷碗，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哥你看，我擦的碗也很亮！”
林亦白走过去，伸手把他够不着的筷子拿下来，指尖碰到少年温热的手背：“小心点，别摔了。”
他扫了眼擦得发亮的木桌，又看了眼灶台边忙前忙后的少年，喉间溢出点轻笑，挽起袖子走到水槽边：“我来洗菜，你把碗摆好。”
张温衍立刻应了声“好嘞”，捧着碗碟往桌子上摆，瓷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很快，奶奶就把煮好的面盛进碗里，卤蛋卧在面条上，撒上葱花，香气直往鼻尖钻。张温衍抢先端过林亦白的那碗，小心地放在他面前，又拿起自己的碗，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面吹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哥，超好吃的！”
林亦白拿起筷子，夹起卤蛋咬了一口，咸香入味。奶奶坐在对面，看着两人吃得欢。
时不时叮嘱张温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没一会儿，张温衍就把碗里的面吃得见了底，还端起碗把汤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说：“太好吃了！奶奶的手艺真好！”
林亦白刚放下碗，抽了张纸递给张温衍，起身要去洗碗时，面馆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叮当地响了声，一道清朗朗的声音跟着飘进来：“老板，来一碗抻面。”
林亦白脚步顿住，回头就见江枫屿站在门口，蓝白的校服头发被吹的微乱。张温衍也抬起头，看到他时眼睛带点惊讶，下意识往林亦白身边凑了凑。
江枫屿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碗筷，又落在林亦白身上，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面不用太急，我等会儿就行。”
奶奶连忙笑着应：“不急不急，快坐！亦白，你去煮面，我来收拾。”林亦白点点头，转身往灶台走，手刚碰到水壶。
水很快烧开，林亦白把抻好的面条下进锅里，白色的面条在沸水里翻了两滚，就捞进碗里浇上热汤。
张温衍站在旁边，盯着江枫屿的方向，他当然认识江枫屿。小时候本来他们三个都是被抛弃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江枫屿老是跟他抢林亦白，可是12年前一对父母把林亦白带走了。
张温衍以为这辈子再也见到他了，为了找他10岁的张温衍逃出了孤儿院，差点饿死在半路时被这位老奶奶捡了回去。应该是老天有眼，在8年后又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林亦白被奶奶带了回来。
张温衍小声嘀咕：“自己不会煮吗？偏来这儿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江枫屿听见。
江枫屿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桌子，看着窗外的枫叶树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张温衍，眼底带着点挑衅：“这里的面比我自己煮的香，而且……”
他目光转向林亦白，“亦白煮的面，确实不一样。”张温衍立刻皱起眉，往林亦白身边又靠了靠，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哥，你洗碗我来端面给他！”
林亦白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指尖还沾着灶台边的面粉，转身往水槽走去。
张温衍端着面碗走到江枫屿桌前，重重把碗放下，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给，你的面。”他带着点不爽的语气，说完就转身往林亦白那边跑，还不忘回头瞪了江枫屿一眼。
江枫屿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眼水槽边低头洗碗的林亦白，指尖戳了戳碗里的面条。
他其实是特意来的，因那12年前那场车祸后一直在找林亦白，当今天下午江枫屿站在他桌前还以为出现幻觉。确定是他时，自己心里是本来是高兴的但又有点难受。他看林亦白这反应，显然是没怎么记起自己。
他夹起一筷子面，慢慢嚼着，目光却时不时往林亦白那边飘，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找个话题搭话。
这时奶奶端着一壶热水过来，给江枫屿倒了杯：“小伙子，面要是不够咸，桌上有盐罐。”
江枫屿连忙道谢，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张温衍拉着林亦白的胳膊，小声说：“哥，我们等会儿去后院喂猫吧，小花肯定饿了。”林亦白擦了擦手，点头应道：“好，等我把碗洗完。”
江枫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着两人低声说话的模样，默默低头继续吃面，碗里的面好像突然没那么香了。
江枫屿把最后一口面扒进嘴里，汤还剩小半碗，却没了再喝的心思。他放下筷子，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钱放在桌上，目光又忍不住往水槽那边扫——林亦白正弯腰洗碗，水流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腕，和记忆里那个总护着他跟张温衍的少年，渐渐重合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奶奶，钱放这儿了。”江枫屿起身时，声音很轻。奶奶正收拾着旁边的空桌，抬头笑着应：“好嘞，慢走啊，下次想吃再来！”
他没应声，只是往林亦白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张温衍正趴在水槽边跟林亦白说着什么，头靠得很近，林亦白偶尔会侧过头，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江枫屿转身拉开门，风铃又叮当地响了声，这次却没再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林亦白洗完最后一个碗，关掉水龙头，才发现江枫屿已经走了。他瞥了眼桌上叠得整齐的钱，又看了眼身旁还在念叨“走了正好”的张温衍，没说话，只是拿起抹布，默默擦起了灶台。
张温衍拉着林亦白的胳膊晃了晃：“哥，我们快去喂小花吧，我傍晚特意留了小鱼干，再晚它该饿坏了！”说着就往后院跑
林亦白跟在后面，刚推开后院门，就见一只橘色的小猫从柴堆里窜出来，借着屋檐下的灯影，围着张温衍的脚边蹭来蹭去，还发出软乎乎的“喵呜”声。
张温衍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着的小鱼干，借着光掰了一小块递过去，小猫立刻叼着跑到灯照得到的角落，低头吃了起来。
“你看，它还是跟我最亲。”张温衍抬头冲林亦白笑，林亦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蹲在地上逗猫的模样，轻轻溢出一声笑。
奶奶这时也端着一盘洗好的梨走过来，递到他们手里：“晚上吃点梨润润喉，别在后院待太久，风凉。”
张温衍接盘用牙签插了一块梨，咬了一大口，含糊地应着“知道啦，奶奶你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又插起一块递到林亦白手里，后院里满是小猫的叫声和少年的笑声。
张温衍扔完油纸包回来，又蹲在柴堆边跟小花玩了会儿，直到打了个哈欠，才揉着眼睛拉林亦白的袖子：“哥，我有点困了。”
林亦白摸了摸他的头：“困了就回去睡，明天还要上学。”说着便牵着他往屋里走，后院的灯被顺手关掉，只留檐角一盏小灯，映着青石板上的影子慢慢缩短。
进屋时，奶奶已经把客房的被子铺好，见他们进来，笑着叮嘱：“被子盖厚点，晚上降温。”
张温衍点点头，跟奶奶道了晚安，就抱着枕头钻进了自己房间。林亦白帮他掩好门，又去厨房检查了煤气阀，确认门窗都锁好，才回了自己房间。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巷子里彻底没了声响，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的轻响。林亦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影。
他总觉得江枫屿有点眼熟，就像很久之前就见过一样——直到困意来袭也没想起，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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